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冬天的白日总是短暂,天空很晚才亮起,夜幕又过早降临,但花月娇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亮了。
白纱窗帘虚虚倚靠在窗户上,玻璃方框拉开一角缝隙,寒风沿着窗户钻入,有些调皮地在室内游动着。
林云深躺过的地方已经空了。
二人合盖的被褥被全部堆在花月娇那方,翻起花边的被子层层叠叠一直塞到脑后,只露出一张艳丽又懵懂的脸。
闭着眼睛,睫毛急促颤抖几下,片刻后,花月娇发丝凌乱,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
眼前床单平整,对齐床头摆放的枕头没有一点凹陷,看起来像是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空位,她打了个哈欠,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床单入手冰冷,没有什幺残留的温度,显然主人已经离开许久。
桌上摆着简单的早餐,花月娇端起早已凉了的豆浆抿了一口,忽然听见了水声。
那不是从龙头哗哗流出的声音,更像从什幺地方掉落在地上。
微弱,连绵,淅淅沥沥。
几件衣服悬挂在原本空置的院落中,衣摆随风起落,滴答滴答向下淌着水珠,水滴带着弧线坠落在地上。
不知所踪的林云深背对着房门口,坐在矮小的木凳上。
对于几岁的花月娇来说大小刚好的木凳,此刻被成年男性坐下则显得有些勉强。
林云深不得不将一双长腿委屈巴巴地叠放,竭力弯曲,好让膝盖和裤腿不蹭在地面。
上衣随前倾的动作,紧紧贴在身上,全身肌肉线条清晰,称得上赏心悦目。
花月娇下意识捻动几下手指,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昨晚林云深非要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的场景。
从颈窝游走到前胸,指尖滑动,掌心下肌肉群紧绷发力,不受控制地收缩颤动。
细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上。
脸颊莫名发烫,花月娇有些心虚,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黏腻的感觉全部忘掉。
胡思乱想中她走到林云深身侧,男人却还没发觉。
林云深垂着眼帘,手臂搁在腿上,发力鼓起,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又认真,那股劲头倒像在处理动辄几位数的合同。
手机放在一旁,一段视频正在播放。
机械女声混在轻快的背景音里,音量恰好让站在一边的花月娇也能听清。
“一百个生活小妙招,如何快速清洗内衣裤……”
?!!
林云深松了口气,满意地将布料重新浸进堆满泡沫的水中,余光一扫,才发觉花月娇不知道什幺时候起来了,正停在他身侧一动不动。
樱色的唇瓣微启,嘴角处水泽莹亮,那双漂亮却带着迷茫的眼睛正惊疑不定地朝林云深看来。
花月娇略有点窘迫,视线在林云深脸上短暂停留了片刻,随后沿着他自然垂下的小臂落在盆里。
水面上堆积的白色泡沫在阳光下逐渐消失不见,只有几块湿透的布料上下浮沉,浸在水中的小指虚虚勾住了一截内衣带子。
林云深擡头,飞速打量花月娇一眼就收回目光,声音平和轻缓,透出些许冷意和关心。
“怎幺就出来了,外面还冷。”
如果忽略他手里带蕾丝边的浅色内衣,林云深表面无表情扫过的那一眼,看起来倒真有些像大早上看见妹妹穿着睡衣乱跑,不省心,还有些无奈的兄长。
对她生不起气,那幺只好对自己生气。
不过好在林云深不是兄长,花月娇也不是妹妹,如果真的惹他生气,他可以名正言顺打她屁股。
“哦,知道了,”花月娇听完愣了一下,呆呆地点头,回应道,“可是我还没觉得冷。”
这样直愣愣又不会转弯的回答,让林云深搓洗的动作也不禁停顿几秒。
他擡起头和花月娇对视,好气又好笑,眼神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温柔。
“听话。”
林云深下意识擡手想要握住花月娇,手臂已经习惯性举起,却在盆中溅出一朵朵水花。
他才忽地反应过来,又面不改色重新把手浸回水里,在冰凉的水中握住那些轻柔的布料,声音也冷:“桌子上那些是江阿姨今早拿过来的。”
花月娇又不傻,当然清楚就算是林云深,在只有一口铁锅的厨房里也变不出那幺多东西,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
她使劲点头,凌乱的发梢在空中摇晃:“我知道。”
说完,就听话地朝房间走去,窈窕的身影走到门口处忽然停下。
花月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呢,你不吃吗?”
“我洗完就进来。”
林云深闷声回答,头也没擡,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笑意。
冷风翻过院墙从远处吹来,还带着泥土和草料的腥气。
手指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水滴沿着手臂流下,林云深默默打了个寒颤,手中搓洗的动作又加快了一些。
肥皂泡在阳光下反射七彩的光芒,不断堆叠膨起,碰在手背,又“砰——”地迸开。
如果有人能将此时发生的一切告诉林云深的好友,王达连他们大概只会轻嗤,然后对视一笑,心想又有人玩起真心话大冒险,还不知天高地厚骗到他们头上。
林云深?那个脾气比狗还坏的林云深?去替别人洗衣服?还是在大冬天?
那他们一定会排着队一个一个上来和林云深合影,打卡留念。
又过了几遍水,直到盆里流过的水彻底澄清透明,林云深才把那几块轻薄的布料捞起,随后自然地把拧干了的内衣裤挂在了自己的衬衫旁边。
林云深不是没有看出花月娇刚才有些窘迫的情绪,也不是不知道她在害羞些什幺。
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的私密衣物不仅被他碰了,还认认真真洗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林云深不觉得这是什幺难以接受的事情,花月娇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用指腹和嘴唇留心摸索过,洗个衣服而已,不是什幺夸张的事情。
他又重新把衣架排列一遍,确保间隙合理,才转过身,神色坦然地推门进去。
冬天要换洗衣服,可是这里没有专门的洗衣机,时间来不及,只能手洗。
水温也低,如果他不洗,就得花月娇自己动手了。
房门推开,室内温热的空气也随之扑面而来。刚洗过的手上还残留着湿寒的潮意,就被人猛地抓住。
花月娇抓住了他的手,朝自己唇边凑去,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她温热的脸蛋,一点点热了起来。
她正不停地朝林云深的手心里吹着热气。
“还冷不冷?”声音也像被堵住,娇气又细弱,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你可以烧热水……不对……我可以自己来……”
花月娇觉得自己越说越错,原本清晰的思维突然变成了线团,一下子混乱起来。
她沉默半晌,才吞吞吐吐憋出一句。
“你、你没必要这样做的。”
是啊,你那幺厉害,只是稍微有点不甘心,还有点别扭,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没有坏处,但也没有什幺好处,不是吗?
原来那些趋利避害的本性,为了她身上那些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好处,也是能被克制的。
花月娇有些感慨,又无端有点失落,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并按照她的意愿运转,只留给花月娇很少很少选择的机会。
可就算这个机会微乎其微,难道要就这样放弃吗?
她才不会心软。
林云深垂着眼,一直没说话,直到花月娇慢吞吞说完,才用手指勾起她的下颌。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目光无措地向他看来,仿佛被揪住了耳朵的兔子,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云深向她靠近。
明明长得这幺漂亮,又可爱又聪明,怎幺总是这幺害怕他,难道自己会一口把花月娇吞掉吗?
好吧,林云深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昨天他咬住花月娇的时候是用力了那幺一点。
眼神有点无奈地落在花月娇的唇瓣上,目光越发晦暗,深不见底。
“除了我,你还想要谁来。”
“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弟弟,江初年?”
“要他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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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狗(试图打老婆屁股):我生气了(被小花踹下床)其实也没有那幺生气……
林云深:除了我,你还想要谁来?……江初年?想都别想!(咬住小花脸蛋))
耶耶耶努力不断更中(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