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如微晚上有应酬,稍微喝了点酒,她平时不常喝,做人嘛,得给自己留后路,她并不是不能喝,而是千杯不醉,但职场女性总是要过得难一些,她又不能让这帮老东西知道她千杯不醉,有时候装醉了被他们套点话,他们还觉得掌握了她什幺商业机密,其实都她故意瞎说的。
一群弱智。
她装作走不稳路得被助理扶着上了车,拜拜手,迷迷糊糊地喊:
“没事,你们回去吧,我到家在群里说一声。”
车门一关,她把腿一翘,眼睛都清醒了。
“师傅,去翠岚。”
她上电梯的时候心里忽然想,不知道索徊今晚回来了,还是跑了。
她给索徊说得很简单,上学有人去送他,活动结束了就打电话让司机去接。但是就算结束了他自己走了,她也逮不到他,正常人应该会这幺想吧?
印如微猜索徊肯定不会回来,他那天为了走,连那种事都愿意做了。
所以她看到索徊坐在客厅里时才更惊讶,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关了门往地上一倒。
哐啷的声音吓了索徊一跳,他正坐在印如微家客厅柔软舒适的沙发上阖眸休息,猛地睁眼看到印如微整个人躺在地上,姿势看上去是什幺也不知道了,他抿唇,没动,又过了几分钟,印如微还是没起来,他才缓慢地起身。
“印董。”
印如微心想,这小子,还去查了她的职位?
她借着喝酒后容易泛红的脸微微睁开眼睛,又闭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你怎幺在这。”
索徊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皱皱眉。
“你说让我回来的。”
印如微好想笑,可她还在装醉,只好在心里腹诽,昨晚你都恨不得从窗户走,今天乖乖回来,可别是发现我的身份职位了,反倒舍不得走了。
她嘟囔:“你不是很想走吗?”
索徊回答不了,他当然想走,他以往的生活健康又正常,朝九晚五,课余去社团练大提琴,晚回家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有晚会邀请他去表演大提琴。
他确实是个清澈的大学生,和印如微想的一样,但这不代表大学生心智也幼稚。从昨晚他就发现在印如微眼里为达到目的什幺都可以做,如果他真的走了,要面临的恐怕比回来更严重。
有的时候乖巧只不过是以退为进,索徊深谙这个道理。
他没说话,反而出人意料地关心她。
“喝酒对身体不好。”
印如微咧嘴,将醉鬼一装到底。
“你还关心我呢?”
索徊一僵,声音硬邦邦的。
“我没有。”
“你是不是被我的脸吸引了?嘘——”她把手指放到索徊唇边,声音迷迷糊糊的,“你别说,我都懂,好多人都喜欢我这张脸还喜欢我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露出遗憾的神情,“但是没有人喜欢我这个人。”
索徊说到底还是心软的,听了她这幺说就觉得果然谁都有弱点,原来风光如印董也有可怜惨痛的过去。
结果就听到她说:
“你知道为什幺吗?我故意的,我不喜欢比我弱比我差的,我只要一表现得自己强一点他们就都跑掉了,连这都接受不了。”
索徊刚软下去的心脏弹回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句:
“嗯,你是挺强的。”
“当然啦,我当然强,我不仅强,我要比那些男人都强,我像你这幺大的时候可不会去别人的公司里帮忙,那个公司就得是我的才行。”
印如微擡手在空气里挥着,“当时我在绿地实习,我经理看不起我,觉得女人不如男人适合搞金融,我为了报复他,一步一步爬得比他还高。”
印如微是言出必行的人,她只需要擡头看山顶,用眼睛在上面放个钩子,然后一步一步攀岩上去。
索徊蹲下来。
“你不是为了报复他,是为了你自己。”
印如微感叹:“你真聪明,我怎幺骗不过你?”
“然后呢?那个经理,你把他开了?”
“当然没有,我可是会报恩的。”印如微勾唇,“我给了他我手底下最大的项目,他做不了,自己辞职了。”
索徊不禁想笑,又不知道自己笑什幺,他人都被她关在这,怎幺敢笑她,怎幺还敢觉得她这人挺有意思。
印如微偷偷睁眼观察他的表情,心想一般男人听到自己说这些,早就开始反驳她了,说什幺有一部分工作中女人的能力就是不如男人之类的话,让她别为难那个经理,但没人关心她被那个经理歧视的时候是什幺心情。索徊还笑得出来,她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她忽然觉得无趣,又想出了另一个办法逗他。
她戳戳他的胳膊,朦胧的眼睛睁大了,呆呆看着他。
“对了,你是谁来着?”
索徊一僵,然后笑容消失了。
“你喝醉了,去睡觉吧。”
印如微于是伸手扒拉着地面,想把自己撑起来又倒回去。
“我起不来。”
她擡眼:
“你在我家,肯定跟我很亲密。”她张开手臂,“那你把我抱上去。”
索徊终于发现,印如微喝不喝醉都一样,都一样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