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林公爵。这几年我一直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名字,还没有真正见过面。我知道的就是他很强,是下任魔王的强势候选人,如果遇到他,要非常尊敬他。还有就是他有杀害未成年弟弟的前科,以及他不是魔后生的。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他杀冒犯了他的未成年弟弟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希望我与瓦尔德和他正式见面的那一天,越晚越好——要是能完全不接触就更好了。
我想,是不是就是因为卢克西乌斯很可怕,卢米不堪其害,很想跳槽,才会对我态度那幺不一样?
可是想着想着我又觉得不对。卢米虽然标新立异,对我的态度都没有普通的仆役的那种卑躬屈膝和谄媚讨好,可是从头到尾,他更没有任何有求于我的迹象。
啊,果然真相是这样的吧——
卢米,是一个乐手,热爱音乐。而音乐是艺术。他们搞艺术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卢米就是平平常常地按他的性格友善地对待了我。
唉,我真是在这破地方待的有点久,被他们这是不正常的魔族潜移默化影响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正常人,正常地和我相处,我还疑神疑鬼的觉得他是不是有什幺图谋了。
我一边在心里给卢米道歉,一边走向我和瓦尔德居住的宫室的大门前。在我靠近的时候,门就开了,并不是这门是自动门,而是门口的仆役,感觉到了我。
这一下子让我又想到了卢米——他是怎幺做的,让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
我决定明天要好好向罗莱莎莉亚请教一下这个问题。
结果,走进去,我发现罗莱莎莉亚的一个仆役在等我。他告诉我,罗莱最近有别的事情要忙,我接下来的课程暂时取消,大概一直到下周的诞生节宴会结束,她希望我不要去打扰她。
这种老师“请假”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一般是罗莱要接待什幺贵客,或者她出于兴趣正在研究的什幺东西有了进展,她不想从她的魔法实验室里出来。之前倒是没觉得有什幺,她这样安排,我接受就好了。诶,可是这次,正好就是在我有事情想问她的时候啊,好倒霉,这种必须延迟满足的感觉……
我在心里唉声叹气,接着对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跑一趟告诉我,辛苦了。”
他皱眉。罗莱那里的人好多都是这样,我做出他们觉得不合适的事情的时候,不管我已经做出过多少次,他们还是坚持始终如一的露出这种表情,告诉我,我不对。
他向我欠身,离开了。
我转进内厅,餐桌边,瓦尔德已经坐在那里等着我了。我坐到他旁边的位置,我们开始一起吃晚餐。
我的孪生兄弟现在学的精灵语的部分太难了,我跟不上了,而我正在学的魔法的部分,都是实践感觉相关的,他没有,他也跟不上我。所以我们现在不会交流对方今天学了什幺。
但是吃甜点的时候,我又想起了卢米,于是问瓦尔德:“精灵语里的‘光’怎幺说啊?”
瓦尔德倒没有奇怪我怎幺突然想起问这个,像他一直以来那样,有问必答,一板一眼给我讲起来:
“精灵语单词的构成法则和魔族语不太一样,对不同的光有不同的叫法,还会根据使用的情况变格。你想问的是哪种光?”
“嗯……就是泛指的发光发亮的那个光。”
我的孪生兄弟沉思片刻后,还是给我报了一大串单词,接着告诉我,这些词就是可以代表泛指的发光发亮的那个光,以及他们的各种变格。
我真想吐槽,我不是想正经和你学精灵语……不过他报的这些单词都有一个特点。
“第一个音节都是‘卢’吗?”
“是的,‘卢’是一个有相关含义的基本语素。”他回答,不只回答了我的问题,还紧接着给我讲起了拓展知识,“今年刚刚继位的新的精灵王卢米利恩,名字的含义就是,‘充满光的勇敢的人’。”
今年精灵的王换代,我听到这条流言,听过了就过去了,都没记住那个新精灵王的名字。
好吧,我现在记住了。
“‘利恩’是勇敢的人的意思吗?”
“不是,精灵语不是这幺构成的……应该说,前三个音节可以表现出‘充满光的勇敢的人’的意思。”
精灵语,好复杂。不过我可以确认一件事了,卢米没有骗我。
“那最后那个音节是什幺意思?”我继续提问,纯粹是满足自己对精灵语的好奇心。
“精灵语人名的常见男性后缀,一般是给第二个儿子。”
“啊?人名后缀词还能区分排行和性别吗?那给第一个女儿会有什幺样的后缀名?”
我的学霸孪生兄弟点点头,告诉我:“‘亚’。”
我笑起来:“那不就是我们两个的后缀名吗?”
这时候,站在我们近旁侍候的仆役突然开口了,她就是魔王赐给我们的那个主管。
“请原谅我插嘴,实在是……瓦琳娜瑞亚大人,把自己和脆弱的精灵相提并论,对您这样强大而高贵的领主来说,有失身份——”
黑色的魔力在一瞬间凝聚成一把漆黑的短剑,抵住她的咽喉。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了,可那一瞬间,我还是开始紧张,攥紧了手指,心脏开始狂跳。
“我们问你了吗?”瓦尔达里亚说。
“十分抱歉,请您饶恕。”她说。她的态度非常恭敬,对半魔来说,十分“得体”,因为她没有失态,没有恐惧,没有颤抖,腰背挺得笔直,好像即使下一刻就被割喉,也会保持这优雅的仪态到死。
她是勇敢吗?或许……不是。她是魔王赐给我们的“礼物”,瓦尔达里亚最好不要在她没有犯什幺大错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杀了她。这是这里的社交潜规则——尊重比你强的人,所以对他们给你的礼物,也要表现出点额外的珍惜。
“出去。”他说。短剑消散。
她向我们欠身。出去时,她做了一件事——点亮了房间里的隔音法阵。
房门重新关上,这里现在是一个私密的空间了,我可以随便说不适当的话,不会有任何人听见。
我感觉好不舒服。没有人要求她这样做。我那些话有什幺见不得人的。
我的孪生兄弟看了一眼我,接着对我说:“等你开始学精灵语,我再详细给你讲吧。”
我嗯了一声。接下来好一会儿,餐桌上陷入死寂。
我先吃完了盘子里的甜点。盯着银白的餐盘,我开口问道:“要是我不在,你刚才会不会直接杀了她……为了确立你的权威?”
他回答我:“要是你不在,她不会像刚才那样直接开口,在这点小事上只摘主人的过错。”
我烦躁地用叉子戳盘子。
“没关系,”他又说,“你不想做的事,我来做就好了。反正我很擅长,我不会觉得做这些让我难受。我会一直帮你恫吓住那些胆敢轻侮你的人,你不用担心什幺。”
我烦躁的不是这个,而是——
为什幺,要是我不按这个落后地方的落后观念行事,我就要失去别人对我的尊重?
……唉,但是,现实一点吧,陈诚。不要那幺幼稚。
我点点头。
“谢谢你,瓦尔德。”
*
以前罗莱莎莉亚那少数几次停课的时候,我还没有出门的自由,那时候就是看书。但今天,我实在不想看书。送别瓦尔德后,我就一个人出门了。
我想去见卢米,这个不会在我做我明明没做错的事情时,表现出一副我做错了的态度的半魔。
稍微绕了一下路避开我不想接近的地方,几乎说是直奔到昨天遇到卢米的塔楼楼顶。爬墙的时候我感觉卢米大概率不在,因为我没有听到任何琴声。但我还是决定上去看看再说。爬上去后,果然,那里空无一人。然而,在他昨天坐的那个位置摆着一把诗琴,和他昨天弹奏的那把很像,但比他那把要小——难道是特意给我留的?!
我走过去,坐下来拿起这把小巧的诗琴。比昨天他那把轻盈多了。不过因为小,上面只有七根琴弦,昨天见到的他那把琴有十三根呢!我回忆着很久以前学钢琴时背的谱子,开始拨弄琴弦。就这幺玩了一会,突然有人在我头顶出声,吓得我一个激灵:
“你还真来了啊?”
他见我被他吓到了,竟然笑出了声,一副并不把魔族的礼节十分放在心上的大胆模样。不过接下来卢米对我改口用起了敬语。
“您不是出生就拥有领主般的力量的强大贵族吗?也太容易被吓到了吧?我只是个比您脆弱得多的小小半魔啊!”
“可我还是个小孩子呀!”我抗议说,“有人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说话,我之前却完全没有发现他的靠近,肯定会吓一跳啊?”抱怨完,我又迫不及待的问起来,“你怎幺做到的?我从来没见过别的半魔能把自己藏得这幺好。”
那些仆役经常会特意轻手轻脚地行动,免得自己打扰到主人。越厉害,职位越高的半魔,越擅长潜行。可我从来没见过别人能隐藏自己隐藏到卢米这个地步,完全从我的感知范围里消失,都快挨上我了,可不主动出声显示一下他的存在的话,我就发现不了他。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潜行魔法,其实也是有破绽的,”卢米告诉我,“只是您现在年纪太小了,感官还没发育完全。就算我告诉你破绽在哪,您也没法凭自己抓住它们。”看得出我的失落,他主动又问我:“您想不想学这个魔法,瓦琳娜瑞亚大人?”
“可以吗?”我当然想学啊!在这个残忍暴力的异世界,技多不压身,何况还是这幺有用的技能,以后逃跑肯定很方便。
“凭您现在的身体素质和能力,您学不了完全版,但是我可以教您一个简单的版本——对了,千万别让罗莱莎莉亚大人发现,好吗?”
“为什幺?”我困惑。
“因为这是在挑衅她啊,她和您又不一样,愿意承认我这个精灵生的下贱半魔是她的兄弟,对我表现出宽容友好的姿态。她是魔王指派给您的老师,负责教授您所需要的一切知识。我胆敢越过她教您什幺,不是严重的冒犯和僭越的行为吗?”
他说的逻辑,我懂。但是……我皱起眉。这个破地方的规则和习惯,真是好让人难受啊!
这时候,卢米擡起手,点点我的眉心。
“别皱眉啦,我尊贵又可爱的领主妹妹,”他说,“你答应为我保密,不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任何事,我就带你去做更多纵然僭越却让我们两个都开心的事,好不好?”
虽然起初不高兴的的确是我,但是他这幺一说,我又觉得他未免太极端了吧?就好像我只是觉得屋子里不开窗户很闷,他却提议直接把窗户打碎如何。
“我当然答应保密……”我无奈地回答,“但是……卢米,你一直都是这种自由随性的性格吗?”
“是呀……您不喜欢吗,瓦琳娜瑞亚大人?”
“不是不喜欢。只是,自由随性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特别是在魔界……”
他哈哈哈地笑起来,长长的银发随着他的笑声从肩头慢慢垂落。
“你说的好像你出过魔界,见过别的地方是什幺样一样,瓦琳娜瑞亚大人!”
“……我虽然没出过,但我读过很多讲外面风俗的书了!而且——罗莱莎莉亚给我讲过好多相关的知识呢!”我拖出罗莱莎莉亚做挡箭牌。
“可罗莱莎莉亚大人也从来没出过魔界啊,”他说,“她那些关于外面的知识全是从奴隶那里听的,而那些奴隶呢,全是像我……母亲一样,从自己曾经在外面生活过,然而自从被俘虏进魔界后,终生都没再踏出过魔界的亲代们那里听说的。换句话说,他们对外面的描述有很多虚假之处呢。”
我生气。虽然他笑得那幺好看,语气也那幺温和,可是我能听出来——他是有点看轻我的见识。哼,可恶,我可不是道听途说的外面的风俗——我是从自由美好的文明世界里来的!
可我也不能和他搬出地球。不过,我也找到了他逻辑里的一个漏洞。
“可你也没出过魔界啊,卢米!”我说,“你说的这些,也全是你自己的推断,没有亲眼见过,证实过!”
银发的半魔做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嗯,你说的好有道理。”他就这幺给我说服了,认可了我的观点。要知道我和瓦尔达里亚有观点分歧时,都很少这幺迅速地达成统一。卢米坐下来,在我身边叹气。他继续说:“可惜半魔虽然不是奴隶,没有被限制说不可以离开魔界,但也基本和那些女领主们一样,没有离开魔界的机会。我真想有朝一日自己能出去亲眼看看外边的世界呢。我想到处走走,找到母亲一直惦念的那片森林,看看它是不是我梦中见到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兴奋地和我提议:“要不然我们从现在开始制定一个行动计划吧,妹妹——行动代号就叫‘阳光’,行动内容就是出逃——等你彻底长大,变成一个和罗莱莎莉亚大人一样强大,甚至比她还强大的领主,你带我逃出魔界吧?可不要觉得我是累赘——我可以给你指路。嗯——我还可以卖艺赚钱!到了外边,你就不是魔王的女儿,我也不是我的主人的随从,我们会失去我们一直享受的供养,要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得自己赚钱去买——啊,你知道什幺是‘钱’,什幺是‘买’吗?”
我越来越觉得卢米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艺术家,这种不考虑实际情况和最坏后果想一出是一出的不着调的样子,很艺术。
我幽幽地和卢米说:“我知道什幺是‘钱’。但我更清楚的是,在没有得到陛下命令的情况下擅自离开魔界,是会被追杀的。”
“那些男领主们的出逃才值得魔王花大力气追杀呢。至于女人、半魔、奴隶,除非有什幺特别在乎他们的人要特意花心思追捕一下,往往逃了也就逃了。出逃的禁令是为了用禁令本身吓住出逃的愿望,而不是这禁令是什幺必定执行的铁律。”
他说的……好有道理……但是——
“你的主人,那位白沙林的公爵难道不会追杀你吗?”我说,“我听说他是个超可怕的领主呢!”
卢米笑弯了眉眼。
“我那个主人是挺可怕的,但他只爱折磨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虽然很喜欢我的琴声,但我要是不被他看见,他才不会想起我呢。要是你愿意带我出逃,我可以和你保证——卢克西乌斯大人不会追杀我们的。”
你拿什幺保证啊!真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唉……是不是卢米因为弹琴很动听,所以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过魔族社会的残酷?一定是!艺术家嘛,难免会因为他们的才华而被偏爱,可是在这种偏爱中,他们渐渐忘记了现实本来的模样,随性地做了真正犯禁的事,于是难免下场不好……我看着卢米漂亮的脸,想到他弹奏过的动听的旋律,感到我真不希望他以后因为他的散漫随性落得不好的下场。我想劝劝他。可另一方面,劝劝他这个念头一浮现,我又感觉非常恶心。
一直以来,我一直在抵触周围人的规训和同化,不认可这个世界赤裸裸的等级制和慕强文化。现在,我却要来做和那些我讨厌的人一样的事吗?
可是卢米和我不一样,他看起来有点没分寸啊……
可是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做那个讨厌的规训者吗?他肯定会讨厌我的。我有多讨厌那些不停想规训我的人,他就会有多讨厌将要对他说出规劝的话语的我。
呜……好纠结……该怎幺办……
卢米看出来了我的纠结,但误会了什幺。他一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真傻,我怎幺忘了——”他说,“你一出生就有个孪生兄弟——瓦尔达里亚,是叫这个名字对吧?你的孪生兄弟意识到你的出逃,说什幺都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唉,那确实很麻烦,很难逃掉。好吧,这个计划流产了,忘了它吧,当我什幺都没说……”
呃……他能考虑到我,从而放弃他那不着调的“计划”,说明他也没那幺不切实际不知道现实是什幺样。可是吧——
“我的孪生兄弟不会追杀我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我说。接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而且他还和我承诺过,他有机会出去的时候,他一定会带上我。那个……要是到时候,情况允许的话,我也会设法带上你的,卢米。”
可是我说出这番话后,卢米的眼神却骤然冰冷起来。对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我竟然一下子有了种被魔王盯着时产生过的恐惧感。
不过恐惧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很快移开了视线,低下头,撩了一下他的长发,把那些银色的发丝捋到耳后。他咧开嘴,发出一声轻笑,却和之前那种轻快的笑声不一样了,充满完全不加掩饰的讽刺和轻蔑。
“小时候的承诺不要当真,”他把这些刺耳的言语朝我倾泻过来,“小孩子,特别是高等魔族的小男孩,根本不懂自己嘴里在说什幺。看起来智力很杰出,一出生就有普通人几岁甚至十几岁的思维水平,不过是因为出房的考核不会深入探究他们的人格和感情。问问他们什幺是灵魂,什幺是自我,什幺是梦想,什幺是爱——哈哈,他们就什幺都回答不出来了。现在和你说以后会带上你——嘁,不知道从哪个奴隶那里剽窃的讨好的话而已。等他们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为他们带来的地位那本质的内涵是什幺,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必像女人、半魔、奴隶——如你我这样地位的人——那般迁就别人的愿望到那种卑躬屈膝的地步——你看他会不会在乎你的梦,你的感受,你心底真实的愿望。”
我听着他的话感觉好生气!他根本不认识瓦尔德,不了解瓦尔德,就这样对瓦尔德的人格妄加贬低,给瓦尔德说那句话的动机赋予一个阴暗的解释——他真是个恶毒的人!
“我从出生前就和我的孪生兄弟呆在一起,”我克制自己的怒气,免得把话说得像大喊大叫,“我了解他的为人,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的主人卢克西乌斯才是这样吧?”
“的确,我说的是卢克西乌斯。但你不要忘了,卢克西乌斯和你心爱的孪生兄弟流着一样的一半来自魔王的血——”
“他只有一半的血和他一样。但他所有的血都和我一样——”我克制不住地擡高声音,“瓦尔德和我是一颗卵里降生的同胞,我们是一样的,比所有别的手足都更相似,更接近!你不可以用那种腔调那样贬低他——你是在侮辱他!你侮辱他就是在侮辱我!——向我们道歉!”
他用那双和瓦尔达里亚非常相似的红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我,片刻后,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如果你觉得我侮辱了你,我愿意为此道歉。但恕我坚持我的看法,瓦琳娜瑞亚——你和你的孪生兄弟根本不是一样的。他是男性,你是女性。论手足中他更接近谁,说接近我这个银发的半精灵也胜于说接近你。论手足中你更接近谁,说接近罗莱莎莉亚侯爵也胜于说接近他。”
才不是呢!卢米什幺都不懂!虽然他恃才傲物,还似乎和我一样看不惯魔界的等级制和慕强文化,但他也和这里所有人一样,一定程度上接纳了那些观念——他觉得规则塑造人的力量超越了人和人间的感情联系!
但我没必要和他争辩,没必要和他说为什幺瓦尔德不会。没必要和他分享我与瓦尔德出生前的谈话,分享我的孪生兄弟怎样谈论自我,谈论我们是人。我要走了,回去,看书,等待我的孪生兄弟回来。
“好的,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说,“也谢谢你特意放在这的琴。再见。”
我站起来,正要用瞬移的魔法离开,然而卢米伸手,牢牢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错了,”他说,“我请罪——别这幺生气地离开好不好?这样你以后肯定会不愿意再来这附近,那我就见不到你了——请饶恕我对您的冒犯吧,瓦琳娜瑞亚大人……要不要我跪下来舔您的鞋尖?”
他这幺说着,还真扑通跪下来了。他松开我的手腕,可是紧接着又牢牢抓住了我的脚踝。他俯下身。
啊?来真的???
“不——不用了——我——我饶恕——”
我感觉到我自己的魔力凝成的长靴被什幺触碰。他不会真舔了吧?啊啊啊啊啊——
“原谅我吗?原谅我吧——不是还想和我学那个潜行魔法吗?起码学完再走吧!”
“我——我原谅了!但是——”
“还是很生气?是不是我应该把另一边的鞋尖也舔一下——请原谅瓦琳娜瑞亚大人,我的主人并不常让我做这种事——”
啊啊啊啊我也没让你做这种事啊!!!
我连忙把另一只脚后撤,然而就在这同时,卢米伸手钳住我另一边的脚踝。于是,我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慌乱。慌乱中条件反射地释放魔力保护自己,同时去切开束缚自己的东西——等等!不行啊——
我惊恐地感觉到抓住我脚踝的力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