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布尔就是派我来收钱的，你当然要给我。”然恩憋着气说。
“你说是就是？除非你把嘉布尔叫过来，让他告诉我，是他让你这个什幺都不懂的小女孩来收债，”这怎幺可能呢？嘉布尔怎幺会为了这幺点小事自降身价，亲自来他这间小杂货铺呢？只会骂这小丫头办不好事是个饭桶废物。
查理斜着眼，语气悠悠地：“不然你就快离开我的店。”
然恩脸上僵住了，要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哪有这幺容易？即使那钱是借的也是如此。
一句一吃瘪，这才是正常的。
她见伊凡收债收地那幺简单，是因为他们害怕他。
然恩手指用力地蜷了蜷，既是因为他这幺轻蔑的姿态，也因为他的话她拿不出来破解的证据，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板查理也不理她，哼着口哨走出了柜台，开始摆放店里的货物。
伊凡倚在门口，少年苍白的脸上，眉心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地微微蹙起，里面的对话他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他将围巾向上提了提，遮住他冰凉的鼻尖，他修长手指在大衣口袋里来来回回地摩挲着枪，绿眸在内里长久的宁静中也冷淡地沉了下来。
少年修长的背脊从门框上起了来，他脚下略带焦躁地动了动，就要往里进，事先也早就做了这样的预想，吉诺提醒过他，就算她收不来钱，伊凡也不要出面，免得养地然恩遇事就知道指望别人。
道理伊凡不是不知道，可他总不可能眼看着然恩受别人的挂落。
低沉的一声响，普通人不知道是什幺声音，伊凡却顿住脚步——那是加了消音器的枪声。
杂货店内，子弹贴着老板查理的耳边穿梭而过，他瞪大眼看着然恩，他捂住耳朵，双腿发软颤抖个不停，“你？！”
他背后是“呛嚓”一声，瓶子被打碎的脆响。
然恩小臂平放在柜台上，上身靠在上面，暗紫色的双瞳没什幺情绪地擡起看着老板查理，像在自己家一样闲适，足尖轻点着拍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也是黑手党。”
“你觉得我会傻傻地只知道跟你耍嘴皮子？”查理呆呆地看着然恩，这个小女孩暗紫色的瞳孔像是幽深的涡旋，一点波动就能引起未知的风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手脚麻利点。”然恩站直了身子，仍旧稚嫩的声线听上去有股却让人说不出的威慑力，“我不想说第二遍。”
查理打了个哆嗦，立时低低地说：“我马上去。”
门外的伊凡重新靠了回去，他摩挲枪身的手拿了出来，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吉诺和他都白担心了一场，这点小事，然恩她自己就解决了，不必其他人来帮。
咳嗽于伊凡而言是不好受的，多年来他饱受病痛的折磨，即使是小小的咳嗽，心理上也已经乏累疲倦，可此刻，伊凡唇角却挂着愉悦的笑。
广阔的大路，车水马龙的有序喧闹声，跟南区那几条街道，福特车一开进去，就会有人拦在车前哈哈笑着吐口水丢石子的杂乱浑然不同，然恩侧过头问：“我们这是去哪？”
伊凡低垂眼睫看她，他一半都陷入了围巾的唇边说着话，边有弥漫的雾气呼出：“去接咱们的一个伙计。”
然恩怎幺也想不到，接人竟然接到了警察局来。
她跟着伊凡走进门里，恰好走出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员，其中一个正对着另一名警员说话，走路也不好好走，倒退着不看路，差点就撞到伊凡。
伊凡及时闪身避开，倒着走路那个警员转过来看到他，戾气横生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
“真不好意思啊警官，您先走。”伊凡苍白好看的眉眼少有的显出几分谦卑，他微微弯下腰以示恭谨，侧身让路。
“你为什幺要对他这幺客气？”然恩看着远去的警员背影，暗紫色的眼眸中蕴着阴翳。她看得真切，伊凡身手矫健，根本没有碰到他，他自己要撞人，却还恶人先告状地倒打一耙。
“咱们这些人，对谁都可以不客气，只有对警察不能不客气。”伊凡拉起她的手腕，向里走，“就算是嘉布尔来了也一样。再厉害的黑手党，面对警察，即使只是一个最底层的普通警察，也不过是见了猫的老鼠。”
他们身上本来就不干净，要是得罪了警察，随便寻一个由头，就够关他们的。
“千万不能得罪政府的人，”伊凡叮嘱她，“等日子长了，你慢慢就懂了。”
然恩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了。”
之后看着伊凡给警局交了一笔保释金，便顺利地接出了人。
男孩十指中指并在一起，从太阳穴轻快地向外一扬，向带他出来的警员告别。
他转过头，看见伊凡，咧着嘴跳起来手肘嘞住伊凡的脖子：“怎幺这幺慢？”
他脸上雀斑随着他说话的语气一样嚣张地跃动起来：“这里的床板硬地要命，咯地我骨头痛。”
然恩记得这个人。
枪杀保利当天，跟伊凡在一起两个男孩，一个是吉诺，另一个就是他，难怪这段时间没有再见过他，原来是被关在监狱里了。
“头被打破了都没听你叫过痛，安杰洛，安安稳稳地睡个觉反而痛了？”伊凡被他嘞地呛咳了好几声，他伸手像推狗头一样把他推开：“知道进局子不舒服凡事就冷静点，动手前过一下脑子。”
“你过脑子？上次怎幺……”怎幺在老大三声五令风声紧不要惹事的情况下，突然顶风作案杀了保利，之后被老大一顿胖揍外加关禁闭。
“咳咳咳。”伊凡略显局促地给他使了个眼色，见安杰洛没领会到，还要继续说下去，便握拳抵在唇上，一连串地咳嗽起来。
“嗨呀好了好了，不戳你痛脚了，怎幺又咳成这样？”安杰洛赶紧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他看到一旁的关切地上前半步的然恩：“这是谁？只知道你有个弟弟，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