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谈拢了。
岑修望着小姑娘气鼓鼓离开的模样,又转身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将方才已经凉下来的茶水倒掉,又重新为自己斟了一杯,鼻尖茶香萦绕,颇有些心满意足。
那边南簪等着脸上的温度终于降下来,又向身边丫鬟问了问阿秋的情况。
得知昨日岑修为她化了碗符水,现在人虽然还是发热,但已经比早晨那副马上要自燃一般的可怖模样好了不少。
心中稍稍放下了心,又去正房给父母请安。
南父南母见女儿精神头好了不少,自是高兴的不行,南夫人更是连声赞叹,直说岑修年少有为,法力高深。
南簪见状,将心中最后一点要不要将方才事情告知父母的犹豫,都打消了下去。
“阿母,女儿已经好久未曾出过门了。”
挽住母亲手臂,小姑娘将头靠在中年妇人的肩头,娇声晃了晃胳膊:“今日我精神头好的不行,就让冬儿她们跟着我出去逛逛吧。”
南母本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一偏头便看到女儿亮晶晶满含期待的眼,又转头看了看丈夫,只见中年男人含笑朝她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松了口。
“那早些回来,知不知道?”
“我就知道阿父阿母最好啦!”
似是终于带上了些这个年龄小姑娘应有的雀跃生气,南簪又是对着父母一阵甜言,只哄得夫妻俩眉开眼笑,才兴致勃勃地带上身后几名同样高兴的小丫鬟准备出门。
临上马车之前还看到了正向正厅走去的岑修,南簪心情不错,看着方才趁火打劫的男人,也只是轻哼一声,便扭过头不在瞧他。
岑修见小姑娘一会一个心情,倒是生出几分新奇。
本以为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就算是被迫接受了自己之前的要求,这个时候也该是躲到屋子里哭,落到南家这小姐身上,她竟是兴致勃勃打算上街去了。
不过也没再深究,长腿两步便走到正堂,夫妻俩见到方才还在谈论的道君这时候出现,俱是无比虔诚地向男人行了礼。
岑修昂了昂首,并未觉得自己受了这礼有任何不妥,只说昨日来得晚,今日时间正好,想去南簪院子里瞧瞧。
南父见岑修只来了一天,效果便出奇的好,自然满口应承下来,倒是南母多了几分犹豫,刚想开口,对面的男人却没有再想和他们寒暄的意思,已经转身离开,只给夫妻俩留下个袍角翻飞的背影。
“老爷…”
美妇人思虑再三,还是开口:“毕竟道君也是年龄正好的外男,叫他一个人就这幺去舒儿屋子里,是不是…”
南父一辈子是个谨守礼法的读书人,由着妻子一点,方才查觉不妥。
但是在脑中又想了想岑修那副出尘的模样,半晌,还是捋了捋特意蓄下的龙须:“我观道君,应是无意于凡俗间事。”
“他去舒儿院子,应当只是去查探风水。”
半点也没料到,他眼中半仙似的人物,就在方才还缠着自己的掌上明珠求欢。
偏生南夫人在那边还信了丈夫的推辞,笑了笑,只说是自己多想。
……
府中只有南簪一个小姐,自然是千娇百宠着,院落离着正厅的距离不远,只是刚走进去,便能察觉到夫妻俩在这居处上简直是花尽了心思。
院中种满了花草,细碎的卵石铺成小径,深秋中,一簇簇菊花开的正烂漫,站在其中,只觉得花香清幽袭人,不远处的空地上,甚至还扎着个精致的小秋千。
“道君,这便是小姐的院子。”
侍女恭敬福了福身。
“我知道了,你且忙去吧。”
府中下人早就得了夫人的吩咐,全听面前男人的调遣,见岑修挥了挥手,也只是恭敬退下。
这院子里,却是没有半分鬼气。
岑修天生一双辨阴阳通神鬼的双眼,普通的地方,无论建造时请了再有能耐的先生来看风水,总是要带上几分阴气。
毕竟万物阴阳相生制化,不可能全然将阴气隔绝,就连大内皇宫也不能例外。
但面前这精致的小院子,却干净的反了常。
岑修抿紧了唇,只觉得事情果真如他想象的棘手。
“什幺东西,倒是有趣。”
许久不见这幺复杂的情况,倒是让人手痒起来。
等到推开小姑娘的房门,情况又是急转直下。
屋子的采光自然是不用说,阳光透过窗棂,将整间屋子照的暖意融融,但实际上,却布满了阴森的鬼气,说是直接到了什幺乱葬岗子都不为过。
而且奇特的是,阴气虽然重,但却好象被什幺人施咒故意遮掩了起来,要不然,普通人早就会察觉到了不对劲,怎幺可能由着南簪一阵住在这。
面前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这次的鬼怪实力已经高深到能将附近的阴气全然吸收,又聚集在房中。
岑修刚想再走近些观察,身后却骤然阴气大盛。
男人眉眼一凛,一个闪身躲开那东西的袭击,将屋子扫视一遍,那双百试百灵的阴阳眼却并未寻到那鬼物的身影。
方才的阴气杀意凛凛,若是直接打到他胸后,哪怕以岑修的修为,怕是也要吃上些苦头。
“呵…”
空气中传来声嘲讽的轻笑,岑修敏锐地察觉到鬼物就在那雕花大床的方向,刚想从袖中掏出符纸,却还是慢了一步。
下一瞬,脖颈之前传来剧痛,直接被一股巨力冲了出去,似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牢牢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洛珩玠看着眼前不住挣扎的男人,双眼逐渐变得漆黑,连半分眼白都不见,完全是真的动了杀意。
什幺东西,也想在他和他的阿簪之间横插一脚。
况且…
他敏锐地察觉到,若是放任这人不管,势必也会给自己不小的威胁。
脖子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岑修手中的符纸也早就掉到了地上,整个人被凭空提起,当真是马失前蹄。
但男人面色逐渐发青,嘴角反倒扯出一个弧度,一字一句,强撑着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你,怕是,前朝的异姓王,洛珩玠?”
颈间的力道骤然消失,岑修一下子单膝跪倒,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
虽然瞧着狼狈,但岑修眸光中却闪过嘲讽,笑得畅快,似是已经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这还多亏了早晨,南簪思虑之下交给自己的一块玉佩。
一块被润养的,几乎看不出是尸玉的玉佩。
“你当年被钉死在地底下永世不得超生,现在,竟是又从土堆子里爬出来了?”
洛珩玠此人,当朝的任何人,包括最熟知各家秘辛的帝王都不会知晓。
因为早在前朝初建国之时,这位战功赫赫的异姓王,便被以最阴毒的手段,活埋在了地下。
将所有有关洛珩玠的书料焚烧殆尽,那前朝的开国帝王本想在活埋处打下生桩,再建造陵寝,永世压住洛珩玠一头,却不料,自己还未享受几年帝王之位,就因为急病,一命呜呼在后妃身上。
太子尚且年轻,又有无数人虎视眈眈,刚平稳的国家,竟是又乱了起来。
就这幺打了几代,最后才轮到今朝的武帝,再度将四分五裂的天下平定下来,当今天子也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百姓生活倒是难得的富庶安定。
而洛珩玠这个名字,自然也就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空气中的阴气仍盛,但岑修明显能感觉到,方才暴动的鬼物,已经明显离开了厢房,至于去向,就只能苦了那方才兴冲冲上街的南小姐了。
岑修察觉嘴角有些痒意,一擦才发现,自己竟是吐了血,不过已经知晓了那男鬼的身份,剩下的倒是简单起来。
而他之所以胸有成竹知道这些,只是因为。
几百年前,帮着帝王活埋的,正是他的家族。
哪怕是下了阴招,手下败将,终是手下败将。
论个人能力没人打得过我们玠子,但是岑修自带血脉压制(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