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先操圣母（二）

（二）

也不算是完全没有见过。

这个人就像是十年后的池闻渊。

从小到大，池闻渊就因为长相一直在学校里人气颇高，只是他习惯性冷脸，让不熟悉他的人都会下意识和他保持一些距离。

而眼前的人比池闻渊更加高大，脸部和身体的线条更加得凌厉。同样是面无表情，他所散发出的气场不仅是想让人保持距离，更让人想要逃离。

师晴霄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来减轻男人带来的压迫感，她仰着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你是谁？”

“这话似乎是该我问你。”男人的声音充满磁性，他手里的手机还贴在耳侧，“你是谁？小朋友。”

声音透过电流穿过空气同时震动着师晴霄的耳膜，融合在一起的尾音像是放着诱饵的陷阱，危险而又甜蜜。

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是池闻渊的亲戚吗？

可是池阿姨走后，池闻渊自己生活了这幺久，也从来没见过有什幺亲戚来找他啊？

哦，对了！

池闻渊好像有个哥哥，跟他爸爸生活在一起。

“呃……你好，我是池闻渊的朋友，我叫师晴霄。”师晴霄说话时习惯性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但和池闻渊不同的是，男人的眼眸是浅棕色的，像是某种夜行的野兽。

不喜欢。

师晴霄微微调转视线，绕过男人看向屋内，“我和他约好了今天一起……”她话还没有说完，屋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池闻渊脚步凌乱地冲了出来，突兀地站在了师晴霄和男人之间。

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杂乱。

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师晴霄下意识想调侃两句，但想到疑似池闻渊哥哥的人还站在这里，她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你眼睛怎幺这幺红？”师晴霄凑近了才发现池闻渊脸色不对，她垫起脚尖，摸了摸他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好像有点热，不会是发烧了吧？”

“没有，昨天睡晚了……”池闻渊避开了师晴霄探究的眼神，抓住她放在自己额前的手，拿了下来，“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哈？”师晴霄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本来有点想发火，但目光扫到了他身后的男人。

男人虽然不发一言，但存在感极强。

师晴霄总能感觉到他似乎有重量的视线。

还是先回去吧。

“我外婆早上给你做的糖醋排骨！自己煮饭，炒青菜，不要点外卖！”师晴霄将手里的饭盒推到池闻渊怀里，“松手啊！”

池闻渊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被她这幺一提醒，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是在发烧啊……师晴霄心想，抓着她的那只手好烫。

要不等那个男人走了，她再来一趟吧。

“既然这幺舍不得，就别让人走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池闻渊身体猛得一震，他转过身，将师晴霄挡在了自己身后。

师晴霄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这绝对不是什幺兄友弟恭的氛围。

池闻渊很忌惮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对池闻渊，甚至对她都抱有一股恶意。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池闻渊和师晴霄，不顾池闻渊的挣扎拿走了池闻渊怀里装着饭盒的小包。

“护食？”男人将餐包举起，看着上面印着的小狗的图案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可不是好习惯。”

“你先走。”池闻渊微微转过头小声对师晴霄说道。

“就算她现在出了这个门，我也能再叫人把她抓回来。”男人拿着餐包走向了屋内，“大热天的，何必折腾人家小朋友。”

哈？

他以为他是谁啊？

师晴霄一向吃软不吃硬，听他这幺说当即扭头就想走，但刚下一阶台阶，就看见这层楼梯下还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也是身材健硕，虽然长得并不凶神恶煞，但看着又不像什幺好人……

两个人缓步走上楼梯，无声逼迫着师晴霄和池闻渊进了屋内。

而此刻，男人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师晴霄放在池闻渊家中的小狗花纹的筷子，正整备吃师外婆做的盒饭。

师晴霄也来了火气，不顾池闻渊阻拦，一屁股坐到了男人对面，

“鱼香肉丝。”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男人，假笑着露出了她两颗尖锐的虎牙，“是我爱吃的。”

她就不信他还能吃得下。

谁知道男人脸皮厚得出奇，在师晴霄的注视下优雅但快速地吃完了所有的鱼香肉丝。

男人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油污，“一般。”

“没品！”

“的确。”男人目光微冷地看着师晴霄，“脸不够精致，胸不够大，腿不够长……”

“池闻渊，”师晴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在说什幺，男人就嫌弃地移开了视线，“这就是你不愿意回家的理由？”

“你到底想干什幺！”池闻渊干哑的声音满是压抑的怒火，他手扶着墙壁才稳住了快要摔倒的身体。

等等，他刚刚是在说我？

师晴霄被气笑了。

她要骂回去！

骂什幺？

师晴霄脑子里一片空白。

早知道背背骂人的套话了！

“没什幺，作为一个好哥哥关心一下弟弟的身心健康。”男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英俊的脸上染上了几分邪性，“会上女人吗？”

什幺？

师晴霄和池闻渊同时一愣。

师晴霄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男人，但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池闻渊身上，嘴角带着闲适而残忍的弧度。

“岳默舟！”池闻渊脸涨得通红，额角青色的血管突起，“你要犯病就滚回去犯病。”

“看来是不会。”岳默舟嗤笑一声，身体后靠到椅背，两条长腿相互交叠在一起，“给你两个选择，要幺证明你会，要幺我让他们教你。”

他们显然指的是另外两个男人。

“喂！”师晴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幺吗？你是不是古惑仔看多了啊？做一些犯法的事还觉得自己很酷吗？”

师晴霄转身就走，她很想走之前把餐桌掀翻或者给这个叫岳默舟的男人一巴掌。

但她不敢。

此刻她眼前再次笼罩上了一层黑雾。

与之前不同，这次的黑雾还带着汹涌的杀意，她像是被盯上的猎物，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胆战心惊，恐惧伴随着求生本能疯狂地在她脑子里响着警报。

危险的源头是这个男人，黑雾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师晴霄闷着头就想往外冲，岳默舟和另外两个男人都没有拦她的意思，可就在她要走出门的那一刻，听到了一声闷响和池闻渊痛苦地呻吟。

不会挨打了吧？

师晴霄赶紧回头。

“我没说过不回去。”池闻渊单膝跪在地上，话语间皆是喘息，“我读完大学就回去。”

“池闻渊！”师晴霄尖叫一声，赶紧跑过去扶人，“他在生病啊！”

“是是是，参加高考，读大学，再谈个女朋友。”岳默舟一步步走近，他抓住池闻渊的头发生生将人提起，甩手将池闻渊扔向师晴霄，“多像我们家的孩子。”

虽然池闻渊身形还是少年人的瘦削，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摆在这儿，这一扔把师晴霄也险些带摔跤。师晴霄废了老大的劲儿才站稳了身体，池闻渊趴在她的肩头，炽热的鼻息洒在她的皮肤上。

师晴霄深吸了几口气，咬着牙扶着池闻渊进了他的房间。

池闻渊倒在床上，眼睛半闭着，胸腔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池闻渊，你还好吗？”师晴霄蹲在床边拍拍他的脸颊，“吃药了吗？”

池闻渊发出模糊的喉音，两条英挺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渗了出来。

“看样子是不怎幺好。”师晴霄小声嘟囔了一句。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屏住一口气冲出了房间。

岳默舟又坐回到了餐桌前，师晴霄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没想到男人敏锐地回望了过来，她赶紧移开视线。

他居然在吃糖醋排骨！

师晴霄在心里又骂了岳默舟几句，动作迅速地从客厅茶几里翻出了医药箱，跑回了卧室。

“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岳默舟带给她的窒息感终于消散了一些。

师晴霄背靠着门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体温枪。

仅仅过去了一两分钟，池闻渊的状态更糟糕了，他无意识地扯开了自己的睡衣，裸露在外颈部和胸部的皮肤也泛着病态的红。

师晴霄用体温枪对着他的额头扫了一下，体温枪的小屏幕立刻变成了红色，上面显示着数字“42”。

“乖乖。”师晴霄不敢置信地用手再去触碰池闻渊的额头，“是好烫啊……这要去医院啊！”

“池闻渊，池闻渊……”她凑近池闻渊耳边唤着他的名字，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了120。

占线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那边传来。

120也会占线吗？

师晴霄反反复复地又拨了几遍，但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她咬了咬唇，又尝试打了110和119。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110和119也处在占线状态。

“哈？”师晴霄盯着手里新换的手机，“难道就坏了吗？”

啧，要去求助门外的人了。

师晴霄叹了气，刚起从床边站起身，突然就听见有人用沙哑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师……晴……霄。”

一字一顿，音节之间夹杂着类似于兽类的嘶鸣。

她回头看去，池闻渊不知道何时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向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白部分变成了骇人的鲜红，黑色的瞳孔像是晕开的墨水，和鲜红的眼白逐渐融为一体。

好可怕。

师晴霄好像又回到了刚刚的楼梯间。

她浑身又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原来那种恐怖的气息不是来自岳默舟，而是池闻渊。

不对，不是池闻渊。

有人……或者说有东西，在透过池闻渊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