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夜鹭的秘密,父母都不知道。在很小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梦见自己在跟皮肤白得像雪、眼瞳比阳光还要金灿的少女说话。
梦里的自己似乎长得很高,可以低头看着姐姐,看见她的睫毛卷翘,鼻子俏挺,嘴唇粉嫩,像是比他吃过的果冻还要软。
她话不多,似乎都是自己在说话,但是她会用很专注的眼神凝视着他。
在姐姐的眼里,似乎他就是唯一。
夜鹭好喜欢这样的目光,好喜欢她脸上露出的小小笑靥。
梦里的她有时候会穿着像童话故事里的洋装,有时候则是穿着冒险者的衣服或是学校制服,但不管是哪个模样的她,夜鹭都移不开视线。
只想一直看着她,跟她在一起。如果永远睡下去,待在梦里的话,一定很幸福吧?
可是有两名猎手发现这里变成秽土,进来杀掉鬼,将他从衣柜里拽出来,却没有将他送到社福机构或是警察局,而是私下带走他,要将他卖掉赚钱。
那两人就是平头男与黄发男子。
夜鹭被关在平头男的房子好几天了,他假装懦弱害怕,躲在角落里哭哭啼啼,为的就是降低他们的戒心,找到逃走的机会。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夜鹭知道自己太小了,力气绝对比不过两个大人,还是狩猎鬼的猎手。
如果有谁可以杀掉他们……
这个念头一滋生,就像是疯长的荆棘,夜鹭想起了被鬼吃掉的爸爸。
把测秽破坏掉的话,鬼是不是就会来了?
就算是一线生机,夜鹭也想要抓住。他不要被卖掉,他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睡下去,忘掉饥饿与疼痛,与梦里的姐姐相见。
在手脚被绑住的状态下,夜鹭自然是无法将测秽拿到手,他哭着吵着肚子痛,要上厕所,让平头男不得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在前往厕所的途中,夜鹭假装踉跄地歪了下身子,趁机摸走柜子上的小巧仪器,进入厕所后便将其踩得稀巴烂,挑捡出一块有棱角的碎片藏在口袋里,剩余部分全都扔出窗外。
回到客厅后,夜鹭又被绑起来,他趁着平头男没注意时,悄悄拿出碎片,耐心地用碎片磨刮着绳子,一丝丝、一缕缕,不需要全部割断,只要有松动的迹象,他就有办法挣脱出来。
平头男还有一个黄发同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屋里只剩下平头男漫不经心地监视,让夜鹭可以暗暗进行他的计划。
只是才十一岁的夜鹭根本耐不住饿,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逗得平头男哈哈大笑,恶意拿了面包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收回来。
「放心放心,等你被买下后,你就有饭吃了。」
夜鹭一脸惶惶然,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平头男满意地像拍小狗一样地拍着他的脸。
「乖一点啊,不然连水也不给你喝了。」
平头男一走开,夜鹭脸上的惊慌就退得一干二净,他嫌恶地拿脸去蹭自己的衣服,这样的碰触让他感到恶心,为什么鬼还不来?
夜鹭一直盯着窗户,直到平头男打电话给同伴,对话内容才引起他的注意。
「喂!说好的女人抓到了没,不是说看起来很好下手吗?我都已经跟买家谈好了,他们说小孩跟女人都可以收下。你动作快点,明天凌晨要交货!」
夜鹭心头一跳,没有想到距离自己被卖掉的时间只剩下这么短。快点,快点变成紫色吧!
他加快割绳子的速度,一点也不在意手指维持同一个姿势会僵到酸痛。
平男头继续对手机另一端大呼小叫,「喂,阿金,你有没有……!」
他声音忽地一顿,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窗外,「为什么天空变紫色了?」他猛地扭头去看矮柜,「测秽呢?测秽为什么没有响!」
夜鹭的眼神越来越亮,他加大碎片的割锯力道,终于让绳子啪嘶地断了好几绺,足够他手腕挣脱出来了。
平头男显然从夜鹭去厕所一事联想到什么,气急败坏地冲过来扬起手。
「啊啊啊!臭小鬼是你!老子杀了鬼之后一定要……」
他前冲的势头陡然停下,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一只有成年人手臂粗长的蜈蚣从天花板垂落,覆在他脸上。
夜鹭开心地笑了。啊啊,鬼听到他的祈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