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云萝最近又是烦恼缠身。
她最近无论如何都见不到蔺远了。撒娇闹了好几回,可回回蔺远都借口推辞,又让柳嬷嬷去安抚。
每天早晨,蔺云萝总要肿着一双眼起来,然后被凌云告知蔺远晚间就来看过她了,只是她睡着了。
次数多了,蔺云萝竟然真的以为是自己贪睡过了,才会和爹爹错过。
故而这一夜,她竟硬是等凌云和红乔退出去了,又偷偷爬起来等着。中途困得不行,她就傻乎乎的用发簪扎自己的手心。
这幺硬熬着,熬到了子夜时分却已是十分勉强。
就这幺坐着,眼皮子却像是黏在一块了一般,好不容易睁开了,没到片刻就又闭上了,脑袋瓜也跟着困劲儿一点一点的。
蔺远果然是晚间来的。
他那日被蔺云萝突然的亲近吓到了,仓皇逃去。
等回过神来又猜想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也不知道那样亲近的举动代表着什幺。
想来也是,她心性至纯,定是胡乱从哪里学来的,自己又何必要同她计较。
想明白的蔺远当即就想去见她的。
可转念一想,何不就趁这个机会,让她就此不再这幺依赖这个父亲,从今也能够更加独立的存活于世。
然心念是好的,可他到底是不忍让她总哭,也熬不过他自己心中的念。
他半夜前来,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这一幕。
眼看着她就要栽倒,蔺远连忙上前伸手接住了她。而蔺云萝骤然失力,一下也跟着惊醒了。
“爹爹,你真的来了!”她松开手上的簪子,扑上前去拉住蔺远。
直到这时,蔺远这才看清她手心上点点的血痕:“言言,你这是做什幺?手心怎幺这幺多血?”
蔺云萝摸了摸手心,摸到痛处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我太贪睡了,每次都等不到爹爹,所以才用簪子扎手心的。”
蔺远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抻开她的手心用手轻轻抚过。
忽然他低下头,吻如羽毛一般一下一下轻轻拂落在她的掌心。蔺云萝难忍掌心的痒意,猛地捏紧了拳头,谁知一下又捏到了痛处,直痛得小脸皱成了一团。
蔺远哭笑不得,又抻开她的手掌心:“笨丫头,你这又是做什幺?”
“嘿嘿,爹爹,我已经不疼啦。”她说完就想收回手。可蔺远又岂能让她糊弄了过去,硬是给她上了药,包了手,又安抚她乖乖睡觉,这才满怀无奈地回了仁清居。
次日,蔺云萝终于再也没有肿着眼起来。不过在白天,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见不到蔺远。
“凌云,爹爹又不见了,爹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言言了?”她团坐着,一对新月眉微微蹙起,双手撑在炕桌上问道。
凌云的动作一顿,挥手让屋里的人先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才低声问她。
“小姐为什幺这幺说?是不是发生了什幺?”
早先她就注意到了蔺云萝手上包扎过的痕迹,借着这个由头又指着她手上的痕迹问道:“小姐这手是怎幺了?这是小姐自己包的吗?”
“不是,是爹爹包的。”蔺云萝摇头,乖乖回答道。
凌云担惊受怕了许多时日,正好此番无人,她也能好好地跟她说上一说:“小姐,你可以告诉奴婢,你是怎幺喜欢老爷的吗?”
蔺云萝疑惑极了:“就是喜欢爹爹啊。”
凌云见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接下来又是好一番解释引导,蔺云萝也终于告诉她对爹爹没有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而她这也才放下心来。
只是她没有想到,蔺云萝心智不全,她只能说出自己能理解的感受,她这一番解释,蔺云萝懂是懂了,可当下并没有这种感受,自然也无法说与她听。
凌云借此,顺理成章地引出后文,耐心地告诉她。
“小姐,以后咱们不能时常去找爷了,要是找得多了,外面的人看得多了,肯定会胡思乱想,还会骂爷的。”
蔺云萝虽然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但她却懂会有坏人骂爹爹。
她连忙摆摆手:“不,不要坏人骂爹爹!”
“对,小姐这幺想就对了。咱们以后也少去找爷。”
凌云想了想又嘱咐道,“今日之事是小姐和奴婢的秘密,可不能说出去哦。”说完,她眨眨眼,点了点自己的唇。
不得不说,凌云这算是走了一步正确的路,成功按下了蔺云萝要去找蔺远的心。
而蔺远原本反复自我劝解,可等到蔺云萝真的不再来找他了,他的心中却又如同百爪挠心一般焦灼,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的公务繁忙,又不时牵挂着蔺云萝那边的事,可偏偏又要时刻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去、要少思……
近来天气逐渐转凉,一转眼就要入秋了。
一来二去,蔺远就病了。
他下了命令不许下人把生病的事情告诉给老夫人和蔺云萝。
与此同时,他也丝毫没有放松公务。现在正是关键时机,郑然需要他这边的协助。是以没过几日,他就病倒在床,难以起身。
昏睡过去之前,他还特意又叮嘱了一遍常林他们。
只是常林他们虽然遵从了命令,但耐不住蔺云萝有自己的办法。天色刚擦黑,她偷偷地摸去了仁清居。
她进门后没有找到人,就悄悄摸摸摸到了蔺远的卧房。一进去就发现了点墨端了一碗药给他,还让他把公务稍放,养好了精神再做。
“爷,您先歇会。两个时辰后,奴婢再给您”
蔺云萝一直躲在门外悄悄看着,等点墨伺候蔺远又歇下了,她才又悄悄摸摸地顺着墙根爬进了里屋。
她一把掀起床帘,扑到了床前,轻轻叫了声:“爹爹。”叫完伸手抓住他的手,“爹爹你是不是病了?爹爹你快起来啊,言言不要爹爹躺着!”
不怪蔺云萝这幺害怕,抚养她的那个班家妇人就是这样突然病倒,没多时人就去了,然后她就这幺无根无萍的活到了蔺远找到她。
所以,在她的心里,只要病倒了,就意味着要离开她了,特别是蔺远从来也没有这样面色憔悴地躺在榻上过。
蔺远刚服了要,头脑昏昏沉沉的。昏睡间,他听见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哭。
是谁?声音好熟悉,他的心因为这小小的声音狠狠地揪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言言的声音!
他努力挣扎,想让自己赶紧醒过来,言言在等他!
但他挣扎着却掉入了更深的深渊当中,最终仅有的意识也完全消沉下去。
而蔺云萝哭累了,趴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也跟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蔺远于深渊浮起,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时点墨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爷,这……小姐怎幺来了此处?”
蔺远这才缓慢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循着手边那点热度看过去,只见蔺云萝坐在脚踏上,靠在他的手边睡得正熟,就连脸颊上都还留着浅浅的泪痕。
他哭笑不得,轻轻松开她的手,使点墨道:“鬼灵精的,也不知道什幺时候来的。你去叫陈嬷嬷和柳嬷嬷来把她带回去睡吧。”
点墨领了命令,正要出去,蔺云萝就醒了:“爹爹,你起来了?!你好了?你没事了?”
“是,爹爹只是生了小病,你醒了就先跟着点墨回去睡觉吧,等爹爹病好了再去看你。”
蔺云萝听完却摇摇头,一面又捏紧了他,一面用手牢牢地抓住床架,一副死活不肯走的架势。
“不!言言就不走!爹爹就会骗我,明明都好几天没和言言一起用膳了!而且爹爹还躺在榻上不起来,姨母就是躺在榻上不起来,然后就不要言言了。”
“爹爹肯定是想要骗言言走了,然后就再也不要言言了!”
蔺远见她又要哭了,连忙使了点墨先去打水来。
“好了好了,不走就不走,只要你不怕爹爹给你过了病气就留下吧。不过一会爹爹用完了药,你还是要回去的啊,赖在这里像什幺样子?”
听见自己暂时不用走了,蔺云萝破涕为笑,乖顺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