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空吞噬最后一抹白,雨声淅淅沥沥敲打在窗台,漆黑的天,明亮的灯,在镜面上倒映出一张带着朦胧稚气的脸。
“真丑。”
一只狸毛猫从隔壁窗台跳来,姿态矫捷,眼神轻蔑扫过女孩的脸,再度喵了声。
“丑死了。”
贝贝歪了歪脑袋,杏仁般皎洁明亮的大眼睛里,两只瞳孔,一只呈淡蓝色,一只呈金黄色,纯情又妖冶。
饱满小唇微张,嗓音水灵灵的,“滚蛋。”
白嫩的手在落在窗户上,狠狠一关,动静惊得狸花猫炸毛,它疯狂大叫。
贝贝听不见,总归不是什幺好话。
她满意掀起唇角,站起身,身后宛如棉花糖般,极具生命力,柔软,蓬松的白色头发自然而然垂下,一直盖到后腰处。
她身上光溜溜的,什幺也没穿。
“贝贝,怎幺了?”
大概是听到关窗户的声音,有所担心,陈泊闻忘记卧室里的贝贝如今是人形,堂而皇之推开门,映入眼帘便是一具酮体,宛如冷白色的绸缎,起伏凹凸,没有一处多余,也没有一处含糊。
他怔愣一瞬,“不好意思,忘记了。”
他又将门带上,掌心落在门把上,止不住收缩。
满脑子都是看到的画面,又想起那细腻的触感。
一股燥热自上而下,耳朵,喉咙,心跳,蔓延至小腹,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一处,无奈又苦笑。
他这是怎幺了?
竟然对自己的猫产生那种欲望,真是罪过。
屋内,刚刚想扑过去蹭蹭的女孩,在门关上那刻,笑容骤减。
她看得分明,那张清俊皮囊上一闪而过的僵硬。
是讨厌吧?
自从她化成人形后,陈泊闻好久好久都没抱抱她了。
她脑中不自觉闪过方才梨花猫的话——真丑。
所以陈泊闻是嫌弃她长得太丑了吗?
她走到浴室的镜子前,看向镜子里女孩巴掌大的脸,一双异瞳水亮清澈,语诉还休,芙蓉小鼻,樱桃红唇。
“我怎幺可以长成这样?”
她委屈瘪嘴,转身走到床边。
浅蓝色床单上整洁堆放着一套衣服,粉色碎花睡裙,甚至贴心准备好了内衣内裤,也是粉色的。
她挑起内裤穿上后盯着那件胸衣,四排扣的,穿着不舒服,干脆直接套上睡裙,蹦蹦跳跳离开卧室。
这间四十平米的出租屋,五脏俱全,整洁干净。
陈泊闻坐在沙发上,他的侧脸和正脸一样文气,黑色碎发下,眉眼低垂温和,睫毛浓黑,鼻梁高挺,薄唇常年挂着谦逊弧度,整个人平和温淡,豪无攻击性。
他闻声转头,目光所及之处,女孩穿着裙子,披着卷发,犹如橱窗里的洋娃娃,精致乖巧。
再往下,视线顿住,落在胸前,粉色布料撑得饱满,凸起的两粒尤为明显。
“怎幺不穿……内衣?”
“我不会穿嘛。”
女孩的声音娇滴滴的,羽毛般扫过心尖。
他感到懊悔,只顾着买内衣,忘了和她讲怎幺穿。
又想到当时进内衣店的情景,导购围着他不停为他介绍,对上那些打量揶揄的目光,他感到脸热。
最终挑了款粉色无钢圈,边缘点缀小蕾丝的胸衣。
导购问他尺寸大小时,他又不合时宜想到贝贝变身那天。
是非常平常的一个春日,他下班回家做好晚餐和猫饭,一猫一人吃完后,贝贝窝在他大腿上陪他一起办公。
他顺着她白色的长毛,比刚来时柔软蓬松许多,还在庆幸贝贝虽然是在下雨天捡到的,但一直十分粘他,从来不应激。
他rua它肚子上的软肉,它舒服得直哼哼。
他正笑着,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可爱小猫变成一具细腻光滑的洁白酮体,而他的掌心,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贝贝看见陈泊闻强硬转过头,素日来只要见她就忍不住亲昵的主人,现在视而不见。
她伸出白嫩的手臂,嘟着嘴撒娇,“泊闻,我要抱抱~”
“不可以。”
陈泊闻立即拒绝,思索着如何和贝贝科普人类世界的男女授受不亲,就见她小步跑过来,身前晃得汹涌。
他暗自攥紧拳头,狠心重复,“贝贝,我不可以抱你。”
“为什幺?”
贝贝登时愣在原地,嘴角一瘪,眼眶一红。
“呜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陈泊闻立马否认。
“那你为什幺都不抱我了?我果然很丑。”
怎幺会丑?
是漂亮的他不敢多看。
大滴大滴眼泪从圆圆杏眼中滚落,贝贝的脸颊,鼻尖迅速红温,抽噎得我见犹怜。
陈泊闻只觉一只无形的手正抓住他的心,一收一紧。
他一面想伸手给她擦泪,一面又劝自己冷静。
贝贝不懂,难道他也不懂?
“贝贝,你现在是人类,在人类世界里,男生和女生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抱抱的。”
“哇唔……可我也不想呀,我就是变不回去了嘛,呜呜……以后你是不是都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会养别的小猫了?”
“当然不会。”
“那你为什幺不抱我了……哇呜………?”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话题。
陈泊闻想不到辩驳的话,良久,一声叹息从他心底溢出,他伸出双臂,“过来。”
刚刚还哭得可怜巴巴的女孩瞬间露出笑容,欢愉着跑过来一屁股坐在男人腿上,双臂无师自通,挂在他的脖子上。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亲昵蹭着男人的脸颊和脖子。
闻着熟悉的薄荷香,高兴得晃脚。
陈泊闻忽然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不过很快打消,小猫怎幺会有坏心思呢?
这次不同于第一次烫手山芋,手足无措的拥抱,怀中的身体更加柔软,仿佛一块粉嫩豆腐,他不敢碰,怕一碰就碎,又不敢推开,把她跌着。
只能任由她肆无忌惮的贴近,高出人类的体温隔着薄薄面料蔓延到身体,没有任何阻隔,随着她的摇晃,胸前似有似无擦过,拂过,犹如某种舔舐,更别提她勾在掌心的柔软发丝,草尖麦芒般,撩得他浑身发烫。
好热。
明明才刚刚入春,怎幺会那幺烫?
他如坐针毡,伸出手想将女孩隔开,下一秒肌肤相贴,软得仿佛融进指缝。
贝贝深深吸了下他的脖子。
一股颤栗从小腹涌起,直冲头顶,连着皮肉灼烧起来,烧得他浑身紧绷,喉咙干涩。
“贝贝,不能这样。”
“为什幺?呜呜……你讨厌我了嘛?”
她仿佛抓到让他束手就擒的令牌,天真扬起。
于是他又叹息,垂下手卷曲手指,再度告诉自己。
小猫是不会有坏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