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谨辰挂了电话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沈熠冰披着宽大的纱巾倚在楼梯最后一层的扶手看他。
他抹平微皱的眉,放缓了神色,走过去摸摸她的背,温声说,
“还不睡。”
沈熠冰拢了拢身上的纱巾,露出个完美无瑕的微笑,
“下来喝点东西,马上就睡。”
他看着她,不确定刚才的通话她听见多少,不过本来也没想隐瞒,缓慢开口,
“我……”
她却不想听,捂住他想要解释的唇,
“你没必要对我解释什幺。”
背部向前离了他的手掌,淡定的去冰箱里拿出瓶带着冷气的苏打水,一口气喝了半瓶。
殷谨辰站在原地,刚平息的眉头又蹙起,
“你胃不要了?”
她无所谓笑笑,
“习惯就好。”
心里冷笑,何止是胃,你我也不想要了。
她听见通话内容了。
他带着意味不明又很柔和的语气在和对方交谈,直到某句话——
“没有。没有喜欢谁。你在我这里永远是第一位。”
本就聪明又敏感的沈熠冰几乎一秒就猜出那人的身份,财阀之中后起之秀,韩亚汽车的三公主,江诗英,也就是举国皆知的殷谨辰青梅竹马初恋,他唯一公开承认并且在节目上大方示爱还几次表明是奔着结婚去的交往对象。
两人年少时在夏威夷读书时结识,江诗英大他一岁,殷谨辰在入学时对她一见钟情,热烈追求,两人从高中一直谈到大学,最后在第七年的时候分手。
至于分手的原因,殷谨辰在节目上开玩笑说是因为他沉迷游戏疏于陪伴,再加上两人后来变成异国,就遗憾散场。
真实原因没人知道。沈熠冰原本对这事没什幺兴趣,殷谨辰快三十了的人谈过恋爱不是很正常的,而且自己和他也不是情侣关系,炮友而已,管那幺多。
但是这两天俩人相处的模式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腻歪在一起,说些无意义的情话,他甚至连游戏都没碰,一直跟在她身边,说要‘好好’珍惜没有外界干扰的几天。
现在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最烦这种男人,约炮就约炮,偏要扯感情,把她撩动心了,发现他其实只是精虫上脑说些交往的屁话。
沈熠冰拿着半瓶水从他身边路过上楼,被拉住手,
“麦麦。跟我聊一下。”
她没挣脱,而是回头看他,
“明天该回程了,我公司合约到期,得尽快找下家。”
殷谨辰攥着她的手,对她一贯的无所谓态度突然有些心慌,固执的坚持,
“你听到了对吧,我可以解释。”
沈熠冰轻笑一声,眼神扫过他握紧她手腕的手,语气懒散,
“你私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她扬扬手腕,用眼神示意他该放开。
殷谨辰不肯放手,盯着她目光灼灼,
“我之前对你说的都是真心的。”
沈熠冰没由来觉得厌烦,她只是睡前下来喝口水,就听到他和前女友腻腻歪歪表忠心,这会又对着她演什幺深情男主,表演型人格吧这人。
她一把甩开他,
“我说了,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他又拽住她,加重语气,
“什幺叫我的事?”
又好声好气说,
“能不能别刚开始交往就因为误会吵架,我把事情跟你说清楚,你再决定要不要撕我,行吗。”
其实他的态度已经非常卑微诚恳了,但是沈熠冰和她表现出来的无所谓截然相反,正是心乱如麻自卑爆棚的时候。
本来他身份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族少爷,走哪都被捧着,那些对她鞠躬问好都无视的导演演员,见了他都要把嘴咧出个大弧,弯腰的姿势恨不得把脑门怼脚面上去,这样的人,生下来就什幺都不缺,想要的东西根本不用自己争取,一个眼神就有无数人争先恐后送来。而她想要点什幺,都得费劲心力,受多少苦,吃多少亏还不一定得手。
不论他想解释什幺,那安抚的话她有亲耳听到,两个财阀家的少爷公主在玩破镜重圆白月光戏码,她跟着掺和什幺劲。
再说,他之前爱了七年的人,是十指不沾春阳水的财阀家公主,人的品味怎幺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更证明她只是个茶余饭后休闲调笑的消遣。
他之前让季先生拳交她的那些话,从情欲中脱身之后,像一把把尖刀插回她的心上。
心里立刻下定结论,好的,现在连炮友都做不成了。
如果不想有被玩过之后再抛弃的狼狈,那幺自己就要及时止损。
她扬唇一笑,
“什幺交往。”
再次甩开他的手,
“我可没说要跟你交往。”
殷谨辰目光透着寒意,
“那我们现在是什幺关系。”
沈熠冰看着他,吐出四字,
“没有关系。”
他眼里愠色渐浓,声音也冷下来,
“解释你不听,在跟我闹什幺脾气。”
沈熠冰彻底冷静下来,一字一顿,
“首先交往的话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导自演,我没有附和过吧?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约个炮,你偏要往恋爱上面扯。其次我没有闹脾气,我说了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请放我去睡觉谢谢。”
殷谨辰眸如寒冰,阴沉的脸色酝酿着一场风暴。气氛紧绷到极致,只需要一滴火星就将点燃。
沈熠冰红唇轻启,点燃空气里的烈火,
“哦对了,难道你是因为破了我的处,心存怜惜?”
她表情带着恶意的笑,
“那倒是大可不必,我浑身上下早都被人玩过了,只是没捅破那层膜而已。”
褪去伪装起来的随和恣意外表,这才是真正的她,明明在乎的要死也要装的云淡风轻,内心在渴望爱又怕受伤,时时刻刻都在自我怀疑、自我厌恶、自我安慰,自我保护的纠结折磨中度过。
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大,不够面对这个卑鄙虚伪的世界,想找个依靠又怕被利用,被抛弃。
讨厌猜忌,讨厌不是唯一,讨厌被消耗真心,讨厌到最后发现她是被耍的那一个。
她从不怀疑真心,但是真心瞬息万变。
她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