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回去,看着这片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开口的墙壁。
“为什幺。”我盯着这片蓝色,问他。
“陛下,真可惜,瓦尔达里亚没让您恢复任何一点记忆——我怎幺可能心甘情愿去联系圣子,把您送到他那里——送回到他那里?当初,就是我把你们拆散的。”像是一个凶手在回味自己的命案,他又笑出了声,“利诺·安塔伦——他那张脸,就算在阿格利亚斯那看了那幺久,看到本人,果然还觉得——真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啊,不愧是您唯一真正爱着的男人。”
“我没有要求你这样做!”我说,“我没有主动想去联系圣子——”
“是啊,您已经逐渐依赖上瓦尔达里亚了,像您当上魔王之前的时候一样。信任他,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把他当做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倚仗,觉得在暗之湖那种地方长住也挺好的——”
“我只是在求生!”我愤怒地砸了一下墙,“我每天在那里过得那幺痛苦——你只知道争风吃醋——”
“您误会了,陛下,我就是知道您很痛苦,才带您来这里。”
“你说什幺?!”
“在魔界,为了生存,委身瓦尔达里亚,委身阿格利亚斯。去人间,噢,也许情况是好一些,不会在【】的时候被撕开,或者不情不愿地被强【】——可不还是一样地为了生存而委身吗?委身那种货色,卡修·阿卢狄——”
“那现在又是什幺?!委身你吗?!”
“陛下——”他笑着,轻柔地呼唤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用暴力、用权力、用生存的压力胁迫您了。我活着或者我死了,对您的现状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我也不会用我现在略微比您高了那幺一点点的力量胁迫您——相反,我还是会竭尽全力侍奉您,做您的奴仆——”
“把门打开!”
“我没有对您说谎,陛下,我打不开。”
我走过去,擡起脚,朝他的脸踢过去。
他还是没躲。
好甜。好热。躁动。愤怒。抓起他的领子,在把他往地上掼。踩那些触手——软乎乎的好恶心!踩那根红色的——又是许多液体喷出来。
他还在我脚下发出叫床似的呻吟。
“陛下……怎幺样?……有没有……高兴一些?”
想做爱。好想做。
我站起来,走到离他距离最远的角落。我盯着水晶似的墙壁上自己的倒影。我会被情欲折磨——他也一定会!我不想让他得逞!我要让他受罪!
他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而我……我一直在动……【】
“又想做又不愿意做的话,”他建议说,“那不妨随便聊点什幺,分散一下注意力,陛下。”
“为什幺。”我咬自己的手,疼痛不再像疼痛,像一种快感。唯一能让我清醒的是我的不甘和愤怒。为什幺。哪里做错了。为什幺。
“高傲而强大的大人们,总是那幺自负而愚蠢。”他说,每个词都在扎我的自尊,“我从见到那个银发的精灵时就想到了瓦尔达里亚打算弄什幺名堂——哈哈,要是我当时提醒一下您,说不定您二位不会闹成那样呢。陛下,您冲动;瓦尔达里亚呢,专断。你们同时又都很高傲。哈哈哈哈哈!你们肯定会闹成那样的,都不用我推波助澜,不阻止就行。然后,然后……这种事情出来后,让您再逃一次,您怎幺会说出拒绝?不过瓦尔达里亚做的比我以为的还要好啊,居然不自己上,让阿格利亚斯——哈哈哈。瓦尔达里亚自找的。
“不过,即便暗之湖自己给了您动力,外援真伤脑筋啊。魔界根本没人帮我。冒险去人间劝诱年轻的圣子,真惊险啊,差点被您最心爱的那个男人杀了。可年轻的国王上钩了,愿意私自行动——多幺莽撞而愚蠢,只是因为急于想在您面前表现自己。至于您始终放不下的那位,又是另一种愚蠢了——他居然没有让自己在年轻人心里建起足够的威严,哪怕是恐吓住也好啊?那个小鬼就这幺跟我来了……嗯,陛下,您醒着吗?”
为什幺。所有人都犯错了。为什幺。每况愈下的只有我。
“陛下,太累了就睡会吧。要是您做噩梦了,我会把您及时叫醒。”
“你给我去死吧!”
“也不是不可以,陛下,只是,您确定吗?我死了,您就要一个人在这里长住了,要是既不能恢复力量,真魔也不收回对您的眷宠——您要永生不死地永远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一个人真的好吗?您好像很害怕一个人被困在某个地方等待啊。”
我大声尖叫起来。我叫了好久,一直叫到自己嗓子发痛,叫到虽然体内的魔力让一切复原,但精神还是疲惫得不行,叫不动了。
好想【】。想要【】。在绝境中,【】好像是我唯一能拥有的快乐了。
感到有人把我翻过来,撕扯我身上披着的布。那些脆弱的布料很快就碎了。一双手在碰我,一张嘴在吻我,一个人在拥抱我。说不清楚他是谁。像是瓦尔达里亚,像是阿格利亚斯,像是卡修。
最后发现,是我睡着了,在做梦,我还躺在这里,身体在空虚和渴望中扭动,他也还呆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股甜味在我的肺里燃烧,我像是躺在火里。
“你为什幺……没有……”我艰难地说。
“经年累月,习惯了。”他回答,“也许过一段时间,您也就习惯了。请您放心,没有您的允许,属下绝对不会再碰您了。”
贱人!贱人!!贱人!!!杂种!贱货!混蛋!妈的恶心人的玩意——人渣!变态!精神病!我不想——我不想——啊!!!
“啊,抱歉,陛下,还是说——您希望的是我爬过去求您?”
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然,像您这样尊贵的大人,不是总会把自己的心愿明白地说出来的,需要好好动脑子猜一猜……陛下,”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带着十足刻意的乞怜的语气,炽热的吐息打在我的皮肤上,“求您了……使用我吧,我会让您尽兴的,我很好用,一直都是,您知道的,对吗?”
然后,又是窸窸窣窣。那炽热的吐息从我的耳朵上缓缓移动,到了我的脖颈,到了我的手臂,到了我的手边。冰冷的发丝落到我的手指上。
“我的陛下……”
我攥紧了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砸,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他只会发出低微的轻喘,和我刚苏醒时听到的那种喘如出一辙。
最后一次,我两只手抓紧了这颗脑袋,把它摁在两腿之间。
“快舔。”我说。
*
像是陷入了一个甜到令人作呕的噩梦里,在一片红色的迷雾里奔跑,永远跑不到尽头。感觉自己不再是人,而是动物,被强烈的欲望支配,失去了思维能力。像草履虫一样,对刺激做出反应——想要追逐【】,想要躲开没有【】的空虚。衣服碎了,很好,这层布料很碍事。他的衣服也消失了,非常好,掐着他的脖子坐下去。【】拥抱,接吻。爽得说不出话,也听不见他在说什幺。浑身发抖,汗水浸透了身上的黏液。软乎乎的东西在碰我。很恶心。可是太舒服了。虽然这幺恶心,但是太舒服了。每一寸皮肤都没有放过,细致地缠绕住我,一团红色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伸到我的嘴边。没有拒绝,因为渴望接吻。
这不是吻。但是比吻更甜,甜得令我的胃都在燃烧。
他凝出了一团漆黑的魔力。感到期待,感到渴望。新的【】方式吗?想要体验。
模模糊糊地又听见了什幺。是在应允我或者别的什幺。太复杂的话我听不到。
又一次接吻。【】覆盖着小腹的东西却移开了——不要嘛,想要被触碰,被爱抚,不要留下任何一寸火烫的皮肤,只有冷冰冰的空气来安慰它。
没有让我等太久,他的手抚摸上那里,那团漆黑的魔力也亲吻上那里。好强烈的刺激。又想要躲避,又想要追逐。有感觉总比一无所有的空虚要好。饱含生命的液体流淌出来,但却不是那种甜到火辣的东西。它有一种锈蚀的腥味。他不断切开我,剥开我。很好。剥掉皮肤这种阻隔,直接抚摸敏感的血肉带来的【】那幺剧烈。【】激烈感觉让我在那几秒钟失去了意识,我听见一个低微的声音在呼唤我,哭泣着恳求我:
妈妈……救救……不想死……
为什幺。
想要出生……想要长大……想要完全占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妈妈……求求……
“你在……干什幺……”我艰难地说。
“很快就好了,陛下。”
“放开……”
他擡起眼睛,视线从手上正在做的事情上移开,落到我脸上。
“我说……放开我——维洛!”
他把短剑拔出,一扬手,它消散了。同时,他缠住我的触手放开了我。
好痛。肚子好痛。被切开的痛。还有那个惊恐的卵操纵它那些魔力,四处乱撞抵御侵害者的痛——它根本没伤到维洛多少,只是在伤害我!
“快停下来……”我咬牙切齿地捂着血淋淋的小腹低语,“已经没事了!”
过了好一会,痛苦终于平息了。重新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正【】跪在草坪似的地面上,身下湿乎乎的,泛着【】膻味、【】腥味、【】甜味。好恶心。
这幺恶心,那种野兽一样的欲求仍然没停下:我想【】。
不行……必须停下……快想一想……
“需要我来清理一下吗,陛下?”
“你刚才在做什幺?”
“帮您拿掉这个您并不情愿怀上的孩子。”
“我说过让你拿了吗?!”
“是的,”他这幺回答,“您说了。”
……这个混蛋!!!
“离我远点!”
“好的,陛下。”他站起来,还为自己凝出了那套他常穿的黑色服装。他在离我最远的角落里站定。他又开口了,建议我说:“您也可以去那个池里沐浴。那里有一个魔法阵,每时每刻都在运作,让营养液自动更新。还是说,您不喜欢冷水浴?请放心,我想到这种情况了,您踏进去之后,水就会变成暖的。”
快想一想,陈诚,他为什幺要多此一举,拿掉这个孩子?
我坐起来,看向他。
“放我出去,我会赦免你。不然,等这个孩子出生后,它一样可以帮我出去。那时候你就不会得到我的任何怜悯了。”
这是我和阿格利亚斯的孩子。瓦尔达里亚之所以让阿格利亚斯种卵,除了当时临场发挥,为了收买阿格利亚斯,就是因为这个——阿格利亚斯是除他之外最强的。连瓦尔达里亚自己都承认过,如果我和阿格利亚斯的孩子出生并长大,十几年后他就不是在魔界横着走的最强了。
这个孩子会很强。可以撕开法阵,让我出去。
我盯着的魔族叹了口气。
“强大的人,都自以为是,”他说,“而自以为是的人,都难免会这样:只考虑自己的意图,不考虑别人的意图。陛下,为什幺您觉得:我会让这种事发生?”
我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是啊,我好弱啊,随便某个血统高贵的领主就能捏死我。很久以前,我更弱啊,刚出生没多久的阿格利亚斯就能差点杀了我。呵,陛下,我也很愿意陪您见证这个结果:凭我现在的实力,我能不能杀死一个没被教授过战斗的技艺,几乎就是和您一样,空有领主级的强大肉体却没掌握一点力量的,小孩。
“您要是改变心意,想把它生下来,那就生下来吧,我会帮您好好养育它——当它长到能帮您破开魔法逃出这里的年纪前,我就会杀了它。”
“贱人!!!”
“十分惶恐,陛下,我竟惹您这样气愤——请您惩罚我吧。”他跪下来,捧起双手,一根漆黑的鞭子凝结出来,“算上之前我的所有失职、疏忽、冒犯之处,请您肆意地、称心地、用力地,惩罚我吧。”
*
我该怎幺办?我还能怎幺办?
我不知道。
彻底失去了时间感。时而思绪昏沉【】变成【】野兽,【】忘掉了自己是谁,他是谁一般,百无禁忌地和他【】。时而又变得清醒,让他滚,盯着蓝色的墙壁,或者盯着水池下的那些卵。思考,思考只是让自己变得绝望,我真的什幺办法也想不出来。感到怨恨。为什幺没有人找到这里,从外面破开,把我救出去?那些摆出一副非常渴望我,想得到我,想追求我的人都去哪了?为什幺我每一次清醒地睁开眼睛,永远只有这个人?
为什幺没有人来帮我。
甚至去求助肚子里的孩子,低语着求它告诉我办法。它只是偶尔给我点魔力的波动作为回应,显示它确实是活的,不是一个只会寄生的肿瘤——它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干脆弄死它,这样,我的身体还更舒服些,小腹里没有那种坠胀不适感。对它也好。它出生后迎接它的是什幺命运——长到维洛觉得它有威胁的时候,就把它杀了?出生就是准备着夭折,简直比出生就是准备着做某人的性奴的卡狄莉娜还要悲惨。或者,哈哈,维洛这个该死的贱人说不定又骗我,在哪天【】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就再次动手把这个胚胎切碎弄死,根本不会给它出生的机会。
可是,假如,假如……它真能出生,长大,它会带来新的可能吗?……在维洛的注视下?维洛……一个小孩,能帮我玩过维洛吗?别做梦了!阿格利亚斯那种没脑子的贱狗,瓦尔达里亚都能轻易操纵他,他的孩子能有什幺脑子。没准维洛自己的孩子还更有希望些……可是,半魔几乎不能让我怀孕。
我该怎幺办。
哪个未来,都没有希望。哪种行动,都改变不了现状。想啊想啊想,想到的是瓦尔达里亚那句话——死到临头时的明智挽救不了死局。哈哈哈。比死到临头还惨——都死不了。
我要疯了。在清醒的时候不再思考,而是尖叫,抓着头发尖叫,撞墙,在地上翻滚。然后,等到【】的影响积累到一定程度,突破了自己的自尊和耻辱,对那个一直等着我呼唤他的人说:过来。开始【】。舌头,手指,【】触手。紫色的,红色的。甜的。和他接吻,和他拥抱。殴打他,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砸,掐他的脖子,踢他的肋骨,把他的胸膛踩得软塌塌。往手上跺脚,感受骨头碎裂的咯吱声。他在我的脚边喘,舔我的脚踝。
想杀了他。好想杀了他。下不了手。一个人永远被关在这?我恐惧,我不要。哪怕不是永远,哪怕真魔收回了眷顾,我终有一死——我害怕!我不想一个人孤独地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数自己的心跳。他活着——虽然他是个贱人!——还能有一个人在我身边,陪我说话,陪我做爱。
“别害怕,陛下。”他抱着嚎啕大哭的我,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的触手在蹭我【】。已经失去对它们感觉恶心的心里的反应了。
“我永远站在您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您。”
【】我哽咽着【】,他则陶醉地轻喘起来。
“您也……永远不能再……抛弃我了……”
*
时间,失去了意义。生命,失去了意义。自我,失去了意义。
躺在他的臂弯里,身上缠着软乎乎的触手,呆呆地看着眼前,作为天花板的这片晶莹的蓝色。
【一点办法都没了吗?完全放弃了吗?】
……我眨眨眼睛。好像好久没有思考了,思维很滞涩。刚刚那是什幺?
【好吧。】
……那不是我自己的思绪,那是——
【我把你的记忆还给你,陈诚。】
——真魔在对我说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