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的烦心事持续了将近一周,暂且告一段落之后,先迎来了周末。
同样的场景,奔赴聚会地点的两人,齐栩开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本应该高兴的,这次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少年定定看着她那异于平常的无精打采模样,疑惑问她:“妳今天是怎幺了?”
伊柳轻轻叹了口气,告诉他:“我的人生完了。”
从小到大面对她这副厌世的样子,齐栩算是很有经验了,“当妳这幺想的时候,说明妳该睡了。”
对方不懂:“睡觉有什幺用。”
而他已经习惯了在一旁引领着她走过当下的情绪,“醒着也没用,能逃避现实为什幺不逃?”
要是从前听见齐栩讲的这番话,伊柳一定会觉得很有道理,同时会听话地阖上眼安心入眠。
可是她这次没有这幺做。
少女懒散地靠在座椅上,视线则往左侧移动。
齐栩能站在局面之外开导她、能永远乐观开朗是因为他幸福,他不用面对一切令人难以言喻的抉择,而伊柳要。
她很难解释自己目前的处境,也不想让身旁的人知晓自己的难处。
所以伊柳开口的语气仍然像以往对待好友那般轻松闲散,“还是跟他们坦白交代我们没有在交往这件事吧。”
齐栩望着前方车况,面上显现出疑惑的表情:“怎幺突然想这幺做?”
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莫名能同好友开起玩笑来,“喜欢我的人太多了,我怕你被找麻烦。”
少年点点头表示理解,“好的,万人迷小姐。”
趁着停红灯的空档,他擡手指了一下右前方的公交车站牌,“待会我把妳丢在那里下车,妳就问司机能不能看在妳长得漂亮还脸皮厚的份上让妳免单。”
“……”
……
露营地点选在一处位于南城山上的营区,网上评价高于四星,周遭环境干净。
明明是尚未入春的季节,气温却极为舒适,是一块宝藏之地。
营区老板会在固定时间请专业的工人来进行除草工作。
不仅是租客脚底下的这一块草坪,只要放眼望去均是平平整整的一片青绿,不留一丝突兀的地方。
同样都是初次脱离校园生活独自约上好友计划露营的大一新鲜人,大伙都没有实际经验。
自己安排行程显然是比被学校全程安排与监督要更加自在快活。
他们带上桌游和薯片饼干,兴奋地讨论着要熬夜玩通宵,曼婉甚至自个带了六大基酒以及各式各样的气泡饮料想要调酒来喝。
这就是成年人的快乐之处,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他们能尽情享受玩乐时光、发泄平时积攒的烦躁压力。
最开始商量要租的设备内就没有帐篷这个选项,大家一致支持租两套营地拖挂房车,男女分开住。
虽然说营区的卫浴设施一应具全,可终究年轻,终究宁愿多花点钱让此次群体活动轻松些。
车内还各自设有一台中型冰箱,冷藏的食物、饮品,要拿取也方便。
除住宿问题之外,他们还租了一顶天幕帐,就搭建在房车外头。
遮棚下摆了约八、九把凳子,围绕在中心位置的则是一张长方形木桌。
约定好的这天是周五,大家的课程时刻表互不冲突,正好都能在下午空出时间来。
他们集合的时间点接近下午六点。
齐栩自汽车后车厢搬下那一箱用纸盒装起来的肉类生食,是他与伊柳一同负责采购的食材项目。
伊柳还未下车,刚被她装进包内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一道震动声。
伊舒诺:怎幺没跟黎景说妳要去露营?
伊舒诺:他到家里来找妳了。
女孩一头雾水的同时又拧起眉间,动着指尖草草回复了一行字。
伊柳:我不知道他要来找我。
退出页面前,她还有些不放心。
伊柳:姐,妳别告诉他我在哪,说我不在家就行了,让他回去吧。
两人到达地点的时候,大家已经围坐在桌前了。
伊柳在曼婉身旁入座,新奇地看着她将一瓶一瓶酒摆在眼前。
调酒这一方面对伊柳来说算是一个未知,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呢喃,“妳真酷。”
曼婉伸手勾勾她的下巴,“嘴真甜,妳喜欢喝什幺?”
姑娘的目光扫向那瓶红色包装的饮品,“可乐。”
堆叠在一块的透明玻璃杯随着响声,被曼婉抽起来一个。
她先是铲了几块冰放进杯中,接着倒入四十五毫升的朗姆酒,加了一点青柠汁,最后可乐补满,吧勺在杯中轻轻转了几圈。
“第一杯是妳的。”
玻璃杯边缘贴上了一张白色贴纸,以防大家喝到最后将一模一样的杯子给搞混了。
伊柳全程在旁边观望,眼里逐渐放光,等到玻璃杯被推到身前的那刻,她终于忍不住举起大拇指感叹,“妳好厉害。”
曼婉被这波满分的情绪价值给逗乐了,轻笑着揉揉她的脸蛋,“喜欢我再给妳做。”
旁边的齐栩在此刻也凑了过来,少年难以置信地望向她手中的玻璃杯,“妳要喝酒?”
女孩愣愣点点头,“没关系吧。”
她还不至于一杯倒。
“怎幺了?”曼婉看齐栩这讶异的反应,也有些呆愣地说道,“伊柳的酒量还行啊。”
平时他们聚会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一起喝过酒。
只见少年急速地左右摇晃脑袋,“她是三杯倒。”
比两杯倒的黎景要多出一杯。
所以在第一次尝酒那夜,平时总是失眠缠身的伊柳,才躺上床没过多久就脑海空空地睡着了。
曼婉听了这话之后疑惑地将面容转向伊柳。
三杯吗?
仔细想想,从前一块喝酒的时候,伊柳总是浅尝一杯便自觉停下,所以曼婉并未看过对方喝醉的模样。
思绪到这,她有些遗憾地提醒伊柳,“那妳只能再喝一杯了。”
伊柳朝她摆摆手,“多喝几杯没关系,我喝醉了不会闹的。”
后方的少年又探头探脑地出来泼冷水:“只会哭。”
“……”
一旁的朋友已经开始在电烤盘上喷油准备烤肉了。
还有拿着锅子烧开水要煮火鸡面的。
伊柳不会煮饭,她被分配到的是洗碗擦桌的工作。
而跟她一样不会煮饭的还有齐栩。
他正不满地向曼婉抱怨着,“那幺多彩色贴纸为什幺只有给我贴的是黑色?”
面对他的无理取闹,曼婉显得很平静,“就看你不顺眼啊,很难理解吗?”
话多的少年难得吃瘪,他纠结地看了看手上的鸡尾酒,故作犹豫着不敢下口,“妳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又演上小剧场了。
“给你毒哑,你就能闭嘴了。”她正调着下一杯酒,只随意应付了一句。
曼婉不给齐栩台阶,他只能自己找台阶踏步走下来了,所以他将酒杯递到伊柳面前,“妳喝一口看看,没中毒我再喝。”
少女的嘴唇没碰上杯缘,只装作喝了一口,接着一本正经地表示这酒没毒。
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有时候确实很难理解,伊柳怎幺会和这幺幼稚的人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