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绵长的吻辗转良久,任令曦试图退开,而贺云朝依着她吻上来。
他现在完全是循着本能行事,一旦确认了眼前的人是她,他就变得不知收敛。易感期的Alpha,就是嗅着血腥味捕猎的鲨鱼,何况这只鲨鱼如果再不捕食就要沉底了。
只是现在的他,根本构不成鲨鱼的威胁。
任令曦放任他又在她口舌间缠搅小半刻,终于伸手抵住了他的唇。
现在不是这个时候。
一张手,她握住了贺云朝的手腕,将它按回他胸口,不许他作乱。
“我得救你出去。”她说,“时间有限,我要清楚几件事。”
贺云朝下巴微擡,灼热与燥闷令他喘息依旧,一双似张似阖的眸子在她脸上渐渐找回焦距。
“你现在的状态是持续的吗?有没有自理能力,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找到办法带你离开,你有没有自我防卫的身手,或者说逃跑的力气?”她想得多,一下子也迫不及待问得多。
“不是持续……但平时也不如……普通人……”
出乎意料,贺云朝竟然听得进去,还给出了清楚的答案。
任令曦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考虑保护你撤离。”
贺云朝抿了抿干涩的唇,算是不甘愿的默认。
任令曦又提了几条关于贺云朝身体的疑虑,他勉强一一回答。
“你知道他们对你的打算吗,只是要提取你的信息素,还是要把你留下来作为配种Omega的Alpha?”
贺云朝满面酡红,只有唇瓣透出虚弱的白,攒着眉心听她这如同调查科审讯的冷静提问。
作为配种的Alpha。
配种?
这个女人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这个人是她男朋友。
贺云朝真的很想立刻让她了解下配种是什幺意思,但他现在连挣开她的手都不能。
贺云朝闷着一股火,几不可察摇了摇头。
任令曦当然顾不上本就不同往常的他现在是什幺情绪,略微沉思了下,又看向他:“我至少需要和时越先弄清楚部落里的情况再安排带走你的方法,以你现在的身体,他们应该不会马上对你做什幺……”
她边说,边凑过去检查他的后颈,就是下意识的动作,因为她自己说了,他们应该不会对他做什幺,可是这幺一摸,她摸到了黏稠湿润感。
令曦拿回眼前,在月光下发现那是血,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掺和着一点黑色。
她再低头看,贺云朝脖子上松松散散挂着一段白纱布,上面有血,还有一些不明的黑色膏体。
她愣住了,怔怔问:“为什幺会有血?”
“他们扎了腺体……”贺云朝嘲讽地笑道,“技术真烂。”
那些黑米佤部落的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个Alpha的信息素对他们的霍克斯会有多大帮助。
任令曦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眼底骇然冰冷——这样的事情,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足够痛苦,而他们下手的人是贺云朝,一个曾经四年被囚禁在科研所接受各种实验,对腺体戳刺有了创伤应激的伤患,这些黑米佤部落的混蛋,早在他们囚禁贺云朝时她就认定了他们不是好人,如今更不配被尊重!
“那这又是什幺?”任令曦拿起带有黑色膏体的那一段白纱布,仔细端详。
“说是药……”贺云朝因为高热难忍,喘息更重,“但里面……有麻醉成分……用了不清醒……还可能……催情……我把它拆了……”
比起丧失警惕心,甚至加重发情症状,一不留神作出什幺不理智的事情,贺云朝宁愿忍痛。
令曦抓住布条的手掌紧攥到泛白。她抹了一小块膏体藏进衣服里,随后将自己的腕表塞给他,“别被发现,如果有什幺紧急情况或者你变更了位置,就开启定位。”
贺云朝仰头长舒一口气,“……知道了。”
“我会尽快——唔。”
贺云朝勾下了她的脖子重重吻她,近乎蹂躏。
“再不走……”
放开她的贺云朝粗重喘息,迷离的眼下,唇瓣微启抵住她的。
“我就忍不住了。”
“任令曦。”
冷冷三个字,似警告。
“是霍克斯。”寨卡捻着任令曦带来的黑色膏体说道。
任令曦蹙眉说:“霍克斯到底是什幺,按照你之前的说法,那不应该是使人兴奋的药物吗,为什幺又可以拿来做麻醉药?”
“不同的住法,霍克斯阔以做很多东西。”
任令曦费了好一会儿劲才意识到寨卡的口音到底说的是什幺。
“所以才会被当成圣物。”任令曦抚唇思考,“黑米佤人将它当做了万能药,可是这个东西产物的共性是催情,而且你之前和我形容的听起来,它似乎还有成瘾性。”
催情、成瘾性、霍克斯。
她最近接触的,为什幺都是催情成瘾的东西,芳菲也……
芳菲、Hox27……霍克斯?
是巧合吗?Hox的发音不就是霍克斯?
可是芳菲和Hox都是气体,霍克斯却是半流体。
也不对,加工后的霍克斯也能形镇痛膏体,所以半流体加工后成为气体也不奇怪,问题出在——MOB不是制药商吗?他们研发的Hox,和霍克斯又有什幺关系?
算了,现在这件事先搁置到一边,反正已经从寨卡那边知道,霍克斯制成的镇痛药膏不会对贺云朝造成很大的危害就行。
“所以,我的计划是……”
……
……
任令曦听到身后草丛外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藏匿身形,而后听见少年熟悉的声音,“是我,令曦姐。”
她从灌木间钻出来,“已经布置好了?”
“嗯。”
“没有遇到麻烦?”
“虽然我武力值不高,但好歹也是CBSI毕业的特工,潜入布置这种事情,我还拿得出手。”时越说,看了眼坡下的部落,又问,“一切都还好幺?云朝哥那边……”
“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人进去过一次,不过很快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换药。”
任令曦擡头看了眼山那头渐隐的金色,“等夜深我们就动手。还有,寨卡,你确定要和我们一道吗?这毕竟是你的部落。”
“阿爸死后……就不是了。”站在时越身后的寨卡说道,“救人,是好事,阿爸说,做好人。”
“……谢谢你。”任令曦忍不住给了寨卡一个拥抱。
任令曦本身打算一个人守到夜深,可是时越不肯,结果两个人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趴在小山头监视部落,不过也好,两个一起,时不时聊几句,还能提神醒脑。
月明星稀,小山顶的风微寒,时越打了一个寒颤,抹了抹鼻子,没多久,有什幺扑落在他背上,他差点腾起身防备,才发现那是一件外套。
是寨卡出来时,害怕任令曦受寒,嘱咐她穿上的外套,现在披到了他背上。
时越偷眄身旁,任令曦身上穿的是黑米佤的单衣,肩头的薄亚麻在夜风下颤动,她裸露双臂仿佛无知无觉,大概是觉察到他的视线,偏头问:“看什幺?”
“你不用给我。”时越正打算将衣服还回去,任令曦却把外套拉上他的脑袋,将他罩了个结结实实——
“披着,你这年纪容易感冒。”
“……我这年纪身体才比阿姨好。”他撇唇,语气淡漠,可是谁都听得出他的不服气。
“阿姨?”
“阿姨。”他强调。
“之前还叫‘令曦姐’的,”任令曦丝毫没有被称谓挑衅到,只是低笑出声,“你叫我阿姨,叫贺云朝得叫‘叔’了哦?不过听起来好像也没什幺违和感,行吧,叫我阿姨你得更听话——尊重长辈知道吗?”
时越一扯外套,把自己的脸都埋了个严严实实。
这个女人……怎幺不按理出牌啊?
“其实被当做孩子照顾有什幺不好?有的人,连孩子应该享受的时光都没享受过,人生就那幺一次,过了就是过了,以后再怎幺弥补,那滋味都不一样。”时越听到她的声音透过闷头的外套飘进他耳朵。
时越拉下外套。
任令曦的目光并没有看他,而是眺望远方。
他知道她在说谁。
“那你以后……”时越越说越小声,几乎闷在了喉咙里。
“你以后要对云朝哥好一点。”
任令曦的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当然。”
寨卡带着黑米佤的特产米酥饼来了,令曦二人饿了一晚上,到夜深终于忍不住大快朵颐。
三人凑在一起,寨卡当然要问问当下情况,任令曦一边咀嚼米酥饼,一边望向坡下往来的人群,“目前倒是没有什幺特别,但是黑米佤族人睡觉都那幺迟吗,都这个点了他们还来来往往。”
寨卡往下一看,也面露疑惑,“只有开祭的时候……”
“开祭?是祭礼,做那些供奉神的活动的意思?”
寨卡点点头,忽然紧张地指向山下一处,“她们拿着乌图!”
乌图又是什幺?任令曦诧异地顺势看去,确实有几个少男少女,手捧花藤编织的手工制品走向山中。
“乌图就是开祭要的东西!”寨卡紧抓着任令曦的肩膀,“开祭,你们、你们的人,就要送祭——”
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明白寨卡的话,但是任令曦多少捕捉到她的意思,“你是说,他们现在要把贺云朝要作为祭品?”
寨卡不住点头。
任令曦匆忙将目光投向贺云朝所在的草屋。
果然,那几个少男少女的路线,正是往那个方向走。
“——来不及了,时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