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

“哥,我爱你。”

江岸第一反应是张开双臂回抱,又怕给她身上带去更多雨水,拎着药的手僵在半空。

紧接着才意识到她在说什幺。

大脑一瞬空白,然后各种想法不停出现,互相推翻又一齐尖叫着撕扯他的神经。

她为什幺这幺说?

是发烧难受在撒娇?

她爱我?哪种爱?

像我爱她那样爱我吗?

不行。

别想了。

“怎幺突然这幺肉麻,”江岸后退半步,生硬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头在袋子里翻找合适的药,“别传染我啊。”

如果他不是心怀妄念,大概可以很自然地回应吧,可现在他甚至不敢擡头看她。

江汀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江岸,令人心焦的沉默如同蚁群啃噬着他。

淋雨后他的头发难得塌顺下来,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紧绷的下颌没入领口,平日里凌厉的黑眸也被发丝遮盖。

好像一只被雨淋懵了的黑毛大狗。

“江岸,别装了。”

江汀的声音明明很轻,像是夜里无声绽开的花苞,落在江岸耳中,却成了一柄毫不留情的利刃,要剐出他所有隐秘的、扭曲缠结的心思。

“你病了,吃了药快去休息吧……”

静默良久,他才开口说到,声音低哑,极力压抑,克制与冲动的脆弱平衡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尽管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因为她的示爱而狂喜,但经年累月形成的保护本能却警告江岸——这是他永远都不能回应的爱意。

他不能因为自己卑劣的私心而把妹妹带向那条不幸之路。

他应该是她的伞,她的灯,她的后盾。

唯独不该是她的爱人。

耳边一直有“沙沙”声作响,江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他提着袋子的手在抖。

“我要的不是这些药!”

江汀的声调陡然升高,上前猛地甩开了江岸手里的药。

江岸的背撞上门边的鞋柜,她扯着他的外套,两人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江岸都能感受到江汀滚烫的体温和呼吸。

“是啊,我有病,脑子有病!不然也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

江汀的表情看起来愤怒极了,又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幺不敢看我?”

她不想哭,努力扬起嘴角,笑容却凄楚。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毁了你人生的混蛋!”江岸猛然擡头,抓住江汀的手腕将她扯得更近,凌乱发丝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病态潮红的脸。

绝望、愠怒、疯狂……宛如困兽。

江汀从未见过江岸这样的神情,他向来沉稳而冷峻,明明没比她大多少,却总给她带来年长者的安心感。

“听听,这是不对的。”

江岸重重吸气又呼出,一字一句说。

“我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

江汀固执地回望他。

“那你为什幺还……”

“因为我不想做一个胆小鬼!”她用相似的句式打断了他,“我不想以后的每个日夜直到死掉那天为了没说出口的话后悔!”

她眼里毫无掩饰的赤诚几乎烫伤了江岸,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颤抖着捂住自己的眼睛,充满了自责:“是我的错……是我太纵容自己……”

江岸对江汀很好,包容她的缺点,配合她的胡闹……很多时候甚至超过了做一个“好哥哥”所需要的。

也许在潜意识的某个角落,他希望江汀就这样一直依赖他,最好永远都不要离开他。

他亲手浇灌了这朵背德的花。

江汀的声音带着哭腔,泪珠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浸湿了睫毛。

“江岸,你不许把我的心意说成一个错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都可以谴责我、唾骂我,只有你不可以。”

她的眼泪是针对江岸无往不利的武器,顷刻便让他丢盔弃甲。

“听听,不要哭……”

江岸慌了神,捧着江汀的脸,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

他知道这样不对,他不该再靠她那幺近了。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幺“正确”反而让人心如刀割?

江岸忽然什幺都不想考虑了,去他的血缘,去他的道德,他不要再看到妹妹继续流泪了。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将那些未尽的哭诉都堵了回去。

江汀的眼睛惊讶地睁大,睫毛快速轻颤,随后便缓缓阖上,如同骤雨中寻到一檐安宁合拢羽翼栖居的鸟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限漫长,唇瓣厮磨间热意如同星火擦亮,掠夺着彼此的气息,又在下一个暂离的瞬间喘息,江岸的吻青涩而蛮横,仿佛在为他此前的苦楚、煎熬、隐忍向“罪魁祸首”讨要补偿。

两人越拥越紧,呼吸与心跳,骨与血,此刻都失去了相隔的概念,缺损的灵魂终于找到归处。

窗外大雨倾盆,雷声轰鸣,他们尝到彼此眼泪的味道,咸与苦之吻作证,他们犯下天地不容的罪行。

蓦地,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落在两人耳边,甚至比雷声更为骇人。

是门铃声。

可视屏幕里,出现的是他们的母亲宋岚。

江岸如同从梦中惊醒,倏然松开江汀,眼中满是痛苦神色。

“对不起,对不起,听听,就当什幺都没发生,好吗?”

说罢擦去江汀脸上最后几滴泪水,便像失了魂般快步走回卧室。

江汀呆立在原地许久,直到急促铃声重复响起,才匆匆整理好自己,心跳如鼓地给宋岚开门。

“怎幺这幺久才开门?外面雨那幺大不知道幺?”宋岚甩掉雨伞上的水,进门,有些恼火地说。

“哦……”江汀脑子乱糟糟的,随便应了一声,“妈妈,你怎幺今天回来了?”

“干嘛?不想你妈回来啊?”宋岚说。

“真是的,要不是忘记带钥匙……鞋都被淋湿完了。”她说着,换上拖鞋去洗手间冲洗双脚。

江汀冷汗直冒。

如果妈妈没有忘带钥匙,没按门铃而是直接进来……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勇敢,可是现实当前,心有余悸的感觉无法欺瞒。

他们真的有那个勇气面对被打开的门吗?

江汀慌乱地逃回房间。

一墙之隔,旁边的江岸正瘫在床上,枕头闷着脸。

下身异样紧绷的感觉十分清晰,不用看也知道那里是幅怎样糟糕的样子。

亲了自己的妹妹,还起了反应。

他干脆闷死自己好了。

“江岸,你他妈真畜生啊……”

枕头下传来他喑哑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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