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打打更健康

虞年大脑宕机了。

小嘴微张,神情僵滞,甚至大半晌都没能缓过神来。

那日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身上已着衣物,可最里面的心衣却不见了,但当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再多去计较。

不想这东西却是被应琢拿去。

如今,肚兜小小一片,就落在自己脚边。

她应该捡起来吗...

这要是拿到手里,大庭广众,难不成还要把自己的肚兜,再递给应琢吗....

思及此处,虞年擡眸看向应琢,却见对方此刻眉头蹙起,紧抿着唇。

而一旁,宋亓一正盯着地上那物件,长睫下敛盖出一片阴影,眼底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空气仿佛陷入了凝滞。

忽一事发,四周原本聚焦在虞年身上的注意力,也全都转到了地上那锦布之上。

台下众人围坐,窃窃私语,声音低而不明。

人们低头细语,议论纷纷,更有人伸长了脖子想要细看,不外乎都是在探究那仙尊袖里掉出的究竟是个什幺物件。

突然间,一人声音稍高,脱口而出——

“这不是女子的心衣吗?”

此言一出,顿时如石投湖,激起一阵涟漪。原本低沉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所有目光齐聚台上!

刹那间,虞年的心跳仿佛都停了几瞬!

她猛地擡头望向应琢,眼神示意他快把东西拿走,急得小脸上都带了几分乞求。

为何,她总是想与自己撇清关系....

应琢立于斑驳的日光之下,白发胜雪随着微风漾起,身姿挺秀高欣,飘逸出尘,他看着地上的锦布,眉头微蹙。

他知道,虞年是在害怕,怕二人不伦之事被世人知晓。

可心中好像有思绪一直在攀爬,如同沉睡的火种被悄然点燃,蠢蠢欲动。

半晌,应琢擡眸再次对上虞年的视线之时,只剩神情淡淡,眸底幽深似潭。

【就算让他们知晓,又能如何】

传音自脑中响起,更像是一记重锤般击打在虞年心头。

他怎幺能...

这一刻她愈发看不懂自己的师尊,此事一发,对他二人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师傅袖袋里藏着徒弟的小衣,这说出去岂不荒唐!

思绪在脑中疯狂转动,可还不待她反应,却见另一旁,宋亓一竟脚下擡步,上前欲将地上那物捡起!

虞年一惊!

千钧一发之际,她心中一急,先一步弯腰,忙着将自己的肚兜捡起攥在了手里!

绢丝触感柔软细腻,到了她手里却如那烫手山芋一般,每一缕细丝金线都变得格外扎手。

不行,这要拿自己手里,不就相当于是承认这是自己的物件了吗?!

虞年双拳紧握,肚兜都被她捏得褶皱。

她一咬牙,看向了左边的应琢,“师尊,你、你东西掉了...”

那语气踌躇,声音低微,每一个字都在颤抖,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二字,更是模糊得细若蚊鸣。

眼前伸过来的小手紧握成拳,肚兜被她揉成一团攥在其中,只能从指缝中看见一小片鹅黄布料。

应琢长睫一颤,薄唇紧抿,只站在那里,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反而,他转过眸子,望向虞年身后的宋亓一。

一瞬,二人的目光相撞,宛若对峙的锋芒。

宋亓一肌肤白皙如玉,鼻梁直挺,唇色绯红,丝绸般的黑发被玉簪轻巧地束起,整个人温润得如同春风拂面,而此刻,他眼底却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仿佛是藏在静谧湖水下的一丝暗流在不断涌动。

衣袖下,双拳紧握,指节因为过度压抑而开始泛白,他身侧的袍摆随风轻轻摆动,湛蓝锦布都似暗了几分。

旁人或许会疑惑,但宋亓一心中无比清楚,那是虞年的物件。

不为其他,只因他知晓这目空一切的扶摇仙尊,私底下又对自己的徒弟抱着些什幺样的龌龊心思。

可却不想他竟卑劣至此,连女子的心衣都要私藏。

两人立于擂台之上,目光如炬,却字字未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虽无声响,却充斥着一种剑拔弩张的紧张,似乎连风都停止了呼吸。

四周灵鸣声此起彼伏,有弟子仍在匆忙维持秩序,脚步声和轻声交谈回荡在空旷的擂台四周,却都退为这一幕的背景,显得格外寂静。

忽而,广场上传来一阵铺天盖地般的灵力波动!

台下众人甚至没看清是谁先出的手,再定神时,却发现宋亓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扶摇仙尊打了起来!

过去几十载中,这二人的日常“练剑”可以说是宗门上下人尽皆知,只是没想到在宗门大比这种日子,就这样突然无缘无故动了手。

明月剑已毁,宋亓一便随手从台下召来一柄为宗门大比准备的铁剑,而另一边厢,应琢也并未唤出本命剑,反而只用一把钝锈长剑草草应付。

看见对方手中长剑之时,宋亓一的眸光却是一暗再暗。

霎那间,剑从鞘中出,寒光熠熠!

随着第一声剑鸣,两人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冲而出,剑锋相接之处,火花四溅,响声震天。

一人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力透千钧,另一人剑法圆润,宛如流水,剑尖点处皆是迅疾如风。

剑影如织如潮,铮铮铁鸣之声不绝于耳!

台上二人互不相让,打得有来有往,而虞年,早就在看见应琢神情微变时,收起自己的小肚兜溜下了擂台。

那边,攻守之间,剑影交错,剑尖轻触发出清脆的金石声,震得防御大阵上流光都泛起层层波澜。

宋亓一提剑猛进,剑尖直指对方胸口,速度快若闪电,然而应琢身形一晃,轻巧地避开,反手一剑,剑尖轻点对方肩膀,留下一抹血痕。

现下人们视线都在那缠斗的两人身上,虞年正打算趁机偷偷闪人,却突然,被恰巧坐在一旁的灵台仙尊揪住了领子。

这灵台仙尊少说也有四五百岁,可平日里端得却是一副放荡不羁。

一张面容停留在二十来岁,他毫无形象地一腿曲起斜坐在凳上,一手拽着虞年,悠悠开口道,“虞年,这台上,一个是你师父,一个是你爱侣,你就这幺拍屁股走人了?”

怎幺就又爱侣了?!

而且这二人比剑,又与她何干?

“男人嘛,打打更健康”

虞年隐约看见了对方嘴角的抽动。

她下意识瞥向台上,二人步法灵动,剑势犹如电光火石般闪烁。可宋亓一金丹的修为怎可能打得过应琢,而后者也如猫捉老鼠般,一把锈剑都耍得出神入化。

宋亓一额角布了细汗,眉头紧锁,加快攻势,剑法变得愈发凶猛,剑尖如同穿梭的风雨,急剧地射向对方。

可那边的应对却如同松间细流,总在剑锋撞击的瞬间轻盈地闪开,异常敏捷,他剑尖轻轻摆动,每一次都能在紧要关头截下宋亓一的一击。

一张面上平静无波,应琢身形轻旋,携带一股凌厉的内力,手中的剑锋轻轻划过对方的肩膀,就留下一道微红的血迹。

比起打斗,更像是想趁机——

削他几刀。

虞年:......

倒也不是她冷情,只是总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这大庭广众,应琢好歹也是仙尊,也不敢真伤了宋亓一吧...

虞年正如此想着,却突见应琢月白长睫下,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犹如明月下的寒潭,清冷透彻。

不好。

霎那间,庞大的力量好似海啸般自应琢周身爆发而出,整个法阵罩地区隆隆作响,无形的威压迅速向四周扩散。

一道道流光划破长空,只为大比而准备的防御阵几乎不堪一击,在瞬间如同鼓涨的气球般破裂开来!

随着爆炸声震耳欲聋,虞年慌忙从乾坤袋中掏出唯一一枚昆仑球,直扔宋亓一脚边。

珠光迸射,符文悬空而起,如彩霞般缠绕在他周身,逐渐形成了一层宛如透明的水晶壁的外壳,蕴着天地灵气,将他严严实实地护在其中。

突然,一声清脆破碎声划破长空,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凝固。

强大的剑气如潮水般涌来,直接击穿了法器的中心!

瞬间,只见那流光溢彩的法器,表面裂痕密布,如同被蛛网般覆盖,绽开的裂隙间,光芒逐渐黯淡,天阶法器的防御在其面前宛如纸糊一般脆弱,被剑气贯穿,顷刻间化为碎片,散落一地。

剑气的余波四散开来,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横冲直撞,巨浪无风而起,所过之处,周围树木随风摇曳,叶片纷纷脱落,一些脆弱的枝干更是直接被剑气切割成碎片,一片片破损绿影在空中飘散。

即便是在台下远观的众人,都在那血腥剑意压迫下呼吸滞涩,就连想迈出逃走的步伐都被死死按压在了原地。

四周的景象在这威压下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被一层层雾气覆盖,观之不明。

不远处擂台上,几位练气期的弟子面色苍白,汗水混杂着血迹从额头滑落,眉头紧皱,仍在极力忍受着剑意的压迫。

突然,一人绷不住那近乎实质的重压,额头青筋暴跳,一口血喷涌而出,洒在已被血迹点染的青石上!

下方灵台仙尊见状蹙起了眉,有些不耐烦,擡手随意一挥,空间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顿时,一道透明而稳固的屏障瞬间形成,轻轻环绕在那些弟子周围。

被崩裂的屏障又悠悠竖了起来。

应琢一剑被堪堪挡下,霜白长发还在随着灵力涌动而荡起,他转过头,目光如冰,扫向了虞年。

那边,少女一袭翠绿衣裙,像是他一眼望去,视野里唯一一抹鲜亮。

可他见她蹙起了眉,见她眼底惊色难掩。

应琢立于擂台,白发如银丝般披散在肩上,衣袂飘飘,如云卷云舒,他瞥了眼地上已然碎的昆仑珠,心中缱转百回,眸光微动。

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染了几分冷意,语气都阴沉得可怕。

“去将刚才那人找出”

一句话是对旁边的弟子所说,所指便是在宗门大比上偷用暗器之人。

他转眸看向虞年又道,“你,随吾过来”

应琢手提锈剑,也不再多言语,独自一人迈步走在前方,后面,虞年咬着唇瓣,犹豫半晌后还是匆匆跟上。

宋亓一身上血痕深深浅浅数道,面上多少有些狼狈,他刚欲紧随的步伐却被少女一句话拦下。

“你先回玉清峰”

说着,就见虞年随手向他扔来一瓶伤药。

擂台上青石碎裂,下方地面因为脚步声和跌撞声而响起阵阵乌石的回响。

四周尘土飞扬,混乱不堪,弟子们从四周急匆匆集结起来,有些人还在扶起久久瘫倒在地的同门。

灵台仙尊懒懒斜靠在座椅上,目光却只在这三人之间流转,似是有思绪渐渐清明,眼底笑意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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