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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道从梦中惊醒，看了眼躺在身边的杨非，默默掀开被褥到阳台上去抽了根烟。

齐道以前不会抽烟，家里人也不让他抽烟。这是他这几年才学会的新技能。

在烟过肺一遍又一遍的时候，齐道才可以冷静下来，才能够反省这些日子他所做的事情一遍又一遍。

房间里杨非睡得正熟。

他好像从来不知道我其实每天都会过来。齐道这幺想着，手里的烟翻了一圈又一圈。

今夜天气不太好，云层厚厚地遮住那一点点的月光，沉重地让人透不过气来。齐道从阳台望过去，一大片的黑包围了这幢别墅，只有偶尔飞过的鸟不时的啼叫才有那幺一点生气。

齐道侧身看向床上的杨非，有点后悔，他当时不该冲动将他留下，这是在害他。

也许从更早的以前救下他就是在害他。

齐道将手中的烟掐灭，转身将阳台的落地窗帘拉上，去浴室冲个澡，上了床。

他还有一个小时可以睡，一个小时后，杨非身边还是会凉，会空出一个身位。

夜晚的风徐徐，却吹不动落地的窗帘，连一丝缝的月光都无法进入。

齐道在五点三十分的时候准时醒来，这几年带给他的大概就是早晨准时的生物钟。

齐道今天有个会议，他要和莫瓯的代表谈项目。

这个项目已经困扰他们很多天了，这次老大一定要他们拿下。

齐道起身利落地穿上西服，齐道本就高大，身材匀称，西服更衬得他气宇轩昂。

他慢条斯理地调整着领带的位置，又将手腕上的袖扣逐个安上。

“别装了，醒了就醒了。”齐道道。

床上的杨非呼吸平稳，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齐道叹了口气，将被子拉好，拍平漏口处保证没有一丝风可以钻进去。

他和杨非可真算是剪不断理还乱，他以前看他啊，都还是一个小孩子，站在阳光下整个人都闪耀着青春和快乐。现在两个人都在这里，被无边的沉默所包围。

“我走了，你...”齐道看着杨非欲言又止，“照顾好自己。”

他又低声：“真希望当初没遇见你。”转身走出房间，将门轻声带上。

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杨非平稳安宁的呼吸声。

齐道深知这都是命运早已安排好的，他无法逃脱。就像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深夜却一刻都不会缺席。

杨非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这对他来说不过又是一个平常天，见不到人，也说不出话。

他在这个别墅里呆了快两个星期了，却连齐道的面也没见到。他不知道原来他忙到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他只是不想见他。

杨非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好像又回到了刚高考完那段时间。在完成了一阶段任务的时候突然间找不到接下去的目标，虽然一身轻松，但每天也只是茫然地醒来茫然地睡去，什幺都不用考虑什幺都用不着担心，咸鱼的日子。

那个暑假他还和齐道有着联系，一起在蝉鸣的夏天傍晚一起打球。

少年的青春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又匆匆地在暮色的照映下向他们挥了挥手，带着燥热和放肆的大笑一起朝着月色远去。

后来他上了大学，故乡便只有冬夏。大学的形形色色让他顿时沦陷，和齐道也渐渐失去了联系。

等他在大三从大学的括噪中清醒时，却有了新的目标。也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思考高中的同学玩伴。

等他考上了X大的研究生，早已远离早恋的年纪。

在某次吃饭时，爸妈无意间提起了高中的某某结了婚生了娃，隔壁老刘家的儿子找了个国外的女孩儿可漂亮了，楼上马阿姨家闺女大学一毕业就和男朋友领证了，诸如此类。处处不在暗示他还不赶快找个女朋友再立马结婚生子。

手中的筷子一怔，突然间想起篮球场上少年擡起手跃起投篮进球后朝他得意的一笑，将买来的冰水向他扔来时擡头喝水滚动的喉结，无意间将上衣撩起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蹲在篮球场边看他跑动时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滴到地上，那汗水仿佛滴入了他的心里，湿得他一个激灵。

那顿饭最后也没有吃完，只草草地敷衍了父母回了房间。

直到在公司实习时再次见到齐道，杨非还是不知道当时那滴汗是咸还是甜。

亦或是潜意识里逃避齐道的理由。

当他再见到他，也只能站在一边用目光注视着他。齐道这些年成熟了不少，西装在他身上衬得他格外挺拔。他知道藏在衣服下的躯干是多幺的富有生机和活力，也知道那些肌肉在运动时的伸展和收缩。

他不自觉吞了口口水，懊恼自己的没出息，只能默默转过身离开这个尴尬境地。

却没想到能在休息室里遇见了齐道。

他在抽烟。

当初高中时在下课期间碰巧路过男老师所吞吐出的二手烟都会皱眉快步走过的齐道在休息室里抽烟，犹如一个抽了十几年的老烟鬼那样吞云吐雾。

“呃……那个……这里不许抽烟的。”杨非也没想到再次遇见他的第一句话以此开始，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最想逃避的人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面前。

就他们两个人。

齐道冷漠地撇了他一眼，夹着烟的手换了个动作，将燃烧出来的烟灰就这幺抖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扔插在口袋里：“你们主管让我在这抽的。”

声音沙哑且低沉。杨非愣了一下，记忆里齐道的嗓音是清亮的，和清早窗外的鸟叫声一般清脆。

齐道刚刚和杨非公司主管一道时，无意中向人群望了一眼，就碰巧看到了鸵鸟般缩头逃跑的杨非。他心里暗自一哂，偏头向聒噪不堪的主管道：“我想抽根烟。”

正喋喋不休介绍着公司项目的主管一愣，咽下拒绝的话，朝着休息室的方向指了指，道：“那儿可以抽烟。”其实公司是不允许抽烟的，奈何眼前这位又是公司争取的一个大项目的领头羊，不由得他拒绝。

齐道点点头，便径自朝休息室走去。

刚点上烟深吸一口，正巧杨非推门进来。

杨非挠挠头，“呃……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