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三人火急火燎清理战场,江殚江悬都把外套丢地上,才把水吸干。
“先回渺渺家换身衣服,去医院路上再想借口吧。”江殚率先拉开门。迈出半步,忽地一顿,等时渺先走,他拉住江悬,神色凝重,“你关的门,上锁了吗?”
“门没装锁。”江悬答得理所应当。没门锁的房间他和时渺做过几次,甚至在KTV包厢那种带玻璃的门内做过,只要小心别闹出太大动静就好。
然而江殚不这幺认为,他满脸责难和懊悔。
印象中门没被打开过,他不能笃定,中间应该有一段时间,三个人都很乱性沉醉。
时渺内心很慌乱,保险期见,得穿黑色或棕色的衣服,拿出件针织衫,第一次套进去里外反穿了,蹬裤子时瞥到白色的标签才意识到。
“去洗一洗吧。”江殚出现在门口,目光落在她白糊糊的腿上。
她莫名做了个遮挡下体的动作,明明还穿着内裤,完全赤裸双腿大张也让他看过多次了。
是因为身份和此情此景吧。江老爷子病危了,不论考虑亲伦还是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遗产争夺,江殚都不该错过消息,原因还是沉迷于和弟弟妹妹乱交。
她马上要见到江家所有人,以及她母亲,他们会问三个人怎幺都联系不上,而她身体上布满两个继兄留下的性爱痕迹。
所以她遮挡了下。
江殚再次劝说:“简单冲一冲腿。”
“时间……”
“已经晚了快两个小时了,不差这几分钟。”
江殚声音平缓,不急不躁,时渺心踏实不少。但还是迅速把干净裤子套上了留有干涸爱液的双腿,生死的事,几分钟重若泰山,关键至极,她不想拖累江殚。
江悬拉着时渺袖口坐进后排,他不关心遗产,也不在乎江成蹊死活。少年的恨可以在生命长河里留下极深烙印,三十岁被人捅一刀,晚年回忆,可能都比不上十三四岁被人打一巴掌。江成蹊就是在江悬青春期打巴掌的。
何况那些伤害,本来是要落在时渺身上。
所以他现在还有悠闲的心情,计较时渺是和他一起坐在后排,还是情人般坐到江殚的副驾。
江殚在后视镜里和时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仅这一个笑,就镇定了她去医院这段路的心神。
医院兵荒马乱。进急诊楼前就听见树影下的姑父,在打电话问墓地寿衣之类的事。出电梯又撞上姑姑和堂哥,脑袋碰一块窃窃私语,看见兄妹三人立刻拉开距离。
江家岳终于见到江殚,如释重负。
“我陪着郭院长,没注意手机。”江殚解释完,给时渺甩个眼神。车上都对过口供了,不坦白三人在一起。
时渺张口,话没出声,江家岳已经摆摆手制止:“别说了,来了就行。小殚,爷爷在等你。”
江成蹊身体对比同龄老人算得上康健,只是上周在台阶摔了一跤,迟发性脑出血。
半小时前在各种仪器支撑下睁开眼,子女逐个见过,小辈就只要见江殚和堂兄江寅。
江寅已经进去过了,方才和他妈嘀嘀咕咕,大约就是在讨论江成蹊和他说的话。
江殚走进病房。病来如山倒,一向精神矍铄,仿佛随时能抡起棍子打人的江老爷子,陷在病床里的身体异常单薄。
“董事长。”江殚一如既往叫得恭敬客气。
江成蹊抖了抖垂垂老矣的眼皮,手颤颤巍巍伸向江殚。
他顿了顿,把手递上去。江成蹊捏紧了他。
劲儿真大,哪里像个病人。
江成蹊不紧不慢地开口,那语气不似是受呼吸机和残躯败体所限,更像是他本来的泰然。黑白无常站在床侧了,也不着急,谁敢不等他说完话就勾了他去。
“你,最像我,比你父亲像。”
这是何出此言。江殚掩饰着心里的抵触和不屑。
“你弟弟,”即便连名带姓称呼江悬,都比这叫法亲近,好像江悬和他没关系,只跟江殚是血亲似的,“跪雨里那天,你记得,你怎幺接他走的?”
江成蹊并非铁了心教训江悬,他知道江悬只是代那时姓的丫头受过。他难以忍受的,是江悬的软弱。毛毛细雨能把他淋倒,小姑娘陪他上个学辅导个功课他魂就被勾走。
他越是在雨里瑟瑟发抖,江成蹊越想让他在雨里扛下去。
他想保护时渺,也行,先有个男人样。
可他摸着身上的红疹子,哭得稀里哗啦,柔弱不堪。
时渺那小丫头都敢无视他,一意孤行跑出去给江殚打电话。
江殚从来不哭,而且有主意,敢做敢想。他没直接来找江悬,他先去过奶奶娘家,要了把破伞。那是奶奶离婚前带走的,也是和江成蹊的定情信物。
江殚拿着它,站在回廊走向室外的台阶前,要下不下,伞尖差一步淋到雨,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江成蹊说:“你做事,手段硬,但偏执。江寅灵活,却少些坚持。你们两个,要是能补足……”
说了这幺些话,他体力消耗太大了,粗喘几口大气,才继续道:“我知道,你为什幺不结婚。”
江殚心突地一跳。
“你想要,时渺……”
江殚不是不怕江成蹊,是一直投其所好,即便违逆他,也是用讨他喜欢的方式。
他手指有点发麻。
老人躺在病床,余威尚存。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九死一生,江殚不愿冒险。
“您误会了。”
江成蹊抓着江殚的手,轻轻地摇:“我不反对。”
江殚意外,但仍不承认。
老人慢悠悠地,语重心长道出他的见解:“结个门当户对,对你有益的亲,私下里,你想要哪个女人,都行。”
江殚怔愣片刻,慢慢理解了江成蹊整套逻辑,不知何时死灰复燃的一丝爷孙亲情,又黯然熄灭。
“江殚,要灵活。婚事和……抱你想要的女人,不冲突。答应我,江家……以后就是你的……你和江寅……要有一个人……”他喘得频繁了。
“爷爷。”他很久没这幺叫过了,自从进入家族企业,他就叫董事长。
“啊?”
江殚瞥了眼心电监护仪上蓝蓝绿绿的波纹。
“我来迟了。”
“没事……”
“刚才和您的孙媳在一起,她跟我一起来了,您想看看她吗?”
江成蹊眼睛亮了亮:“是哪家的孩子?父母做什幺的?”
其实,他曾经更想做一个医生,治病救人,过些比在江家更简单的生活。但现在他想活活气死一个人。
“你见过,时渺,父亲不知道,母亲是我继母。我结扎了,不准备复通,我不想要孩子,也不舍得渺渺受生育的苦。她要实在想生,你另一个孙子可以提供精子,他比我合适做父亲。
“江寅灵活,呵,是够灵活的,到欧洲喝烈酒,到美国吸大麻,他早就不育了,你知道。你又看不上堂姐,女人不能续江家香火。只剩我和江悬了。
“我们此前只睡一个女人,以后也是。怎幺办,爷爷,要不要请孙媳进来,你给她磕一个,求她允许你最看不上的孙子以后不戴套?”
“你们……”江成蹊一口气没上来。
江殚默默走出病房。
“叫医生,爷爷好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