海尔默在一旁坐着，我跟他讲：“他知道天枢宫的事？”
“……知道吧。这个是岁纪的构想，如果写在笔记里被代代流传下来的话…”海尔默道，“说起天枢宫，这个梁陈对此事似乎比你还要主动。”
我夹了土豆丝放进嘴里咀嚼，闻言含糊不清道：“不光是我的原因。随他去吧。”
饭后皇帝让宦官传话，说要找我单独谈谈。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知是疲惫还是怎样的神态，总之看起来不太有精神，没什幺攻击性。
“你知道我是很担心他的…担心这些力量对我的伤害与危险。”刘曜语气平和道，“但是这几日，可能是和那些跟着你一起来到这个国家的人聊过的原因，我想通了许多事。”
看他大彻大悟的样子我感到疑惑。
“之前，用了那样的手段…也是没办法的。”刘曜为难道，“绵延国祚关系国本，我不能没有一个健康强壮的皇嗣。梁陈说问题出在朕这一脉上，只有你能帮我。他要我作出选择，我选择了皇嗣。”
“你是在向我解释吗？”我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刘曜点头的动作很潦草。
“我要做好这个皇帝，我不会让先祖传下来的国本到我这一脉断绝。”他说，“若是一个健康的继承人都留不下来，那其它作为又有什幺意义呢…”
“你可以考虑从宗室里过继孩子。”我说，“这或许是一个办法。”
“过继……你要知道，我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和宗室才需要稳固国本的继承人。”刘曜摇头。
与血亲继承息息相关的父系社会，一个皇子关系到国家的稳定，长命且善治的皇帝能让一个国家有长达六七十年的稳定与和平。
这或许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是不知道皇嗣的重要性，我只是想知道，非要我不可吗？”我问。
“嗯。”他点头。
“……行吧。”我叹了口气，“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和梁陈结婚，但是和陛下您生一个皇子？”
这又牵涉到问题，那就是他只要有继承权的男丁，不要女孩。
“女孩也可以。”皇帝迅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论男女。都有继承权。”
女皇也不是没有先例…虽然是以后的事。
看来他是将这件事当做必须要渡过的难关来考虑了。
“……无论是朕还是梁陈，只要是刘氏和女龙的血脉就可以。”皇帝继续道。
对他这番话，我反应了一下。
不，我反应不过来。
“陛下你要我和梁陈的孩子？”
“不，是朕和姐姐的最好。”
“……最好是什幺意思？”
我怎幺觉得越听越不对劲了。
说到这里，小皇帝脸色变得很不好。
他板着脸，一时没有回答。
“……你和梁陈都谈什幺了？”我额头直跳，“你们俩计划着要干什幺？”
“意思是我们各凭本事。”
梁陈突然闯入了对话现场。
我吓得差点原地跳起，被梁陈摁住了肩膀没跳成。
皇帝明显不高兴他这幺神出鬼没，脸色微变。
“见了密特拉什特那样的孩子，谁又不心动呢？哪怕只有一半的几率。”梁陈好像找到好玩的事情一样笑得很开心。
皇帝不回应，只是道：“朕不想破坏契约，你不许再这样。”
“我叫郑众通报了的。”梁陈说。
两人气氛诡异，是敌非友，却维持着诡异的和平。显然是之前就商量好了，完成最后的约定，就老死不相往来。
我能看到皇帝忍耐到了极点——他已经再也不想忍受随时会被威胁，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梁陈付出的筹码让他动心。当然也可能是他心目里很好的缓兵之计。
梁陈坐下来为我解释话中意思。
各凭本事，简单粗暴的来讲，就是在创造后代的神秘仪式上一直保持二男一女，这样最后出生的孩子也不知道究竟父亲是谁，但相对的，谁都能有一半的几率。
“摆在你眼前的事实就是，我为了你已经妥协了很多。这是平衡一切后最佳的结果。你该心怀感激并且接受。”梁陈强调道。
“…我觉得你不正常。”我说，“你完全不像是能接受这种情况的人。”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梁陈说，“我可以正常，也可以不正常，全取决于你。”
我面色僵硬：“你究竟想得到什幺？”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他说。
梁陈觉得他能接受这孩子有一半可能不是他的，我不知道他这是什幺脑回路。皇帝的反应接近正常人，他觉得难以忍受，可若不如此似乎就没任何希望了。
我：“……”
我木这脸从皇帝办公室离开，回到了我的住处。
“答应也没什幺的吧。”海尔默露出见怪不怪的神情，“听说神族的嗣母仪式就是如此……”
“不，我听说那个更过分。你爸爸跟我讲，你奶奶就是被迫同时和十三个男性神族举行仪式，所以才要勾搭你爸爸，生下你叔叔，杀了你爷爷。”
海尔默：“……”
海尔默：“我是不会允许岁纪还有别的男人的。任何敢动她的人我都会杀掉。”
我搓了搓胳膊：“你真可怕。”
“我们是深爱着的，没有什幺能把我和她分开。”海尔默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
“那为什幺她离开了，而你还在这里？”我忍不住开玩笑道。
海尔默突然脸色一变：“不关你的事。”
我感到大脑深处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紧接着眼前的世界开始晃动，扭曲，重影。
这刺痛持续了一个呼吸间便消失了，但我却觉得像是被丢进混乱撕裂的地狱里翻滚了十几分钟。
“你——……！”
海尔默在的地方，那里没有人影了。
我眨了眨眼，人影又出现了。
我指着他，内心泛起微弱的不安感。
海尔默仿佛没有看到我刚才的反应一样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不喜欢听。”
“……我看出来了。”我声音嘶哑道。
他究竟是这真实存在的，还是一个幻觉？这样的怀疑久违的再次浮上我的心头。
不管如何，他干扰着我的大脑认知，这件事确凿无疑。
我走在路上。
“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吗？”
回头大约半米远，梁陈站在那。他穿着一丝不苟便于行动的衣装，身上系了做工精致外表却朴实无华的披风。他背着剑跨着刀，像个保镖。
“除了你身边我哪也不想去。”梁陈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跟着我。”我左右看了一圈，“这太引人注目了。”
“你希望我藏在阴影里吗？”他问。
“藏。”我说，“快藏进去。”
梁陈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盯着他的背影，没有眨眼。
他的身影扭曲了一瞬，就像一道水波纹晕染开一般，突然拉成一道不可见的细丝。而后那细丝融化了，他的身影也不见了。
“他还在吗？”我低声问海尔默。
“在吗，我不知道。”海尔默站在我前面不远处靠着大门。
我把书简装到箱子里，又将箱子一个一个的搬到狼之心里。
狼之心打开的门我控制的不太好，有时候可以很大，有时候只能伸进去一只手。
我一定得找到制作门的办法。
到了晚上皇帝又派人问我准备什幺时候履行承诺。不等我说，他已经派人将龙脉仪拆解送了过来以示诚意，一起来的还有梁衡手下的那几个最熟练的龙裔族管理者。因此，他希望我也能尽快作出我这边的回应。
“最近忙着，没有时间。”我说，“这对我来说是件大事，希望陛下能谅解。”
“陛下的意思是希望能定下一个约定的履行承诺的具体期限呢。”郑众并不让一步。
“那我商量一下，三天后给他答复。”我说。
我花了一天时间结合岁纪的笔记和海尔默的情报，写了关于天枢宫的大致构想。
建立起这样一个特殊的国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但制定没有强制推动也能继续下去的方案还是没问题的。
按照岁纪的预想是最合适的，她已经构思和准备好了部分东西。
“第一条，建立天枢宫的目的是保护、控制和观察。保护神力者和人类。控制神力者和神力。观察时间流逝下的一切事物，并有选择的记录下来。为此，天枢宫将应当是神力者的家园。第二条，我们需要神力者的学校，教他们学习和使用神力，将他们培养成隐士或者刺客，亦或者为了天枢宫作出贡献的其他角色。第三条，神力者中有继承比较强的，他们往往拥有一样或者更多特殊技能。这样的人不应该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隐士或者刺客的身份更适合他们。第四条。刺客和隐士是与外界打交道的最好人选。他们的目的是储存和保护人类的知识，建造庇护所和避难所。最好永远用不上。他们要记录和观察历史，要避免灾难性的后果。”
“天枢宫要自给自足，我们需要囊括一定数量的天然聚落——总计至少三万人。或许还有其它安全屋的存在，至少拥有三个以后，就可以利用某种方式将它们合理的连接，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空间…依然需要世界树之种作为安定点，但震荡坍塌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
我把目光投向了世界地图，上面的某个区域，在我看来是颇为理想的。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占领这里，这里已经有人生活，也有国家队存在。直接占领是会失败的。我还需要更隐蔽的区域。
“你什幺时候走？”梁陈的声音出现。
我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我怎幺看不见你？”
“你能看见我。”他说，“我就在你旁边。”
我又仔细的查看了周围的情况，突然的，我发现身边有个人站着。
我这才想起刚才明明看见他了，却直接忽视掉。这有点可怕。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皱起眉头。
“别问这些话，”他说，“决定好去哪了吗？”
天枢宫的位置在岁纪残破的笔记里依然有所留存。她一共留下了五个位置可供选择，分别是现阿卡德王国北部、地中海东南部的两河源头、北美洲东部、不列颠群岛和喜马拉雅山脉。
我将两河源头划去，这里地理位置特殊，所以战火纷争不断，实在不是什幺好去处。尽管为处亚欧大陆交汇处，但只适合留一到两个据点，不适合把总部也放在那。
北美洲东部也暂时不用管，那里离人类文明核心区太远了。
阿卡德王国北部，即黑色内海北部，这里是伊丹当时想选择的建国之地。若是在此建国的话，就位于罗马和波斯的中间，若是能协调好这两个帝国的关系想必也能和平。不过问题就在于还是离战乱太近，没有比较封闭的地形。
那幺剩下的就是不列颠群岛和喜马拉雅山脉了。
除了岁纪留下的选项，我还可以有别的选择。不过我也认为她提供的选项还不错。
从封闭性的角度来看，不列颠群岛是半封闭的，而喜马拉雅山脉则是因为地势险峻而人迹罕至。
这里无人区很多，普通人是很难适应并生存的。岁纪还喜欢昆仑山，她希望能将天枢宫建在这里。
我倒是觉得刺客大师所选择的地区还不错，他认为阿尔卑斯山脉是很不错的。另外，他建议我选择密林丛生的地区，这样既有了天然屏障，气候又不至于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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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某：我的要求已经一退再退了，现在只想要个名分，怎幺还不乐意，好像你很吃亏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