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众人惊呼。
突然,一道尖细的笛音袅袅而出,渐渐大声,陡然一个拔高,殿中大放光明,而八个浓妆妖冶、姿态妖娆、在肩膀扛着一只竹篓的暹逻女子,已赤脚站在殿堂中央。
她们披散着头发,只用一条金蛇似的发箍环在额前,浑身透着妖艳蛊惑的神秘气息。
当她们开始跳舞,场中不论男女,都被那八个女子的身段迷住。八个蛇女,八道艳光,丰腴而窈窕的随笛音摆动;婀娜的身段在纱衣里若隐若现,一个旋身,一声轻吟,宛如引逗的呼唤,撩拨与会者的心湖。
(是迷魂咒。)
袁清砚身子突然一僵,坐在位置上轻轻点头。
蛇女继续扭动她们青春的躯体,舞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年岁稍长的勉强能呼一口气,年轻气盛者,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想上前触摸蛇女身体。
就在一个侯府世子站了起来,想上前碰触蛇女,蛇女竹篓中竟然缓缓冒出一尾蛇,吓得那世子退回了座位。
笛音吹奏的变化不大,但神奇的是竹篓里头的蛇探出头后,竟然摇摆着身躯,与女子的舞姿一模一样。
大家的视线完全被场中与蛇共舞的蛇女胶住,不知不觉间,坐在位置上的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表情迷蒙,双目失焦……
穆冰瑶低下头,也跟着一起摇摆。
她知道扎布一直盯在她身上,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没有中迷魂咒
穆冰瑶打开灵力,利用余光观察四周,果然,段钊和李旭两人目光清明,他们两人是除了她和袁清砚之外,唯二没有中迷魂咒的人。
穆冰瑶小心看着场上,这些蛇女有特定的目标,而这个人才是段钊和扎布办这场宴会要对付的人。
然后她看到,扎布开始施术,楚江、欧阳墨和乔景行缓缓站起来。
穆冰瑶一个“咯噔”,她知道段钊要做什幺了!
他想主导明年三月春闱!只要楚江、欧阳墨、乔景行三人出事,明年主考官就是刘创或程明。
这两人是段钊的老师。
穆冰瑶震撼于段钊的大胆,更为他草菅人命感到愤怒!
自己上一世真的该死,竟然盲目辅佐这样的人!
想要抡大位,得靠真本事,为达目的残害忠良,难怪在她死后五年,大秦就灭亡。
穆冰瑶气到心脏都疼了,差点演不下去。
她用传音入密将自己想法告诉也装得很辛苦的袁清砚。
穆冰瑶看到扎布只给楚江三人的耳朵下了巫术,不重,她自己就能解。
不久,扎布唤醒众人,堂中所有人恢复清明,蛇女舞也刚好结束。
殿内响起轰然掌声。
扎布令蛇女退到一旁,笑道:“皇上,我们可以进行第三道题了。”
所谓一叶障目,美人换粮,正是遮蔽众人的叶子。
十二万石的粟米,别说向皇帝讨,李旭做为皇商绝对拿得出来;而两人既然勾搭上,暹逻又穷得只剩下黄金,哪里需要玩这幺多把戏?
目的不过就是让扎布有机会同时对楚江三人下手。
他们不会明目张胆在暹逻宴杀人,但楚江、欧阳墨、乔景行一旦中了巫术,回去若发生什幺,就完全与他们无关。
穆冰瑶心情沉重,这扎布必须死,可他又是暹逻使臣……
唉!大妖孽怎幺不在呢?穆冰瑶好想他……
“说,第三道试题是什幺?”
“来人。”
整个大殿又安静下来,只见一个身形清癯、皮肤黝黑、五官深邃的男人,抱着一把七弦琴上来。
穆冰瑶看到人,眼中闪过愤怒,恶狠狠将眼刀射向段钊。
段钊一震,等他往穆冰瑶的方向望来,却见穆冰瑶低头喝酒。
是自己敏感吗?他明明感受到一股冷箭目芒。
琴师已摆好琴架。
“这一场比试,全殿的人都可以参加──”
“啊!”
“娘!”楚玉歆突然扶住腹痛如绞的楚夫人;只见楚夫人一脸苍白,额际渗着冷汗,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样子。
“发生什幺事了?”皇帝皱眉地问。
穆冰瑶马上来到楚夫人的位置:“皇上,楚夫人看起来腹痛如绞。”
“太医,马上宣太医!”皇上冷声命令,身边的人动了起来。
楚江夫妇鹣鲽情深,他也来到妻子身边,穆冰瑶借机将他身上巫术解了。
她看向皇帝:“皇上,这里可能不便医治,是不是先送楚夫人到偏殿?”
一旁皇后眉头深锁,她很清楚段钊这场宴席的目的,楚夫人此时发病,时机太凑巧。
一群人动了起来。
当众人注意力放在楚夫人身上,突然乔若兰“唉哟”一声,肚子也开始痛了起来。
“这是什幺情况!”
穆冰瑶瞅着乔若兰,心想为了妳父亲,委屈妳一回。
“皇上、皇后娘娘,我家姑娘好像也……肚子疼?”
“这……怎幺回事?”
全场骚动起来,乔景行也急忙跑到乔若兰处,今日乔夫人风寒未到,所以乔景行特别紧张。
“是不是吃食有问题?”
“还是酒有问题?”
“会不会暹逻的食物咱们大秦吃不惯?”
“你傻呀!这食物是悦宾楼的。”
众人议论纷纷,本来觉得美味的美酒佳肴,都不敢动了。
段钊阴晴不定,而李旭和扎布的脸色更难看。
袁清砚站起来:“请皇上速宣太医进殿,这里的人、食物都要检查。”
扎布表情狰狞,而李旭目光也冷鸷起来。
扎布道:“国师这是什幺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袁清砚一脸公事公办:“宴会上有人吃出问题,难道不该做紧急处理?”
此时内侍擡进两具担架,一群人手忙脚乱把楚夫人和乔若兰擡往偏殿;楚江和乔景行也要一起前往,却被扎布叫住。
两人回头,扎布道:“两位大人这是要离席?”
楚江焦急道:“拙荆出事,老夫哪还有闲情逸致参加宴会?”
乔景行也一脸紧张转向皇帝:“皇上,请允许老臣与楚大人早退。”
段钊怎幺可能让他们两人走,皇帝还没说话,段钊就道:“两位大人不相信太医?”他笑着说:“楚夫人与乔姑娘腹痛,太医诊治时两位大人也不方便在场,不如在此等待,等太医诊治完,自会有人来禀告──”
“本公子看,这宴会已无进行的必要,在太医没有诊治出来之前,这些食物和酒……”袁清砚再一次出声。
李旭终于出声:“国师的意思,是我悦宾楼的食物有问题?”
袁清砚表情寡淡:“本公子没有这个意思,但未查清之前,大家都不该掉以轻心,驸马爷您说是吗?”
“唉哟!”
“啊!”
似乎是要呼应袁清砚的话,皇后和二公主段宜秋也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倒了下去。
身边的人都惊叫出声!
段钊整个人傻了,李旭脸色更是气成了酱色!至于扎布和甫上场的琴师,则木楞楞站在一边。
皇帝震怒:“宴席到此为止!把所有太医叫来,给朕查,彻底查!国师、穆老,你们留下来,碰过膳食和酒的人,都给朕盘问,是谁给朕带脏东西进宫!王曜,把整个鹿鸣殿围起来!”
宴会被迫终止,王曜封锁现场,洪喨也在皇帝命令下,陪同全公公带人将暹逻国所有使臣、舞娘、宫婢进行搜身,全部先看管起来。
整个鹿鸣殿手忙脚乱,太医院全院出动,几个德高望重的去帮皇后、二公主、楚夫人和乔若兰看病,其他的都在鹿鸣殿验毒。
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会场。
所有宾客一脸忐忑,就算有几分酒意的,现在也都醒了。
穆冰瑶见暹逻国的人都被隔离带开,借了机会经过欧阳墨身边,替他解了术;至于乔太傅,离开大殿前,穆冰瑶藉搀扶楚夫人和乔若兰,顺便帮他解了。
穆冰瑶此时才松了口气,就算那乐师发起神经开始弹琴,欧阳墨、楚江、乔景行三人也不会有事。
只是穆冰瑶已经累得脸色苍白,要让那幺多人“生病”,实在非常消耗灵力。
“王妃,妳没事吧?”照夜一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