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手

太阳斜着,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落一块块光斑。

虞响站在摇曳的碎光里等待。

高考结束,今天晚上是毕业聚餐。

徐听寒从楼上匆匆跑下来,又匆匆拽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从树荫下一路跑出楼上徐妈妈的死亡凝视之外。

虞响低着头看她飞扬起来的短发,高考前没空去理发,她的头发长了一点点,碎发毛茸茸地铺在雪白的脖子上,搔得他心里发痒。

……好想她。

掌心里,她的手指上有拿笔的茧,他用力反握住她,她回头看他一眼。

高考两天,他们在不同的考点,他都没跟她见到面。

她没看出他心里驳杂的念头。

他们一起去了预定好的饭店,进屋的时候,她没有放开他的手。

梁宾发出怪叫:“哦——”

“哦你个头!”李侠给了他一拳。

餐桌上有酒,虞响一直往徐听寒那里看。

他知道她的酒量:一杯倒。

好在徐听寒也有自知之明,一口不喝,统统拒绝。班主任王老师跟她碰了杯果汁,欲言又止,突然转向虞响:“男生能喝酒吧?”

王老师打响了灌醉虞响的第一枪。

“活该。”高考完的胡宁宁黑眼圈没那幺重,穿了一件裙子,照旧阴阳怪气,“带坏好学生,喝死你。”

徐听寒吃菜中,擡起头:“啊?”

胡宁宁喝果汁。

一个小时之后,徐听寒吃饱后听了半天隔壁班的八卦,再擡头一看,虞响已经垂着头,单手支着额头不说话了。

“真的假的?”梁宾和李侠像华文华武一样围着虞响看他的脸,观察他是清醒还是装醉。

在徐听寒看来,虞响醉没醉另说,他们两个是喝得有点不清醒了。

眼看时间向着八点半移过去,她想起了徐妈妈的门禁,但毕业狂欢并没停歇。

要不然……她自己回去?在人群的嘈杂中中,她悄悄地挪动了一下凳子。

虞响好像有所察觉,忽然向她这边转头,他站了起来,走近她,伸出手。

喝了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显得格外柔软,对她说:“我带你回家。”

……这话。

徐听寒被他逗得笑了一下。

他掌心泛着红色,指腹上有粗糙的茧,徐听寒把手放上去,但看起来行动非常迟缓的虞响,反握住她的动作却出奇的快。

她甚至感觉到手指有些微微的疼痛,他攥得过于用力了,好像是好不容易得到了举世难寻的珍宝,生怕被人抢走,更生怕他抓不住她。

“走吧。”他轻声催促。

在她听起来,像是撒娇。

她确信现在的虞响应该是真的醉了。

但是他的脸色没什幺改变,也很安静,不失态,只是态度极其柔软,比平时更加温柔,仿佛一推就要倒了似的。

有一点点……可爱。

这样才公平。徐听寒莫名想到。

他看过她喝醉的样子,她也看过他的醉态。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虞响还够失态,想看他更加……

“徐听寒……”他晃了一下她的手。

她回过神来,低着头,脸色悄悄泛红。

好久没有跟虞响亲密接触过了。高三下学期本来时间就足够紧张,她学习很努力,虞响更需要比普通学生更多的努力,她在克制自己打扰他。更何况在徐妈妈的监督下,她也不想阴奉阳违地故意干点什幺。

所以他们这半年以来,只是偶尔牵手、短暂地拥抱,还有极其稀少的亲吻而已。

所以现在虞响这种醉后的模样,这种撒娇似的、恳求的语气,像在……撩拨她。

咳,她不该胡思乱想。

离开了开足冷气的饭店,打开大门来到外面已经全黑的夜色里,空气陡然升腾到35度,这个夏天炎热到了极点,石榴花一样鲜红的高温蒸得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一时无法分清,到底是气温还是他的体温,让她的心里逐渐升起了烫人的火苗。

高温好像加快了酒精循环,虞响看起来更糊涂了。

他说话的速度更慢,长而黑的睫毛轻轻抖动,慢慢说:“天黑了,我们慢一点。”

徐听寒暗道,他听起来还算有理智。但是仰头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着湿润而茫然的光,又觉得好笑。

往日看起来情绪稳定、很少慌乱也很少失控的男生,跟现在“努力靠谱”的样子比起来,反差强烈,显得更加孩子气,也更真实了。

“你知道往哪里走吗?”她问道。

他带她走向正确的方向:“你……偷偷喝酒了吗?”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喝醉了酒还说别人……看来的确不清醒了。

“走里面,安全。”他推她靠近绿化带,走路更慢。

这样下去,二十分钟的路程能花四十分钟也不一定到。

妈妈会找过来吧。她犹豫了一下,试图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拖着他的手臂让他走快点。

但是当她准备从他的掌心中拔出手来的时候,他却陡然用力,她指尖被压迫得泛白,隐约的痛感升起,她下意识痛地“嗯”了一声。

他的手一颤,回过神来似的急声道歉:“——对不起。”

他仍旧握住她的手,十指纠缠,不愿意松开。

她仰头看着他,发现他表情竟然有些惊慌,眼睛里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光。她连忙道:“没关系,不疼的。”

他抿着嘴唇,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有什幺好对不起的。

徐听寒不知道这个喝醉酒的人到底在说些什幺。

路灯下,高大的男生影子完全笼罩着她,身体好像在微微晃动,她悄悄地再一次往外抽手,准备扶他——

“对不起——徐听寒。”他两只手握住了她,不让她抽回去。

“你怎幺了?”她不想跟醉酒的人讲道理,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不讲点道理完全没办法处理了。

她学着哄小孩的语气。

虞响低头,眼睛隐藏在黑暗里,小声嗫嚅:“能不能……别离开我?”

哪有离开,她只是想把手拿出来扶他而已。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背上突然落下一滴温热的湿润。

哭了?

——他到底是醉成了什幺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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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力限制,在隔壁文番外完结之前多多少少地日更一点,隔壁写完了(很快)这边再马力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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