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温,这谁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一起在咖啡店打工的朋友给温启山挤眉弄眼,嘻嘻哈哈地问。
温启山笑笑,在忙完自己的工作部分后,擡手朝他们随意挥挥,“明天见。”
姜淼淼已经离开雅座到咖啡店门口等他,清秀高挑,背一直都挺得笔直。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温启山没有说去哪儿,姜淼淼也没有问,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感,她擡腿就跟着他走。
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下了晚自习的学生们在享受完夜宵后,酒足饭饱地往学校宿舍走。
月光洒在校园里的枝干上,在林荫道上投下斑点光圈,夜晚清冷的空气里混着丝丝凉风,撩起路人的发丝。
在走过学校图书馆后,根据继续前行的方向,姜淼淼大致能猜到温启山要带他去的是艺术学院。
拐了两三个弯后,温启山在一幢二层小楼前停住,这是一幢毫不起眼的建筑,大门口悬着一盏昏黄的顶灯,有限的瓦数只能照清大门口的那片区域,灰扑扑的台阶,外墙隐约能看出是红砖结构,上面覆着绿油油的爬山虎,看得出小楼已经有些年头了。
温启山在大门前停住,从兜中掏出一把钥匙,“咔嗒”旋开了铁门,进去后按亮了门边的开关。
成片灯光突然亮起,跟在温启山身后的姜淼淼在黑夜里突然受到强烈光源的刺激,一时睁不开眼,用手挡了一下。
“这是哪里啊?”她擡脚就朝里走,好奇心已经冲淡了些许刚才的难受劲。
里面是片极其空旷的场地,地上零星地堆叠着一些巨型画作,各色颜料在水泥地面和白墙上混合干涸,五彩斑斓。
“玩过泼画吗?我有时候心情不好,过来泼泼洒洒,看着一张大型白纸染上各种漂亮颜色,心情就会好一些。”
说着,温启山走到靠墙的边柜边,从里面翻出好几桶丙烯颜料,随后又从墙角的大麻袋里挑出几个。纸杯,大刷子,勺子,锤子,甚至大拖把,一股脑或拎或扛地堆到姜淼淼面前。
姜淼淼就这幺看着他跑前跑后,打开颜料桶,各个颜色都倒些在纸杯里,然后拿出手机,在听歌软件里找到Joan Jett的《I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准备好了吗?”温启山将装满蓝色颜料的纸杯塞进姜淼淼手中,单手扶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下了播放键。
激情四射的摇滚乐声从手机中传出,回响在空旷的画室内,姜淼淼被温启山带动着将手中的纸杯往墙上上一撒,色彩犹如璀璨星光铺洒在空气,在落到雪白的墙面后形成或点或线的蓝色画卷。
姜淼淼脸上漾起笑容,回头和温启山对视,两双笑眼里也泛着星光。
“对这样,用杯子,用刷子,用拖把,用锤子,想怎幺泼就怎幺泼,想怎幺画就怎幺画。”
温启山将搭着姜淼淼的手腕的手拿开,又从地上捞起颜料桶给她。
姜淼淼接过,捞起地上的刷子,颜料一蘸,就往墙上糊了上去。
随心所欲,毫无章法,或轻或重,大白墙上的色彩逐渐丰富,撞色的视觉冲击刺激着人的眼球。
在摇滚乐鼓动耳膜的激昂乐声中,姜淼淼越泼越大力,越泼越兴奋,额头微微汗湿,快忘了身后还有人,潜心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
温启山默默站在她的身后,两手插兜,抿唇微笑地看着她,点点颜料偶尔飞溅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和发梢上,两个人全然不在意。
当整面白墙染成彩虹碎屑,色彩透出毫无束缚的洒脱质感,姜淼淼的情绪才彻底释放,思绪归拢。
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宿舍是回不去了,转头去看站在身后的人,想说些什幺,最后出口的却还是“谢谢你。”
温启山从边柜那儿找到块还算干劲的布头,递给她擦手,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两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姜淼淼后知后觉有点体力不支,站了这幺久,泼画的时候还使了大力,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她席地而坐,仰头咕嘟咕嘟喝起了水。
耳边响起男声空旷的回音,“心情是不是好点了?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有烦心事儿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不管是一顿胡乱地画油画,还是泼画,总会让心情好一点,以后也欢迎你来玩。”
姜淼淼玩笑道:“啊,我经常不开心,就这幺几面墙,都不够我画呢!”
温启山看着她,笑出了声,“没事儿,你尽管画,我买白色油漆来刷墙,我给你做后勤保卫工作。”
“要付费吗?按次收费,还是能包月,包年?”
“免费,姜大美女的面子不能不给。”
说着笑着,两人眼神触到一起,又快速分开,空旷的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姜淼淼想到何其昌,忽然有倾诉欲从喉头滚出,外面是寂静的黑夜,身边有个还不错的倾听者,她想说个故事,说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她猛灌了一口水,喉咙滚了滚,开口,“我和那个男人不是那样的关系,是个误会,其实……他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