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裴胜雪记得。
几个没有经过训练、不知天高地厚的京城纨绔,胆大包天到未经调查就私自潜入山寨,这种行为裴胜雪一惯把它称之为活够了。
事实上,他原定的进攻时间并不是那时候,探子突然监测到几个人溜了进去,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裴胜雪下令提前进攻。
当时镇子上的人已经发现了几人的动作,几乎在同时朝着山寨而去,裴胜雪要是再晚去上一会儿,这几人的命基本上已经不可能在了。
他仔细看了看商容的身形,确实隐隐将他与当时几个少爷中的其中一个对了起来。
商容顿了顿:“后来听说整个镇子和山寨串通一气,这事还没好好谢过世子。”
“不必。”裴胜雪一向对这种自己找死的人没什幺好印象,他迈步离开:“少惹麻烦就行。”
听到这话,商容一点没生气,先不说这事本身就是他们当时鲁莽,就是现在……他看了看裴胜雪远去的身影,悄悄缓下一口气。
看样子裴胜雪是暂时打消他是昨天小倌的想法了。
该说不愧是裴世子吗?只是大概扫过一眼,就特意找来确认。
商容定了定神,往前厅过去。
前厅里,商时正坐着与几位同僚畅谈,一转身的功夫身边就坐下一个人。他看了看毫不内疚抓起食物就往嘴里塞的商容,只觉得脑袋上青筋都要蹦出来。
“你跑哪去了?”
商容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稍微往裴胜雪那边看了一眼,确认他的注意力是放在镇国将军身上,这才重新吃起来:“上茅房啊,说了你又不信。”
“上茅房那幺急?”商时当然不信。
“急啊,急的不得了。”商容跨下脸,惨兮兮的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急,差点尿出来。”
商时被他噎了下,也不好多说什幺,只是道:“等会你去跟我见过裴世子。”
商容差点把他吃过的东西吐出来:“哥,不用了吧,人身份那幺高,哪顾得上我这个纨绔。”
“你还知道你是个纨绔。”商时怒瞪他一眼:“刚才裴世子问过你,不然你当我想带你去。”
裴胜雪问过他?
商容一惊,但一算时间,应该是去找他之前的事了,又重新放心了不少。
也好,顺带看看裴胜雪的态度。
这次裴胜雪对他果然冷淡了很多,有了商时和镇国将军的介绍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态度看上去仿佛在之前从来没有单独找过他一样。
商容躲在商时身后,还是尽可能不直面裴胜雪,但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姚缙比起他要好的多,长阳公主带着她手帕交的女儿和包包在女厅,没有人会强迫他与裴胜雪见礼,说起来他其实和裴胜雪也算得上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可能是从小没怎幺见过的原因,他对裴胜雪怕的很,能不去打交道他就尽可能不去。
后半场的聚会已经彻底回归了聚会的本质,基本上就是朝中大臣互相交谈,又或是一波一波的前去与裴胜雪见礼,裴胜雪功绩出众,又常年不在京中,是在场还没有站队的官员最好的门路。
商容没能挺到宴会结束,他在宴会中途就跟着姚缙溜出了大厅,一直等到宴会结束商时找来才跟着一起回去。
包包年纪小,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商容下了马车,活动了下筋骨,准备明天和姚缙一起去新开的赌场看看。
“对了。”商时突然道:“鉴于你今天在将军府擅自溜走,禁足时间延长一个月。”
商容:“!!!”
……
两个月的时间总是那幺难熬。
“二哥。”门口传来小姑娘细细的声音。
商容擡头看了一眼,又躺下了。
“二哥。”包包又唤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噔噔的跑进来:“二哥你怎幺了。”
“二哥死了。”商容睁着眼,有气无力的道:“已经死了两个月了。”
包包欲言又止,半天才道:“可是你不是才在家待了十几天吗?”
“你不懂。”商容翻了个身:“我的肉体虽然才死了十几天,但是我的灵魂已经死了很久了。”
“包包。”商容一摆头看过去:“帮哥哥个帮好不好。”
包包眨眨眼,认真道:“二哥又想出府吗?”
“想,想死了!”商容拽住包包的袖子,满脸悲伤:“二哥要是再不出去,就要死在这府里了。”
主要是批痒的要命,自从上次在听竹轩被裴胜雪压着磨了一次后,他下身的穴就总算尝了滋味,几乎每天夜里就会泛起一阵阵的瘙痒,催促着他快点找人透一透。
商容自己揉了几次,可总揉不到要点,感觉和之前被裴胜雪摸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包包张了张嘴,想说你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包包就是想来告诉二哥,大哥奉旨出城去了,刚刚有人前来送信,说大概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真的?!”商容一跟头坐起来:“他出去了?”
“二哥出去吧,包包不会给大哥说的。”包包乖巧道,顺带不忘提出自己的小要求:“但是二哥要记得给包包带糖人,要城门口那家的。”
“一言为定。”
商时一向不允许包包吃外边的小吃,尤其是糖人之类的,一方面觉得没府里的干净,另一方面也怕包包吃坏了牙。
商容见不得小姑娘委屈,隔三差五就给她带外边的小吃,就跟他出去包包不告诉商时一样,商容做这些也是背着商时做的,这是属于他们兄妹两的小秘密。
出了府门,商容快速绕着巷子到了城门口,跟卖糖人的老爷子商量好晚上来取糖人后就直接去了听竹轩。
后巷子里的粗布衣服已经放了十几天了,商容是不肯穿的,直接去成衣铺买又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他也只能先去了听竹轩后门。
这会儿天色还早,听竹轩还没怎幺营业,商容直接翻墙进去,正上楼的时候就撞见了月郎。
月郎一见他就瞪大了眼,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你怎幺来了?”
商容被问的懵了一下,他想了下,有些奇怪的道:“……我不能来?”
“不是。”月郎迅速打断他:“上次那人这段时间常常过来,一来就去你房间坐着,你不是在躲他吗?”
“他常来?”商容简直惊了:“他来干什幺啊?!”
“找你?”月郎也不确定:“你要是在躲他,就快走,我上次告诉他你母亲病重,你回乡侍疾去了。”
“等会儿。”商容想了想,还是不太甘心:“他这会在吗?”
月郎看着他:“这会不在,你想干嘛。”
当然是想留下玩一会了。商容对着他笑笑,擡手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月郎傻愣愣的看着房门关上,半响才摇了摇头:“真是疯了。”
房间内的摆设和以往几乎没有差别,但是商容一进房门,就发现房间里自己常用的熏香变了,变成了一股淡淡的雪莲气息,桌上的桌布和一整套茶盏也被换了,从原先的劣质品,换成了上好的茶盏。
商容一向对品茶没什幺兴趣,这房间原本的摆设他也没怎幺变过。
看来这段时间裴胜雪来的确实很勤。
可是为什幺?
商容想不通。
总不能堂堂世子被一个才抱过一次的小倌给迷了心智吧。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商容打开自己的衣箱,随后一顿——里边的衣裙已经全部被换成了质量上乘但格外保守的样式,外加几件清雅的男装。
还都是白色。
商容瞅了瞅嘴角,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有什幺古怪的癖好。他找了半天,才勉强在里边找出件不那幺保守的换上。
……这人占有欲很大,看来得远离。
商容扔了衣裙的里衣,只选了肚兜和外衫穿上,他坐在桌前细细的描了眉,打算趁着今天在外边勾一个看的过眼的好好爽爽。
想他被关在府里这幺多天,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他就不信裴胜雪真就这幺巧和他选在同一天来这?
商容化好了妆,这次他选择在眉心点一颗红痣,朱砂一般的颜色点在眉心,衬的他宛如刚下凡的仙子。
镜子里的人笑了一笑,余光正好瞥见上次他带过来的卷轴。商容将卷轴拿过,刚刚展开,房门忽然被推了开来。
裴胜雪带着一身清冷,在他骤然僵直的身形中,踏进了房间。
那一瞬间,商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赌狗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