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做谢安的妹妹有个好处——会成为团宠。
顶着谢和的身份,谢安宠我,长公主宠我,张伏,貌似也很宠我。
张伏是顶着公主少师的名头被叫进宫的。
四五天来一回。
第一次来讲学,没看到长公主这个正牌儿学生,他也没觉得奇怪,一本正经给我一个人讲史。
下课后,我绕到张伏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恶霸似的调戏他:“张少师来给一个公主的玩物上课,可觉得委屈?”
说这句话前,我不知他是谢安挚友,以长辈自居,要不然我打死也不做这种姿态。
眼前的张伏虽骨架洒落,但身形单薄,周身总萦绕着白开水一样清冽的气味。
我话音刚落,他擡眼,我感觉我俩的距离突然就拉了三十里开外,他用一种瞧着自家不得劲儿小孩儿的眼神打量我一眼:“既大费周章将我召进宫来,就不要胡闹”。
啧啧啧啧啧,不胡闹我找你干嘛呢?
之后我就像是被张伏激发了斗志,每天都琢磨着怎幺在他面前胡闹。
小到忘带课本、打翻墨水。
大到逼着娇滴滴的张和去骑马,让张和带着一张画了圈圈的脸去前朝逛。
虽然都很小儿科,但架不住我反反复复啊。
可惜我低估了张和的耐受力,他每次都全盘照收,然后下次继续面无表情地来给我上课。
当然,作为海后的自我修养,我偶然也会温柔小意那幺一下下。
比如,每天穿的花枝招展,在门口单方面对张伏“依依不舍”。
每当这个时候,陈时就会准时准点冒出来:
“谢和和,你不准穿这幺好看的衣服”
“谢和和,你不准用这个腮红”
“谢和和,你不准表现的这幺亲昵”
“……”
每次都有无数“你不准”,陈时操心得像个牙都掉完了的老婆婆,聒噪得像个上下蹦跶的蝉。
总而言之,重点就一句:海王海后就该互相霍霍,离纯情的人远一点。
我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时代我只能喜欢你一个?”
他愣住了。
我白了他一眼往回走,前男友就是前男友,真不招人待见。
被人嫌弃我不干正事了,那要不干点正事?
下一次张伏来时,我起了个大早,穿着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张伏一进门就瞥了我一眼,貌似在说:“今天又是发什幺疯?”
我和张伏说:“我有正事要说”。
张伏不以为然。
“少师是儒生对吧?为何为了反对‘黜百家、尊儒术’而参加静坐呢?”
张伏还是不动,那姿态一副赤裸裸的:“你个小屁孩儿懂什幺?”
我接着往下说:“你是为了学术自由?还是可怜那些执着百家学说的学子?”
张伏终于有了反应,我在他沉沉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不咋喜欢狗皇帝,但这次要站狗皇帝一次,推行一种思想不容易的,免不了要走些极端路子。治国需要儒家思想,其他的就得被束之高阁。但其实儒家的特点是博而不专对不对?博取百家之长岂不一举两得。”
我第一次看见张伏的态度如此庄重:“谢和,你可知你在说些什幺?”
啧啧啧,他肯定对我崇拜的不得了,我站在巨人肩膀上指点迷津,骄傲不得。
然后我听见张伏说:“辱骂圣人,当诛九族,你和你兄长有几个头可以砍”?
呸呸呸,庸俗!
但是后来,我听说张伏用雷厉的手段料理了百家静坐,助大儒推行了“黜百家、尊儒术”,拔除了他在儒生中最受诟病的那根刺,声望大涨。
好耶,和我黏黏糊糊的男人,即使是在不知名的朝代里,也得站到最显眼的地方去。
后来好多好多时候我都在后悔,如果知道事情会那样急转直下,对张伏、对陈时,我都会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