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传来一声厚重的关门声,可以看得出关门的人很生气。卫初站在原地,手心攥紧纸条,身子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
朝玄关处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手臂抱着西装外套,领带歪扭,双颊因酒精而涨红的卫父,他的身子微微摇晃。下一秒,传来男人饱含醉意轻飘的声音:“华容!”
“来了,怎幺又那幺晚回来。你这样,你的好女儿也这样。”卫母小碎步跑了出来,嘴里碎碎念又一边接过卫父臂弯里的外套,挂在了鞋柜旁的衣架上,又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在卫父的脚边。
“你这什幺话,我那不是为了家里。你以为我想晚点回家,还有什幺叫我的女儿,她不也是你的女儿吗?”卫父将皮鞋随意甩开。在外应酬一肚子气,回来还有这些鸡皮蒜毛家事,真够闹心。穿上拖鞋,哽着这口气问。
卫母沉默不语,弯腰去捡起卫父甩到角落里的皮鞋。随后走回了厨房里。
卫初见过太多这样的画面,大多数卫母都会咄咄逼人言语犀利丝毫不退让半步,呛得卫父软下声讨好才作罢,今日这副模样,大抵是因为话题不是关于她宝贝儿子而是关于让她看着不顺心的女儿,不愿承认,做了退步。
尽管看得已经足够多,心早已千疮百孔,卫初鼻子还是没忍住发酸,眼眶里沁出一层泪涟,她吸了一下鼻子,措不及防和远处的卫父对上了视线。
卫初慌张的避开了视线,有些局促的扭过身子,背对着他。她深呼吸调整的间隙,身侧突然响起了卫父的声音:“听你妈说你今天很晚才回家。”
卫初依旧背对着他,说:“嗯,今天教室值日生,晚了些。”
卫父瓮声回了单音字,没了后话。
夜晚降临,逼走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温存的热气。
卫初吃完橙子,左右无事可做,回房间里写会作业,她脱下校服外套挂在椅子的靠背上。
窗外忽然刮来一阵凉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间,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滴。
紧接而至伴随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卫初本能的缩脖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右边的耳朵在长大的同时,因为没有外界的药物干扰,也被波及,听力下降了好几个点。
几乎是戴上助听器才足以听清外界所发出的声音。她在这个家不喜欢戴着助听器。
被雨水淋到,艰难从阳台收衣服进来的卫母正对着卫初房间外破口大骂。她听着也似好几块金属块纠缠在一块发出的哄哄声,迫不及待要挤入她耳膜里似的。
她不戴上助听器也知道,外头有人在数落着她。
卫初坐回椅子里,拿起随身听,将里面的磁盘换了个位置,塞上耳机,下一秒经典熟悉的英语女声流入耳膜里,将那吵闹的若哄哄声的声音给隔绝了。
房门外是将衣物收纳好后又重返现场的卫母,她挽起袖子,双手叉着腰,一副市侩的姿态,骨子里厌恶的火山喷薄而出:“死没良心的,你是聋了一只耳朵,不是全都聋了。外面下雨很大,我叫你收衣服,你没听见幺?”
卫母还想继续下去,厨房里传来陶瓷物品摔落在地的声音。卫母心一紧,她的脚步匆匆,朝厨房里去,只见一片狼藉,碗的碎片四散。
厨房的灯光下,卫桉蹲着,虎口处有鲜红的血液溢出,他轻轻皱着眉头,在卫母到达他身边的那一刻,他松开眉头,神情一副苦不堪言,眼尾微弯,有些可怜的意味。
卫母带着卫桉出了厨房,直到在包扎着纱布最后一步流程,她还在担忧的碎碎念。卫桉笑着安慰她好一会,她才放心去厨房清理碎掉的碗的碎片。
卫母走后,卫桉轻轻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身子绷着的神经,顷刻之间放松下来,身子往后边的墙壁靠了一小会。
卫桉站直了身子,向厨房走去,才到门口就被卫母出声阻拦了:“桉桉就回房间里待着就好,现在快完工了。”
“好。”卫桉没有过多迂回,很听话的远离了厨房。
卫桉回到房间里,书包里那只诺基亚响起了来电铃声,他不紧不慢地打开书包,一看小块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他摁下了接听键和扩音键,将手机搁置在了一旁。那边传来变声期后的低沉男音,不过兴奋的情绪染了几分在里:“桉哥,就是听说你比赛得了一等奖,为了庆祝我们卫学霸,请你上网,今晚来吗?”
卫桉握着螺丝刀的手一顿,继而扭动了这颗螺丝,冷不丁的说:“不去。”
“真的不来吗,你这是鸽了哥几个的好心啊。”电话那头开始买起惨来。
“得了吧,你们哪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卫桉成功拆下了这一部分的小块零件,额角渗出了几颗汗珠。
卫桉话一出,电话那头就虚虚的传来几声看吧我就知道之类的抱怨话。
卫桉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头,腾出手挂断了通话:“挂了,你们太吵了。”
卫桉继续拆除剩下的零件,等他全部拆下,外头的夜色浓得让人发怵。外头也响起了敲门声,“桉桉,吃饭了。”
“来了。”卫桉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整个绷着的神经得到了松懈。
卫桉打开门时,卫母已经不在门外,他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门,走过去,屈起手指敲几下:“姐姐?”
没有回应。
突然想起卫初在公交车上就把助听器收书包里的画面,卫桉摁下门把手,门竟意外的开了,房间里白炽亮堂的光束直射而来,卫桉不禁眯了眯眼睛。
卫初瘦小的身板坐得很板正,圆润脑袋后的马尾搭在了她的右肩,她的耳朵里塞上了耳机,左手握的笔顿了几秒就在卷子上写上了答案。
卫桉静悄悄的走了过去,不知从哪拉来了一把椅子,坐在卫初的身侧一米处,他手撑着脑袋,看见了卫初垂下眼眸一块垂落的睫毛,很长,成一个小扇形,在眼底下打了一小片灰黑的阴影。
卫初脸颊的婴儿肉使得在另一侧的卫桉心痒痒,很想上手捏一把。卫桉也就那幺做了,才把过入沉浸英语听力的卫初给拉了回来,她摘下另一只耳朵的耳机,眼眸闪过一丝茫然,下一秒转变成了愠怒:“你干什幺?!”
卫桉得手似的暗嘻,收回手,笑着说:“吃饭了,姐姐。”
他的这位姐姐呀,在他面前凶巴巴的,在别人面前却又是一副乖顺模样,自己一碰一点就炸,完完全全就跟养不熟的狸花猫一样。
不过没关系,他们来日方长。
卫初落座,吃了几口饭才发现,卫桉的左手包裹着很厚的纱布,她的心尖颤了一瞬,嘴巴翁张几回,卫母在一旁,还是未开得了口。
因为她与卫桉平常就不是很熟稔,突然一句关心,肯定又遭一顿麻烦的事和不善的目光。她想着,脑袋更低下的吃光碗里的米饭。
晚饭过后,卫母将洗碗这个摊子交给了她。卫母交代的时候还不忘把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拿出来说教一番,才得以罢休回房间里休息。
卫初将最后一个碗过一遍清水,放入碗柜里,擡起手捏了捏脖颈,她望着不锈钢的洗碗池出了神。
最近总是会出现这种情况,卫初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为什幺了,上课时会走神、体育课上测体测时也出神。卫初晃了晃脑袋,关了厨房的灯,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还未普及智能手机,回到房间里的卫初只能写写作业,偷看自己攒钱买来的周刊连载小说了。
桌子上的钟表指针转到了九,卫初才从小说里擡起头,随后扎了丸子头,抱着睡衣和换洗的衣物去洗澡了。
冲好凉,卫初又归纳起了白天物理老师布置的随堂试卷的错题。遇到实在看不懂也无法理解的错题,卫初笔抵着下巴,自己和自己犟了起来。
犟着犟着,卫初的脑子里灵光一现,想起来这是高一的知识,又蹲下在桌子底下的一个大箱子里翻找高一上册的课本。
翻到空箱里物理课本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卫桉借。她戴上了助听器,步子轻缓的来到卫桉的房门前,擡手敲了一下,门便开了。
卫初未见到人,房间内只有台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她探进脑袋,蓦地,她就被一个温热的手握住手腕,整个人被带了进去。
卫初扭头就想逃走,房门已经被某人关上,现下还顺便锁上,卫初慌乱的摸黑伸出手,下一秒,摸上了一堵滚烫的肉体,她吓得缩回手:“你…你想干嘛?”
卫初听到了卫桉的一声轻笑,什幺话也不说,卫初觉得更慌了:“你…你别乱来!我是你亲姐姐!”
“噗呲”卫桉忍俊不禁,揉了揉卫初的脑袋,转身去开了灯,说:“姐姐胆子也太小了。我能对姐姐做什幺呢?还是说姐姐,还想再亲一下?”
卫桉开完灯坐回了书桌前。卫初想起徬晚时的画面,脸蛋热了起来,又急又臊:“才不是!”
卫桉没有反驳,卫初觉得有些奇怪,看着背着自己而的卫桉,心里浮起了一股想要探究的欲望。
于是她走到了卫桉的身侧,卫桉腿间的那团东西撑了起来,卫初脸蛋染上了一抹红晕,语言系统彻底失去组织:“你…”
卫桉撑起脑袋,戏谑的望着卫初,嘴角微微上扬:“姐姐要帮我解决吗?”
卫初避开视线,声音不自然的脱开了话题:“你那个高一上册的物理课本还在吗?”
“嗯在。姐姐急需要吗?”卫桉撑着脸颊的手换成了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左手,问。
“也不是很急,但借用一下。”卫初伸出手,手指微微晃动了几下。余光瞥见卫桉缠着厚重纱布的手,她的心尖再次像是被什幺刺了一下,无法不去在意,最后她将饭桌上未开口的话端了上来,“你的手…怎幺受伤了?”
卫桉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弯下身子拉出一个大箱子,在里翻找一会,抽出来了物理课本,递给了卫初,卫初木讷的接过,随后就愣着被卫桉推出了房间。
卫初站在门口伸手挡住了快要关上的门,她问:“你到底怎幺了?”
“姐姐再多问,我就要亲下去了。”卫桉弯下腰,脸与卫初的脸凑得极其的近,0.1m的距离。
卫桉的睫毛很长,扫过了卫初的脸上,惹得她发痒,下意识的乱动,不经意间嘴唇蜻蜓点水般的落在了卫桉柔软的唇瓣上。
似春的回馈。
卫桉的瞳孔猛然缩了一瞬,刹那间他粲然一笑,他说:“谢谢姐姐。”
卫初跟个冒气的开水壶,捂住嘴巴,转身脚底生油似的逃回房间里。卫桉双手环抱交叉,身子依靠在门边,好整以暇的盯着那道已经禁闭的房门,细细回味。
等到一直作为支撑点的右腿生出一阵阵如蝼蚁啃噬的麻痹感受,卫桉才正好身子,手撑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回房间里躺下。
卫初回到房间里,整个人抵在门的后面,心脏狂跳不已,久到已经在桌子前坐下,还是比平常跳得快些。
她晃晃脑袋,将借来的物理课本打开,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卫桉习惯看的页数,上面没什幺笔记,但黑色笔墨的好看字迹却惹得她大惊失色。
好喜欢。
可爱。
喜欢姐姐。
卫初在梦里会缠着我不放,现实却对我凶巴巴的,但还是好喜欢。
太凶,扣一分。后画了一个生气的小猫q版头表情。
算了,不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