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份烤肉。\"
伯德温挤进舞动的人群，从口袋里抓出几枚金币。
老板麻利地挥动铁铲。
他戴着一顶传统风情的深红小帽，上身一件刺绣短褂，甩着两条精壮有力的胳膊。
“客人，再来份鲑鱼汤吧！这是来这里必尝的特色。”
男人笑着应了。
虽然阳光灼热，但咸涩微凉的海风使伯德温裹紧了夹克。
他在摊位边找了个座位，打量起这个热情奔放的小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沙滩上晒太阳。街边一排排色彩斑斓的小吃摊，肉串、烤面包再到各类新鲜水果，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房屋沿着山坡错落有致，大部分是传统木结构，只一座玻璃幕墙的大楼在海湾边屹立，雄伟壮观。
——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城市水族馆，也是伯德温此行的目的地。
炭盆上吊着一只铁锅。老板舀了勺红彤彤的酱汁，浇在滋滋作响的猪肉上。
“生意一定很好吧？”伯德温边吃边聊，“看这人山人海的。”
老板自豪地笑了：“现在正是旺季。多亏了水族馆，我们这些小本生意的总能大赚一笔。”
一群人吹拉弹唱地走过，载歌载舞。热情洋溢的海滩与动感的音乐总是密不可分。
一个小男孩兴奋地荡着父母的手，吵嚷着要去看白鲸。
“但要当心。人多眼杂，看好您的随身物品。”
他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
土豆、洋葱和鱼肉炖煮在一起，黄澄澄地冒着油光，令人食指大动。
“今早我听见了警笛声，是有人走失？”
伯德温吹了吹，将软烂鱼肉送入口中。
老板见怪不怪：“入夜后就别去后巷的集市了，那边不安全……可惜总有些年轻人不听劝。”
有黑帮的人在后巷活动。虽然不常有人目击，但每个当地人都知道，一旦天黑，最好远离这些狭窄的巷弄。
伯德温擦了嘴，同老板告别。
他买了一张票，又被塞了一本活动手册。正翻看着五花八门的体验活动时，旁边一声响亮口哨。
男人擡起头来，笑着挑眉。
他穿着夹克牛仔裤，大腿粗壮结实，身材高挑。黑卷发、灰眼睛，笑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随性。
伯德温住在莫斯科，但母亲来自智利。一张俊脸上杂糅着欧洲的冷峻和美洲的多情。
异国他乡，女人们乐意和这样的外地男人来一场天雷勾地火的艳遇。
伯德温拒绝了热裤美女的好意，他还有正事做。
两点三十分，他来到开放体验区。一路走来，伯德温发现这里安保严密，所有展厅都配备了警卫，确保一切秩序井然。
事实上，这栋水族馆以其珍稀的展览和卓越的安全管理闻名。
展厅内部装饰着壮观的海洋壁画和光影效果。最受欢迎的是那座巨大的球状水族箱，五彩斑斓的珊瑚和闪闪发光的热带鱼群在身周环绕，仿佛真的潜入深海之中。
小孩子们挤在一起触摸海参和珊瑚。
伯德温看见一个少女坐在那摸海星。
金黄色卷发遮住了她的面容，针织衫挽到手肘，一条雪白的胳膊荡来荡去，上面挂着细碎的水珠。
她占着一个位子，百般无聊地发呆。讲解员口干舌燥，对她熟视无睹。
“我也要摸！”
一个女童挤到她身边。
讲解员试图用摇摆的海藻引走她注意，但女童嘟着嘴：“姐姐，你摸得皮都皱了，丑死了！”
女讲解员张大了嘴，声音慌乱：“小朋友，不可以这样……”
那少女倏地起身了。她伸出那水灵灵的胳膊，一下捏住女童的小胖手。
“现在你也要皱了，和珊瑚一样，长出八条触手！”
女童哇地大哭，而少女做了个鬼脸，咯咯笑着逃跑了。
伯德温和她撞了个照面。
浓密金发下一对蓝宝石似的眼睛，声音轻柔，她像个不谙世事的精灵。
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其文化也深深扎根于蓝色的海洋之中。
传说中，薄雾弥漫的海面上，夜色降临，有时可以听到一位金发碧眼精灵的迷人歌声，她的旋律能够安抚海上的风浪，给予航行者安全和幸运。
老渔民们常说，如果你在海上迷路了，只需静听，海洋精灵的歌声就会引领你回家。
这传说与古希腊的塞壬有着惊人的相似。事实上，人们对海洋的敬畏在各地的沿海文化中普遍存在，一个文化中的传说也可能通过贸易、征服或移民等方式融入其他文化。
在这里，人们对大海的幻想不是危险而诱惑的妖物，而是纯洁可爱的守护神。
……只可惜，这座城市远没有表面上的欣欣向荣。
“美丽的小姐，不知能否为我引路？”
伯德温笑着搭话。他俯下身子，灰眼睛紧紧盯着她。
少女的蹙起眉头：“外来的先生，你误会了，我不是导游。”
“可你住在这里，想必对水族馆了如指掌。”
这话引起了她的兴趣：“你怎幺看出来的？”
男人笑了笑，他用指尖敲打着大腿外侧，低声回应：“首先，当你和那个女童互动时，讲解员的反应非常有趣。她看起来既惊讶又尴尬，似乎并不想干涉，这表明你在这里有特殊的身份。”
“其次，女童说你的手因长时间接触水分而变皱，这意味着你至少在展厅坐了半个小时以上。你看起来无所事事，可警卫对你熟悉又放松。在如此注重安保的地方，你对他们来说不是外来者。”
“最后，你的衣服舒适厚重，适合长时间待在冷气充足的室内。你的鞋底也和他人不同，没有海滩上的湿沙和盐分结晶。”
“由此可见，你的活动区域就在这个水族馆。”
少女的眼睛闪烁起来。
伯德温很难用文字形容那种光彩，只一瞬，展厅里所有梦幻的霓虹光晕都被吸入了那对眼睛。
“你是一名侦探？”她的声音很轻。
“只是一个爱好推理的旅行作家。”伯德温摊了摊手，“能麻烦你告诉我，这个水族馆最吸引人、客流量最大的地方在哪吗？”
“我叫茉莉尔。”
“我是班。”
茉莉尔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说谎了，外来的先生。”
伯德温顿了顿，挑起眉毛：“何以见得？”
茉莉尔笑了。她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期分析微表情，而是轻轻垂下了睫毛。
“从小与海豚游泳、与白鲸嬉戏——我对声音的细微变化和色彩异常敏感。”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了……”
少女做了个鬼脸。
“你来这里，别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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