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溶嘴里含着根枯草,沿着河塘晃晃悠悠走着,路过的人家不是黑了灯,就是只有微弱零星的烛光,连一点寻常人家的家常话都听不见。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她就又绕回了叶峰家门口。
与之前冷清的人家不同,叶峰旁边这一户人家,不仅亮着灯,门口还挂着两个大灯笼。陆清溶有些好奇地走近朝院里看去。
“胖丫,你再把那橘子皮儿嚼着吃试试?看老娘不打烂你的嘴!”陆清溶只瞧见院落里那一棵高大的桂花树下,一个身着布衣袖口高高挽起的妇人坐着,正一边摆弄着面前一堆干巴却完整的橘皮一边叫骂着。
而她的身旁,那名“胖丫”像在跟她做着分工明确的活计一般,把她整理好的橘皮一块接一块放进嘴里咀嚼着。腮帮子鼓得肿大。
“你个死丫头!”李婶拍桌而起,抓起胖丫的脸蛋儿就朝她鼓鼓囊囊的嘴里抠着:“上辈子饿死你的?啊?...”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院门口一抹鹅黄色的倩影。
“咦!你是陆姑娘吧?”院中的妇人忽的笑眯眯对自己问道,陆清溶有点诧异:“你为何知道我的姓氏?”
“叶峰那小子今天中午来过了,问我借了一把小米,他说家里来了一位陆姑娘,昨儿个救了他一命,后来劳累过度晕倒了,得给那姑娘好好补补。”
听到叶峰这样关心自己,陆清溶刚平静下去的心又泛起了涟漪,可忽的想到那傻子毫无波澜地说出自己是“劳累过度”晕倒的还要给自己好好补补,又是羞愤,脸颊飞上红霞。
李婶看着面前容貌俏丽的女子低头羞赧的模样,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说道:“叶峰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叫我一声婶子,我也早把他当我亲侄儿,陆姑娘你救了他,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快进来坐坐。”
陆清溶踏进小院的瞬间就觉得不一样,与刚刚路过的崧山庄大多数人家的死气沉沉不同,这小院里微风飘飘然,带着一缕桂花香拂过她的面颊,只叫人觉得浑身舒爽。
“来,这有桂花茶,你尝尝。”李婶拉着少女的手坐在树下的藤椅上。“胖丫,快过来见过你陆姐姐。”刚刚吃着橘皮的胖丫在看到生人后便跑得没了影儿。
李婶话毕,只见一个扎着双髻脸蛋儿红扑扑的姑娘从堂屋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这是胖丫,我女儿,叶峰从小跟她一起玩,管她叫妹妹。我呢母姓是李,你叫我李婶就行了,这丫头从小就没爹,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她拉扯大的。”李婶说着话,手也没闲着,还在摆弄着一团团橘皮,原来是在做橘灯啊,陆清溶了然。
“说来也巧,叶峰他娘也是个苦命的,男人不知道死哪去了,跟我一样,一个人把叶峰带大,两年前叶峰刚满十八,就撒手去了。”
陆清溶想起了叶峰头上的白色布条,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叶峰的母亲,是因何过世的?”李婶皮笑肉不笑:“嗐,还能为何,病死的呗,咱们这个崧山庄不知道是遭了什幺孽,人人都有些不大不小的病。要不是叶峰这小子懂点医术,咱就只有哭天喊地等死的份了。”
“姐姐,你是阿峰哥哥的媳妇吗?”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惊人的内容差点没把正喝着桂花茶的陆清溶呛死。“咳咳,我不是...”陆清溶看着眼前这明明体态丰盈,脸蛋俏丽的少女,已然是成熟的女子模样,可说话做事却同孩童般。又看了看李婶习以为常地戳了戳胖丫的脑袋。心中了然,这胖丫的病恐怕就在脑子了吧。
“你不是就好,因为阿峰哥哥的媳妇只能是我,不过你这幺漂亮,我可以把二房的位置让给你,嘿嘿。”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陆清溶扶了扶额,可看着胖丫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可爱模样不禁也有些好笑。
“你个死丫头,叶峰看得上你吗?天天只知道吃,母猪穿上肚兜儿都比你勾人。”陆清溶又是一惊,这对母女说话还真是让人没法接,她只得转移话题:“李婶,你这是在做橘灯吗?”
“可不嘛,崧山庄大多都不在意这些虚的,可今天中秋啊,咱虽说没什幺上好的月饼吃,喝点桂花茶,挂俩灯笼,再做做橘灯,也算过节了。”“喏,刚做好的,给你一个,陆姑娘。”
陆清溶接着递过来的橘灯,心中一惊:中秋!自己怎幺忘了,八月十五,今晚月上中天之时...
坏了!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