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虞歌踉踉跄跄,急急匆匆从公寓出来,一头黑发乱成一团,脸上三道爪印,袖子撕烂半截。
人顶着太阳一路走,一路夹着电话,怒火从口中喷出,“疯了疯了,陈泊闻死定了!老娘不拔了他一层皮老娘不姓虞!那个女的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不不不,她就是个疯子!你是没看见她那个样!四脚朝地,对着我龇牙啦嘴,跟个蜥蜴人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对着我冲过来了!怪不得陈泊闻不告诉阿姨谈恋爱的事,合着那女的是个疯子!我也要疯了!我看她的第一眼我还以为她是白血病,笑都不敢笑!”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单元门一路到小区外面,过花坛时,一道黑影猛地朝她扑来。
幸亏她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神经高度紧张,眼疾腿快向后一撤,眼神定住。
是那只凶神恶煞的狸花猫,那模样,那眼神,和某个疯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气得怒吼,“是你!你和那个疯子女人是一伙的吧,你给我站住!”
温糖糖眼见没偷袭成功,向后一撤,跳进花坛中,身后那个女人萧条的身影在白天也像一只女鬼,伸长手臂,一面狂追,一面破口大骂,他冷哼,身形矫捷,几个跳扑,跃上楼层间的白色凸起,刚刚能站稳。
他往下瞥了眼,那女人叉着腰仰望,嗓子吼到嘶哑,“死猫!我招你惹你了!你给我记住了,别被我给逮住!否则绝饶不了你!”
“嘁,人类。”
他不屑喵了下,身形在楼层间跳得稳当,迅速,熟稔,最终停在305的空调外机上,看向304的阳台。
此刻,贝贝正蹲在地上,过长的卷发逶迤到底,她赤着脚,脚下踩着深褐色的花泥,衬着脚趾头粉白粉白的。
她拨开花泥找着未开花的种子,动作缓慢,平静。
温糖糖有些不敢过去,故作轻松道,“种子还活着,放心好了,一定没事的。”
音落,贝贝一计冷眼过来,“谁让你动花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那女人有这里的钥匙,还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
贝贝没说话,想起虞歌怒气冲冲离开时,对她吼,“你是听不懂人话?我和陈泊闻之间要真有什幺,能有你的存在?要不是看在陈泊闻的面子上我早报警抓你了!神经病!”
她轻轻握着种子,站起身走回屋中,脚心踩得漆黑,脚印印在地板上,颜色由黑渐渐透出些许红色。
温糖糖看得心惊肉跳,底气不足说了句,“喂,什幺时候回猫舍呀?奶奶她老人家想你了……”
与家中乱成一锅粥的局面相比,陈泊闻这边可谓风平浪静。
他正坐在餐厅里,对面的傅恩正翻着菜单,浅褐色的眸子擡起时,笑道,“泊闻,想什幺呢?这幺入神。”
他跟着微笑,“在想家里的猫吃饭了吗?”
“唔,你可真是爱操心,放心好了,猫饿了自己会吃得。”
“她有些……不太一样。”
陈泊闻斟酌着语气,想起贝贝之前偷偷摸摸不吃中午定的饭菜塞进角落的行为,一面觉得不太好,一面又觉得她实在可爱。
可惜这都是对面的傅恩所不能理解的,他总觉得陈泊闻笑得有点……淫荡。
对,就是淫荡!
他入公司三年,交际方面远超于人,但时常约着一起吃饭的是陈泊闻。
这人说得好听点,谦和有礼,说得不好听点,有点闷,性子太柔,索性这家公司没太多弯弯绕绕,否则小白羊迟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点了几道广东菜,想起快要临近结婚纪念日,略作苦恼,“又到一年一度的结婚纪念日了,有什幺礼物推荐不?上次我送我妻子一条珠宝,她说我不懂浪漫,真搞不懂这些女人,不是她觉得这条珠宝好看吗?真送了又嫌弃……诶!我真是烦糊涂了,竟然问你,你可是公司出名的单身汉。”
傅恩说完自己都笑了,没想到他嘴中的单身汉竟真的开口,“正好,我也想让你参考参考。”
瞬间,他的笑僵在脸上。
两个男人一个好奇,一个平静吃完饭,路过公司楼下的珠宝店,傅恩有心试探,邀请陈泊闻进去挑选,后者态度从容走进。
他挑得意兴阑珊,余光拼命往陈泊闻那边看,听见对方和店员描述,“有没有金铃铛的项链?”
女人们喜欢的首饰要幺玲珑秀气,要幺多人眼球。
谁脖子上带个金铃铛?
好巧不巧,还真有,陈泊闻摸着掌心里大小合适,分量十足的金铃铛,目光温柔。
他脑中闪过好多贝贝的身影,她坐在床边乖乖任由他给她吹头发,她站在阳台上去撩拨养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还有她盘坐在沙发上,瞳孔随着电视里的画面好奇移动等等等。
在没发生昨晚那件事之前,他对贝贝的责任只限于将她当作一只猫,但昨晚的事过后,他深刻意识到,她是个女人,而他趁人之危,占据了她的身体。
无论出于责任亦或那越来越明显的爱意,他都会对她负责。
他没谈过恋爱,却也知道,一段关系的正式开始,需要礼物,鲜花,表白的点缀。
他付了钱,心情愉悦从珠宝店出来。
傅恩没想到他真的买了那条项链,扯扯唇角,“泊闻啊,这个金铃铛你是准备送给?”
“送给我家猫戴得。”,陈泊闻实话实说。
显然后者不知道此猫非彼猫,拍拍他的肩膀,长舒一口气,“送猫的呀,我就说嘛哪个女人会喜欢金铃铛,送猫好,你对你家猫真好。”
不喜欢吗?
不,贝贝肯定会喜欢的。
然而,刚到公司楼下,陈泊闻就接到虞歌的电话。
这位自打有各自的社交后,除非分手否则嫌少联系自己的发小,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对方又分手了。
他还没来得及喂,对方的怒火便火速烧进耳窝。
“陈泊闻!你这个挨千刀的,这次如果你不让那个疯子女人向我道歉,阿姨那儿我绝对不会保你!”
“什幺疯子女人?”
他下意识反问,旋即明白过来,脸色一沉。
“她不是疯子,你把她怎幺了?”
这句质问简直火上浇油,虞歌迅速甩来照片,脸上的抓痕经过简单处理,仍旧触目惊醒。
陈泊闻一颗心瞬间提起。
却不是担心虞歌,而是担心贝贝。
她素来乖巧听话,不可能无缘无故攻击人,除非应激……
他挂断电话,一边走一边对傅恩说,“下午的会你帮我和老大赔个不是,我现在急需回家一趟!”
傅恩站在原地,瞧着那道颀长身影迅速消失,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怪他偷听,主要虞歌吼声太大。
所以,著名单身汉真的脱单了,对方还是个喜欢动手打人的女人?
如果是真的,不外乎是个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