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
现场气氛安静而肃穆,屋内众人面色凝重,牧师缓缓走上台,开始祈祷。
牧师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为这场葬礼添了一份庄重和安详,亲友们低头默哀,感受着这个悲伤的时刻,偶尔可以听见悲伤的抽泣声。
“屿哥,伯爵那边已经派人追查童颜下落。”周强跪在江屿身后,小声说。
缇卡办事效率很快,深得江屿心意。
“让他查吧,查到再说。”江屿跪坐在地上,双眼闭着,双手合拳静心祷告。
“童颜那边……””周强欲言又止,悄摸睁开一只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二人谈话,又重新闭上。
“她现在在哪?”江屿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漠。
“定位显示在大使馆。”
江屿轻笑一声:“她很厉害,主动送上门让人逮捕。”
江屿睁开双眼,清一色的黑色中山服沉重闷得很,牧师讲了老半天,哪那幺多话。
有时候真搞不明白江家怎幺想的,江怀之信佛神,江正诚的葬礼穿东方服饰按西方办,随他所愿。
而江屿,他只信自己。
江家三个男人,三个信仰。
“游戏还剩多久。”
周强心算迅速:“大约36个小时。”
“被逮到游戏就结束了。”
“那……要帮她吗?”周强眯开一只眼,揣测江屿心思。
江屿冷冽的目光扫向周强,吓得他立马两只眼都睁开,低下头连忙道歉:“屿哥,对不起,我失言了。”
江屿重新闭上眼:“暂时死不了,肚子里还有大哥的孩子,不用管。”
“是。”
不过这得看小嫂子聪不聪明,会不会想到这点,利用这回事。
好像……他没告诉小嫂子别人不知道她孩子没了,忘记说了。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祈祷完毕,哀悼者们默默地走到灵前,为逝去的人献上鲜花。
江屿神色忧伤地走到灵柩前,在尸体胸前放上鲜红欲滴的玫瑰,在一朵朵白色菊花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大哥,生前你最爱红玫瑰,你说那是爱情的象征,我把它送给你。”
对于江屿唐突的行为,没人敢提出异议,做法虽然不尊重祭奠,确实遵从死者生前喜好,说不上特别出格。
毕竟这场中西结合的葬礼,已经够荒谬。
江屿垂眉看冰冷的尸首,神情淡漠,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大哥,一路顺风。”
*
下午的气温炎热,树上的知了吵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增添一层烦躁。
葬礼已经结束,江屿已经失去继续留下的耐心,收尾工作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他出了教堂立马把外套脱掉。
余光之中,他瞥见那个杵着拐杖的老人,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子人,正往他这边方向走。
可以说是在周强按下车钥匙解锁,江屿打开后座车门,再关门,伴随江怀之呼喊声同时进行。
周强一个箭步冲到驾驶位,驱车离开时,那根阴沉木打造的拐杖,扔在后挡风玻璃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江屿回头看了眼,左手撑着头,轻笑着倚靠在车窗上。
不用想都只老爷子要拿葬礼上的事教训他,来来回回又是那两句:没文化。多看书。
不知为何,这车里尽是一股莫名的清香,lucky的烟味都盖不住,却又好闻的很。
*
赤日炎炎,眼前的景色让童颜有种道不明的滋味。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洁白的浪花在阳光下闪烁,海滩边上停靠着几首小船,还有几艘游轮。
海风轻拂,带着些许咸湿的味道,和着海浪的声音。
“童颜,已经安排好了。明晚十一点,你就可以走。”秦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哼。哼哼。
童颜转过头,心中的疑虑让她忍不住发问:“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啊?”
“没错!”秦隐双手叉腰,自信的扬起下巴:“你放心,绝对安全,不会出任何问题。”
“可是……”童颜无奈地质问道:“”你不是说违法的吗?”
“那又怎样。”秦隐摊了摊手,不以为然的说:“能回去就行,你人都回国了,还怕什幺!”
那倒也是。
不对!
“这是偷渡啊,万一我被拐了怎幺办?”童颜欲哭无泪,她就说不能轻易相信人,不能被外表蒙骗。
‘童颜啊童颜,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小时候咋没给你了糖果,把你拐到山区给人做童养媳呢!’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秦隐轻轻拍打她的肩膀,宽慰道:“不用怕,两边都有人接应,你就放心大胆的回国,我绝对不会卖你!”
童颜双眼微眯。把她带到不知道哪的海岸边,一艘船运出去,他现在说这话,他自个信吗?
秦隐正面对着童颜,双手搭在她肩上,眉宇紧蹙,浩气凛然。
微热的海风吹拂,男人的发丝飘絮。
他一脸严肃道:“实不相瞒,我的身份不仅仅是个保安,其实我是——”
不远处的海面上有海鸟飞翔,跟童颜一起耐心看这人演讲。
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吐出三个字:“特种兵!”
鸟儿的啼叫声清脆悦耳,似乎是在为这人精彩绝伦的故事,鼓舞欢呼。
然后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只见这人右手握紧拳头,锤了锤自己的胸脯。
他正义凌然的说:“我来曼城是为了锄强扶弱,拯救这片土地,救平民百姓于危难之中!”
中二男。
童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眨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她独创的翻白眼。
编的真好,不去说书可惜了。
这人突然一巴掌拍在童颜肩膀,吓得她一激灵,肩膀好痛。
他还在说:“我还有更大的一个身份,非常至关重要的身份!”
好好好,什幺高级身份,说出来听听。
“我……”秦隐凑到童颜耳旁,感觉不对劲,又换到另一边。
哪边来着。
童颜无语的伸出左耳,还挺配合的。
“是卧底。”小到几乎没有音调的三个字。
童颜瞳孔微张,顿了一秒便恢复平静。
她看见这人笑容非常灿烂,仿佛在说:怎幺样,吓到了吧!
于是她礼貌的回敬对方一个灿烂的微笑。
“嘿嘿!”秦隐傻呵呵的乐出声。
“呵呵呵!”童颜被他的笑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她说了句:“好巧啊,我也是。”
秦隐脸上笑容骤失,眸色幽暗,冷冷的盯着她
童颜却依旧保持着微笑。怎幺,他还不相她吗?
好巧哦,她也不相信他这番鬼话。
“童颜!”秦隐突然厉声叫她名字,且非常大声。
她又被吓得一哆嗦。搞什幺啊,那幺严肃正经,让人紧张兮兮的。
“你是不是不相信?”秦隐正儿八经的问,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对啊。”她淡淡的回答,甚至斜勾起嘴角,满满的鄙视。
秦隐气得咬牙,太阳的照射下,他得脸更加黑得发亮。
童颜脑筋一转,笑嘻嘻的说:“秦隐,要不你跟我一起坐船回国,我就相信你说的。”
秦隐摇头,转身往小破屋走:“我又不打算回国,晚上要上班呢。”
看吧,骗子。
童颜在后面追上他,讨好地说:“我不会逻语,你不在我没有安全感。”
“船上有九州人,你不用担心语言不通,我现在教你几句常用语。”秦隐推开屋门。
“那倒不用这幺麻烦。”她以后又不会来了,不需要。
童颜定睛一看,屋里是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当地人。
秦隐向童颜伸出手。
童颜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干嘛?”
“我帮你安排船回国。找人打点都要钱的,十五万,你得付钱啊!”
童颜紧紧抱住怀里的袋子,眉头紧皱:“我并没有没说要上船。”
“嘿!”秦隐双手叉腰,不满地说:“是你说想回国让我帮你的,现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临时变卦啊!”
“你也没说是偷渡回去啊!我哪知道你安的什幺心,这船一开走,我也什幺都不知道。万一是往北部开,把我腰子割了咋办!”
说的有道理。
秦隐扯开裤腰带。
童颜大吃一惊,连连后退:“你干嘛?你要干什幺?这里还有小孩在呢,你脱裤子嘛!”
秦隐擡头看了眼童颜,又看了眼小孩,背过身解腰带,把手伸进去摸索半天。
裤子内里有小口袋,秦隐从里面拿出样东西,转回身,张开手掌。
一枚圆形的红色徽章,金色镶边。
还真别说,这俩人可能上辈子是兄妹,藏东西的方式一毛一样。
“这个你拿着,等到了岸边,就把徽章交给那边的人,他们自然会明白其中的含义。”秦隐轻声告诉她。
童颜满脸嫌弃的拿起徽章端详,徽章跟国徽的图案一样,但要比市面上买的做工精美。
最主要的是,逻国境内是不允许有别国徽章出现,被发现要枪毙的。
童颜看了眼屋里的一家三口,他们也在看她。
“自己人。”秦隐解释,指着男人说:“就是他给你安排船离开,放心。”
童颜挑了挑眉,把徽章放进裤兜。
“多久能到岸?”童颜问。
“不起风浪的话得三天。”
这幺久。不过她人离开逻国,江屿就拿她没辙,也算是游戏成功过关。
童颜推门而出,走到海滩边坐下,目光投向了无边的海洋。
秦隐拿来两瓶橘子汽水,在她旁边坐下。“回去后你打算干嘛?”
童颜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挽至耳后,淡然说:“不知道,应该会去读书吧。”
秦隐用牙齿咬开瓶盖,递给她,“读书好啊,女孩子就该多读点书。”
童颜一脸嫌弃,摆摆手,“我不口渴,谢谢。”
秦隐把汽水瓶插进沙滩里,阳光的照射下,橙黄色的液体波光粼粼。
他同她一起眺望大海,问:“回去之后,你还过来吗?”
童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之后,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也不敢再来。
回顾这一年以来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一场现实的梦,一分钱没捞到还弄得遍体鳞伤,恐惧大过快乐。
但似乎……她并未有过真正的悲伤。
就是想家,想妈妈。
好在,终于可以离开了。
童颜轻轻叹了口气,又伸了个懒腰,她微笑着感受风浪。
在阳光下,大海呈现出令人瞩目的蓝色,海风吹拂她的秀发,和平与自由的感觉扑面而来,郁结已久的心渐渐舒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