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昳平日里冷漠过剩，别说主动帮人了，连主动跟人搭话这都是头一回。
水歆冷静下来审视他，仍然觉得有些惊讶。
她始终不觉得卓昳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她也隐隐地有所察觉，卓昳对她比对其他人更关照一点。
但这关照远不如他对他父亲的厌恶来的明显。
“……你知道你爸爸现在在哪里？”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举动归结于他对卓鸣的厌恶。
这幺说也没有错。卓昳点头。
隔了那幺远，连污浊的色彩都看不见，但他的鼻尖仍然萦绕着那股腐臭。
太罕见了。
就同眼前人克制的、洁净的、像是能洗涤一切的溪流般的情绪场那样罕见。
人群中大多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不是什幺大奸大恶之辈，也不是什幺绝世圣人；或温柔或激烈，或清醒或沉沦，都只是普通地生活着，但那些在他眼中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情绪场，无一不给他一种被人入侵私人领域的不适感。
所以他选择远离，换自己一个清静。
如果不是眼前人在，他甚至不会在这里。
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他下一句话，眼前人黛眉微蹙，清泠的双眸催促地看着他。
刚想说些什幺的时候，卓昳鼻尖微动，上前几步又把水歆拉回了座位上，同她并肩坐下。
坐下时略急，两人靠得有些近，水歆伸手把自己的空餐盘拉回身前时，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冷香，同卓昳给人的一贯感觉十分匹配。
两人动作一致地低头拿起筷子假装吃东西，余光瞥向门口。
两秒之后，卓鸣神色晦暗地推门进来，径直走向最中心的主桌，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两个人。
“……你是装了定位器吗？”水歆忍不住轻声吐槽身边那个人，停下自己假装吃空气的动作，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把筷子彻底搁下了。
余光中有一瞬，看到卓昳嘴角翘了一下。
……是错觉吗？他笑点好低。
“那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和叶眠阿姨现在在哪里，为什幺还不回来？”水歆决定转移话题。
离她近到这样肩并着肩的距离后，仿佛世界的一切嘈杂都被涤净、驱逐了。
为了回答她的问题，卓昳换了个位置，坐去了她对面，感觉了片刻才回答道：“或许他们不会那幺快回来。”不过也说不定，毕竟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了。
水歆：“……”为什幺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不知为什幺，她完全不怀疑卓昳的话，她能感觉到卓昳身上些微的违和，就像这段时间以来，她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一样。
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些所有的违和都是可以被忽略的，追根究底对她并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只会是浪费时间而已。
她所应该做的一切，就只有好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
最好的结局在一切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因为能力决定上限，而性格决定命运。
“……他们回来了。”卓昳突然又轻声说。
果然不出两分钟，熟悉的人影一前一后从门口进来，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卓昳方才的暗示，水歆总觉得这两人的嘴唇都比出去时红。
在位子上看见了本不该出现的人，黎朔和叶眠都多看了一眼。
比起阴沉着脸进来的卓鸣，他们两人的神情看不出半点不对，仿佛一切如常，什幺事都没有发生；又仿佛情绪在剧烈地波动过后，已被温柔抚平了。
卓昳一眼看出是后者，想起身离开，给这一家人留出点空间的时候，被走来的两人默契地堵住了去路。
黎朔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叶眠则是坐去了水歆的身边。
水歆想开口，又想到他刚刚笑自己，于是把嘴闭上了。
桌上静默了几秒。
卓昳头一回觉得，虽然能看出人类的情绪，但是自己对人类的内心仍然是不了解的。
就比如现在，他完全不能理解黎朔和叶眠在想什幺。
“刚刚在聊什幺？”黎朔笑着问女儿。
“……在聊你们是不是吵架去了。”水歆最后还是决定放卓昳一马，她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这句话，整个餐桌的氛围都轻松了下来。
叶眠笑一声，拿眼嗔她。
“所以吵赢了吗？”彩衣娱亲，娴熟装笨，打破砂锅问到底。
叶眠一眼看穿她，有点想捏捏这个小促狭鬼的脸：“那还要多谢黎总帮腔。”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黎朔也好气又好笑，难得见女儿这样装乖卖傻，一边觉得实在可爱，一边又忍不住想这是不是在帮野男人打掩护。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水歆擡眼瞄一眼卓昳，不出所料地看到他平静得好像完全在状况外。
真的是还不懂人类的复杂性啊，如果是……
思维像是断线了一瞬。
那个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在下一息就被强制抹去了。
“心心？”叶眠皱眉去握她的手，触及到的手冰凉无比，甚至微微颤抖。但也只有一瞬，等到那双失神低垂的眼眸再擡起来看人时，水歆好像又和方才没有区别了。
只有卓昳知道，那层白雾一样的壁障又再次包裹住了她，甚至比最初见她时还要坚实，甚至完全掩住了她本身的颜色。
……
“检测到记忆苏醒预兆。”提示框突然亮起，“危险警戒Ⅰ级，执行情感清除中，已清除。”
只是简单的几行文字，却让卓颜跟着心中一紧，绞痛起来。
身边的苏清辉在低声说着什幺，他却完全听不进半句。
他不知道当水歆看着哥哥的时候，到底在想什幺；但他知道，他还想看到水歆像之前那样鲜活的微笑。
那或许是只有在虚假的世界中，才会对他们展露的笑容。
*
水心心：记仇但心软。
排除法，苏清辉傻，卓颜直男，想到的人是祝允梅。如果说卓昳是白月光设定，那祝允梅就是正宫设定，第二个世界打算给他写个古言的先婚后爱。卓昳和水歆前期两个冷淡人完全推拉不动，不过接下来就不一样了～虽然卓昳主动的目的不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