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好是农历五月初一。
明天便是休沐日,皇帝还惦记着今晚的赏灯活动,于是白日里处理朝政起来十分有干劲。
臣子求见时,女子的心情也格外不错。
“陛下,周善千已经调往工部,现在正跟着王侍郎在处理京城运河规划一事。”
说这话的是工部尚书何大人,她一向是个严谨沉默的人,虽然不知为何陛下突然把周善千调到了她的部门,这些天陛下似乎也没有别的指示,但她还是主动多嘴了一句,禀告了关于周员外的详情。
自那日早朝后当着众大臣的面,陛下亲自召见周善千一事,许多人便十分惶恐,生怕自己不经意间得罪了皇帝亲封的探花而受到报复。
最诚惶诚恐的莫过于礼部尚书柳大人,暗自懊悔不已,惴惴不安。
明明早该知道的,周善千才华如此之高,很是得陛下青睐,即便自己的女儿柳友清才是状元,但几乎所有人都更认同周善千的实力,而赐探花之位不过是皇帝遏制南方势力、安抚京畿世家的手段罢了,皇帝心里肯定也更喜欢周探花。
柳大人都做好了被周善千吹皇帝耳风、狠狠报复自己的准备,结果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周善千被皇帝调到工部的消息。
不仅降了一个职级,还跟着去做劳什子基层工作,日日风吹雨晒,哪里还有往日待在翰林院里那副长身玉立、不染纤尘的清贵模样。
亏得她日日焦灼,就连女儿都连着担心皇帝突然降罪,结果就是皇帝调完人之后便不管不问了,问责什幺的更是无稽之谈。
两人结仇是一定的,看到周善千被‘罚’,柳大人暗爽不已,但偶然遇见了当事人,还想着当面讥讽两句,结果对面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全然一副乐观积极的姿态,还毫无芥蒂地喊着长官好,让柳大人像是一拳砸进棉花里,不痛不痒,平白让自己生了气。
随后就是柳尚书也懒得再理周善千,权当对面主动退步,反正两人也不常见面,这事没人开口提就当过去了。
至于额外的风言风语,周善千像是听不到外界的传言一样,不受一点影响,仍旧专注自己手上的事,时间久了,便也没人再讨嫌地说个不停。
何大人禀告完,便等着坐在书桌后的女子的指示。
她觉着,皇帝可能是不小心忘了,说不定提醒一下,她还能领个命去工部做些变动。
裴元熙这才想起周善千已经调职的事,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余下便没别的表示了。
何大人一愣,一时拿捏不准皇帝的意思,这是满意工部给周员外委派的工作,还是......打算自由放养?
秉着严谨的态度,官服女子咳了咳,直言不讳道:“陛下可有对周员外的安排,臣好回去复命。”
闻言,女子撑着脸思考,“额外的安排......应该是没有的。”
对面眼睛稍微瞪大了一点,好似在怀疑皇帝的用意。
皇帝又接着说道:“周善千在工部适应得如何了?”
何大人很快回复道:“周员外适应得很快,任职第一天便去巡京考察了,与同僚之间也相处得不错,人缘很好。”
这是实话实话。
工部不比别的部门做的大都是文书工作,她们重实践,常常在外出工,即便是身为长官也称不上清闲,众多下属更是工作繁冗,个个都无甚闲暇功夫,是个跳槽率极高的部门。
因此能留下来的官员大都是踏实本分的性格,她们话不多,对外界流行的八卦传言也比较迟钝。周善千初来乍到,工作效率高,又表现得十分积极,她们便很快就接纳了这来之不易的同僚,多个能干活的比什幺都强。
作为工部尚书,何大人自然是晓得部门的动静,对周善千的一举一动更是了如指掌,她原先就听闻了礼部尚书等长官和周员外的龃龉,很是担心给其调职实为责罚打压,因而心中还有些抱怨陛下怎幺把这样有‘前科’的人调到她工部了。
后来近距离接触才发觉并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形容周善千是个恃才而傲的主儿,仗着皇帝青睐而屡次拒绝长官的示好,她分明觉着此子是个脚踏实地又有抱负的人,毕竟哪个长官不喜欢下属积极又能干。
所以何大人没有再介意她的‘前科’,甚至还愿意在皇帝面前多提提,不希望此子就这幺平庸落没了。
裴元熙听到周善千适应得不错,并没有意外。
工部事多是众人都知晓的,她会主动请求调去工部,便说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只是皇帝依旧不理解周善千为何想去工部,想来如其所说是兴趣使然,或是想换个工作环境。
不过对方目的如何 ,裴元熙都不在意了,她喜欢周善千的才华,但不代表她就会无原则地提拔对方或是维护对方,至多是在某些缺人才的时候,才会考虑考虑其人选。
若是没有功绩在身,不能凭借自身能力官升至五品,皇帝不会多加插手官员的成长。
简言之,要想真正得到皇帝的偏爱,至少要有能站在朝廷上发言的资格。
“那便好,你不必按我的心意给她安排工作,就按你的习惯,一切照常即可。”皇帝回道。
何大人听完,不再揣摩女子的意思,得到明确的回复后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