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欲与安全感本是一体。
想要被吞吃入腹,又想要用牙齿咬住爱人皮肤。
想要成为老鼠,也想要成为拙劣的蟒蛇。
不停变换的身份,缠绕的欲望与被吞下的渴望。
紧贴的冰凉蛇腹与猎物。
余瓷终于理解陈瑕为什幺那样热衷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那些很快会消逝的咬痕,是想要吃掉她的证据。
她渴望进入冷情蟒蛇唯一温暖的腹腔。
像是孕育也是进食。
被消化液侵蚀的时候,像是再一次回到子宫。
十个月不错,能休息到死亡更好。
那些通体雪白的乳鼠,如何不像她被母亲养出来的苍白皮肤?
可惜陈瑕并不准备吃掉她。他只是热切的呼吸与她交缠,使她头脑发晕。唇与唇贴合又分开,呼吸她的呼吸,他无法吞没她。
那些咬痕是否因无法将她吞吃入腹才至泄愤?
向死的吻,缠紧的肢体。
明明毫不相干,却渴望相融的骨血。
两株杂草缠绕,企图成为藤蔓。
陈瑕的手臂收得好紧,她扬起细白的脖颈,像是求他。
把我绞死吧,杀了我吧。肋骨扎破腹腔流出无望的鲜血,内脏都被骨头碎屑扎破,心脏最后的跳动,是我即将被吃下的情动。
阴郁灰暗的房间被潮水一般的冰凉春气覆盖,卧室与泥地里的棺材没有差别。
人都是会躺上去,有些硬,有些柔软。背脊背靠死去的木头,一个已经陷入永久的宁静中去,另一个还在等待安眠的降临。
有点冷。她的双臂拥紧了他。
“把我吃掉吧。”
她轻轻地说。
他呼吸一滞,咬上她的唇,藏着毒液的尖牙刺穿她下唇,一些血液浮出来。被咬破的那处立即发烫。
舌尖弥漫出甜腥,滚烫的血液在双唇之间融进唾液。
“我也想你咬我。”他声音仿佛乞求。
余瓷轻颤,她还没有试过伤害他人。纵使他如此期待。
她咬了一下,没有出血。随后用了蛮力,唇间的软肉如此顺服,任凭她撕裂。
溢出的腥甜犹如浓酒,从齿间游开,弥散进唾液。
在吻与吻之间流转的鲜红炙热、滑腻,谁也说不清那些属于谁。
被子依旧浮着潮气,湿漉漉、死气沉沉。
两具贴合的身体濡湿、燥热,肢体灼痛。
她摒弃呼吸,胸腔都在发颤。窒息能够带来安全,而持久失去氧气后的呼吸,像幻梦一般地带来柔软的自由。
“陈瑕。”
“我在。”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
“如果你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
“假如你能永远抱我这幺紧。也许我就不会死了。”
“我会的。”
“开玩笑的。我还是会死掉。”
她说完这句话,陈瑕惩罚式地咬她嘴唇上的伤口。
“别丢下我一个人,余瓷。”
“我知道了。你怕黑,你不敢一个人走奈何桥。”
他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
不是的。都说非自然死亡的人,会一次又一次重复死。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不如一起。
死之前吻在一起,紧拥一起,就像这样,像现在这样。
即使传言成真。
我们会永远相拥着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