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后,凌飞跟往常一样生活,中途他还抽空去了趟医院把后面几周的住院费也一并交了。
凌韵的情况虽然没有恶化,却也未有好转。依医生的说法,想要她醒来,大概率只有祈祷。
时间很快来到周末。
除了跟女友吃饭的一个室友,包括凌飞在内的三个人都待在宿舍。
“诶,你们晚上有节目吗?”陈皓敲了敲凌飞和陆淳砚的衣柜。
“没有,但是可以有。”陆淳砚头也不擡地在手机上聊天,“外联部的几个人喊我去喝酒,你们无聊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
“嘶,跟着你们这群少爷去喝酒太烧钱了。”陈皓摆摆手,说着又拿眼睛瞥了瞥伏在桌上学习的凌飞,暗示陆淳砚照顾凌飞的情况。
“没事啊,这次有人请客的。”
这一说,陈皓心动了,他戳了戳凌飞。
“凌飞,别学了,周末了放松去。”
正整理笔记的人停下敲键盘的手,声音淡淡:“等一会看吧,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空下来......\"
“这笔记你都提前做多少章了!”
凌飞微微皱眉,不知道怎幺解释。
他只是心烦,才给自己找整理笔记这种繁琐事做。
快整整一周,陆淳瑛都没给他发过一条消息,除了银行卡上又收到一笔不算太多的小额打款,他不知道对方的任何动向。
她明明说了周五空出来,可到现在,他的手机都安静如初。
他当然能想到陆淳瑛每天有多忙,忘了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不知哪来一丝侥幸,一直守着手机。
“走吧,你要想学,你明天起大早自个去图书馆占座去。”
凌飞犹豫了一会,自知晚上大概率不会有别的安排了,于是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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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淳砚开车带他们来到景川新开的一家名叫fantasyland的夜店。
“嚯,这里阵仗这幺大。”陈皓趁人停车时将停车场的各种跑车名念了个遍。
“有些是租的,比如那辆,”陆淳砚下车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保时捷,“经常在租车行出现。”
凌飞没说话,跟在他们后面走进店里。
绕过隔音墙,几人刚踏进去就要被吵闹的音浪震破耳膜。
斑斓的彩光随着音乐节奏不停变换,照射在热情律动的男女身上,氛围暧昧不清。
在熟人的招呼下,凌飞跟着陆淳砚在舞池边的U型卡座落座。
他们去得不算早,看桌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就知道那群人已经喝过一轮,气氛已经热了起来。
陆淳砚被几人起哄,说来迟就得点酒,于是没过多久他们这桌就亮了酒牌,十多瓶洋酒一齐被端上。
这一举动自然也吸引了另一批酒吧常驻——有来蹭酒的厚脸皮,有来借敬酒消耗他们酒水的销售。
不一会,还算宽裕的座位就因新加入的陌生人变得拥挤。
凌飞本来坐在边上,此刻身边却挤来一名穿着性感的靓丽女郎。
“哈喽,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玩吧?”
“不介意不介意!”陈皓拍拍有些呆滞的凌飞,冲他使眼色。
“你常来这里吗?”
震耳欲聋的乐声里,女人特意凑近,靠到他耳边发问。
凌飞摇摇头,侧身躲过她快要擦上自己脸颊的唇。
女人一笑,熟练地将胳膊搭在凌飞身后的椅背上,远看上去,两人姿态亲昵。
“咱们喝一杯?你这款很少见。”
凌飞在这群人当中确实有些不同。
他没有花哨的打扮,也没有见谁都热情的自来熟;他的穿着简单干净,身材和面部线条都极为好看流利,加上眉眼间的情绪淡漠疏离,很难不让人在嘈杂的环境中感到一份新鲜。
女人叙述直白,凌飞虽有反感,却也没法用更正当的理由拒绝,举起酒同女人碰杯。
接着便是女人循序渐进的试探,尽管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逃掉,但她仍然饶有兴致。
“兄弟,我感觉这个人跟你有戏。”
陈皓在一旁观察半天,看不下去凌飞一直拒绝。
“为什幺?”
这不明知故问幺。陈皓白他一眼:“人家眼神都快把你扒光了,你配合一下又不亏,她也只想玩玩而已,感觉至上。”
见凌飞还是无动于衷,陈皓决定不浪费口舌:“行行行,我知道你这是处男的自我保卫。”
“......”
又喝了几杯,女人的手已经摸上凌飞的大腿,脚下那只高跟鞋也在蹭他。
好像只要他点头,两人就能立马发展到床上。
凌飞感到烦躁无比,借口上厕所,溜出去抽烟。
走到户外的那刻,空气立马变得清甜。
他从兜里摸出香烟咬在嘴边,拇指在火机上打火,火星点燃烟草。
他有些天没抽烟了,大概是因为那天在甲板上抽烟的时候看见陆淳瑛皱了眉,之后不知怎地就有意识地不抽了。
一想到这个女人,凌飞就呼烟叹气。
他看了眼手机,除开杂七杂八的群消息,再没有别的。
他被放鸽子——不对,是他又被玩了。
那夜疯过之后,凌飞晚上睡觉经常梦到陆淳瑛。
有时是她低头翻阅文件的画面,有时是她满脸轻蔑地坐在办公椅上的画面,有时......
是她眼带欲望却坏笑着在他耳边吐气。
凌飞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本身就是他欠她的,连微弱的反抗都显得多余。
他甚至在一点都不了解陆淳瑛的情况下就跟她睡了一觉。
这和他的观念完全相悖。
他是什幺时候崩塌成这样的?
香烟的火星燃烧到底,凌飞抖落了烟灰,心中的郁闷却一丝未散。
正犹豫着要不要抽第二根,夜店里出来的一行人就打断了他思绪。
“淳瑛姐姐,你觉得氛围怎幺样?玩得开心吗?”
染着金发的年轻男子容貌俊俏,正对着女人倾尽自己的笑容。
“我们小源长大了,会跟姐姐哥哥抢生意了。”陆淳瑛回笑,看着这个陆家旁支来的弟弟,眼里情绪收敛。
她今晚本没有应酬,是淳砚跟自己说陆源投了家夜店、打算来这看看后才决定出门的。
倒也没有特别的目的,只是无聊。
她不用跟经常在公众面前抛透露脸的陆淳昀一样处处谨言慎行,出来放松是常事。
“哪有,我只是跟朋友一起投资玩弄着玩罢了。”陆源摆摆手,“姐姐你开车来的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好——”陆淳瑛正准备承接这个好意,扭头时却瞥到站在路边的人,临时改了口,“算了,你先进去吧,我先打个电话,等会再叫人来接。”
陆源没执着,理解对方事务多,招呼两个安保人员到不远处守着后便回了店里。
门口透风的人来来回回,但真正停留的不算多。
陆淳瑛知道凌飞早就看见了自己,但她不打算叫他。
她想看看他能不能自己过来。
不过她没等到。
“凌飞?原来你在这躲着。”
陈皓酒精上头,脚步有些摇晃,刚想出来吹吹风、让耳朵清净会,就看到绷着脸的凌飞。
“里面闷。”
“确实,”陈皓伸手给自己扇风,“我还以为你跟那女的‘私奔’了呢!你一走,没多久她也走了。”
“等会,这时间差,你们不是已经完事了吧?”
凌飞瞪他一眼:“别胡说。”
“这幺急干什幺?被我说中了?”
“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凌飞认真反问,余光瞧了眼陆淳瑛的动向,发现她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打电话。
心中某处松懈,他推着陈皓进去:“回去吧。”
解决完陈皓,凌飞又跑出来,见椅上的人扔保持着通话姿势,便不紧不慢走过去,挑长椅另一边坐下。
“你看着办吧,我先挂了。”
跟许微交代完,陆淳瑛收起了手机,也不回头,自然地跟身边人开启对话:
“完事了?”
完事了?
凌飞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跳。
她听到了?
这句话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于是凌飞选择答非所问:“我跟室友一起来的。”
“嗯。”语气太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玩得开心吗?”
“......”凌飞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蜷缩,“你上次说让我周五等你。”
“是吗?”陆淳瑛歪头,似是在回想,“我有这幺跟你说?”
手握成拳,凌飞撇开头去看地上的树叶。
陆淳瑛说的是“周五晚上空出来”,从没提过她自己会遵守这个规则,被动方始终都只有凌飞一人。
何况现下她的表现在告诉他:她忘了这回事。
不知哪冒的愠怒和挫败击中凌飞心头,他垂眼,想到刚刚那个叫陆淳瑛姐姐的男人。
两人不论从言语还是行为,都不像陌生人。
而且那个男人看着和自己一般大,却能在这种场合把“姐姐”如此亲昵地喊出来。
在凌飞此刻已然混沌的认知里,陆淳瑛只有陆淳砚一个弟弟。
所以他认定,刚才的男人是陆淳瑛的新目标。
噢不,有可能是已经延续一段时间关系的......和他一样身份的“玩物”。
所以她才能这幺自然地忘了他的存在。
而他却等过她。
“你没开车来。”他说。
她会怎幺回去。
“想陪我回去?”陆淳瑛再一次不留情面的戳破凌飞那点心思。
一口气又被堵回去,凌飞觉得快被自己气死了。
他只是觉得大半夜留陆淳瑛一个人在夜店门口不好。
“我在附近有一套公寓。”
陆淳瑛起身,“如果你要来的话。”
只见凌飞跟着女人动身,她走两步,自己就往前跟一步。
陆淳瑛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这人今天怎幺这幺别扭。
“凌飞,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晚上跟我回家是什幺意思。”
“......”他倒也想过,不过没想到陆淳瑛刚跟上一个结束,还能再分一份心思在他身上。
于是凌飞脸色更沉。
“你回去吧,替我看着淳砚。”陆淳瑛发话。
她今晚没什幺发泄欲望的心情。
“但是......”
“凌飞,我没有说过的事不要擅自做。”女人的声音冷下来,就如同他刚从八角笼出来撞上她时一样,“你忘性很大。”
“还是说你以为我是能靠性来讨好的女人?”
冰意从指尖蔓延,凌飞咬紧后槽牙,一个字都吐不出。
在陆淳瑛眼里,他此刻确实像一个急不可耐、要跟着她回家的人。
这都不是她现在需要的。
她只是在回家的路上逗了他两下,他就要跟着她走。
“对不起。”
路灯之下,凌飞墨色的眸子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