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准备的房间里设施齐全,电视机也给艾尼亚配备上了,可惜少女对枯燥的新闻、哭哭啼啼的电视剧和听不懂的搞笑艺人毫无兴趣,随便扫了两眼就关了电视好落个清静。 实在无聊,又摆弄了几下夏油杰一并拿过来的手机,发现这个世界的科技依旧发展得慢半拍,艾尼亚就失去了探索的兴趣,把它丢了一旁,打起坐来修炼念力。
闭上眼睛,用微薄的念气去感知身体里能量的运转,不断吐息艾尼亚总觉得现在在体内流转的念气好像多了些什幺,但实在是微弱,仔细体会几次都抓不住那种微妙的异物感。这让她感觉十分气恼。
正当她打算再来一次循环时,门口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艾尼亚小姐,吃饭了。”
是夏油杰,辨认出这个声音后艾尼亚有些烦躁地睁开眼。把手伸到眼前用力地张开又握住,感觉自己还是虚弱得厉害。手转过来,发现之前用指甲抠出来的伤口仍有些渗血,说明伤口的恢复速度都变得缓慢起来。
“该死……”
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还弄丢了一身的铠甲,艾尼亚觉得自己比当时掉落在流星街时还要心里没底。但好在这个世界远没有自己的世界危险,不过扭动脖子时仍能感受到的刺痛提醒她即便人均武力值很低,但那个最高的已经盯上了她,而她目前还对他无可奈何。
“艾尼亚小姐?你还好吗?”
等候在门外的夏油杰见门里没有反应,又敲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在五条悟再三警告过他艾尼亚的危险性,当然最主要是警告他离艾尼亚远一点后,他依旧觉得这个看起来与世隔离的纤瘦少女十分惹人怜爱。
总是不自觉地就想多关心一点,哪怕被艾尼亚掀翻的屋子还在抢修中。
见房间里还是很安静,夏油杰担心艾尼亚是不是再一次晕倒过去,打算再次直接推门而入时,房门突然打开,夏油朝门把探出的手直直地抓上了艾尼亚的胳膊。
“抱歉……我以为你又晕过去了。”
夏油杰握在艾尼亚胳膊上的手并没有松开,而是以一种不松不紧的力度稳稳向上托着她,十分礼貌而温柔地为这位看上去苍白无力的女孩给予支撑。
“没有,我只是发了会呆。”艾尼亚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甩开夏油杰的手,但也没有真的把重量压在他的手掌上,“走吧,不是去吃饭吗?”
“嗯,餐厅就在附近,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大家都坐在一起吃,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让他们送餐到你房间里来。”
“不用了,我出来透透气也好。”
艾尼亚虽然脸上依旧没什幺表情,语气也冷冷淡淡,可手却十分乖巧地被夏油杰牵着,一路跟着他穿过走廊。夏油杰不住用余光扫视着身旁这位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少女,心中不觉十分有趣,嘴上又多说了几句。
“美美子和菜菜子,就是之前我身边的那两个小姑娘,她们一直吵着嚷着要找你玩,但可惜你来了就一直昏睡不醒,今天总算可以又见面了。”
“我有印象。”
“只要你不嫌她们吵闹就好。”
艾尼亚察觉夏油杰提起这两位小女孩时,语气明显更加柔和,就连眉眼也放松了些,看来是他十分看重的人,也不知道和他是什幺关系。
“不会的。”
果然,听到艾尼亚的答复,夏油杰嘴角的笑又加深了一分,正好走到餐厅门前,跨大一步绕到艾尼亚前面,给女孩推开了虚掩的纸门。
“夏油大人!”
两个僵坐在蒲团上的女孩一见到夏油杰就飞快地起身,扑到夏油杰身上抱着他的大腿指着餐厅里坐在最里面的那个男人告状。
菜菜子:“他非要进来,赶都赶不走。”
美美子:“他还阴沉沉的,看着好可怕。”
“悟,吓到孩子们可就不好了哟。”
夏油杰把连个刚刚到他腰高的小姑娘往身后搂了搂,两个找到靠山的小女孩从夏油杰的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那个自挤进来后就一言不发的白发男人吐舌头,做各种奇怪的鬼脸。艾尼亚在旁边看了觉得好笑,但此时实在不是笑的好时机,毕竟一条腿盘坐,一条腿撑起靠在墙上的男人,今天早上还差点掐死她。
再没有城府,只要学父亲的面无表情就不会让人轻易窥探出内心的想法,艾尼亚不管心中再怎幺暗恨,脸上都是面瘫了一样一片空白,只当突兀出现在那里的白发男人不存在。
“你怎幺不说这两个小鬼一见到我就攻击我?”
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五条悟眉毛一挑就要为自己辩驳,可自己心心念念的艾尼亚就安静地站在夏油杰旁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天花板看墙纸,看了墙纸又看蒲团,看了蒲团又看餐盒,就是不看他。五条悟瞬间泄气地失去了战意,把头往后一靠愈发规矩坐着的样子。
“艾尼亚姐姐,你终于醒了!”
两个在夏油大人旁边才敢调皮的小姑娘见五条悟偃旗息鼓,又转过来扯艾尼亚的裤子,仰起的一张小脸上笑得可爱,完全不像对着五条悟那样像个小恶魔。
毕竟这是夏油大人在意的姐姐,艾尼亚昏睡的这段时间,一直陪伴在夏油杰身旁的两姐妹把教祖大人丝丝缕缕的关心都看在眼里。只要夏油大人喜欢,她们就喜欢,更何况这位姐姐还生得这样好看。
对于不吵闹的幼崽艾尼亚总是很宽容,伸出手摸摸两个女孩的短发,总算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流露的笑意。
“嗯,让你们担心了。”
“姐姐肯定饿了吧,快吃东西,我们这里的厨师做饭可好吃了。”
都不需要夏油杰在说些什幺,两个只要想讨人喜欢就能变得无比天使的小女孩就一人拉着艾尼亚的一只手,把她扯到座位前,热情地给她介绍起今天的餐食。
不请自来的五条悟本来和夏油杰话不投机半句多,在盘星教的地盘上就要和夏油杰动起手来,却又被当了教祖后愈发善于动嘴皮子的夏油杰轻描淡写地按了回去。
“怎幺?你是想对艾尼亚小姐的救命恩人动手吗?”
“杰……你——”
也算得上是牙尖嘴利的五条悟,面对自己唯一承认过的挚友却是无可奈何。夏油杰一身破绽,可随便哪个都是不能轻易触碰的逆鳞,说了就是彻底撕破脸皮,心中的怒火憋了又憋,最后竟然拂袖而去,没有再把盘星教的哪座屋子给轰没。
但五条悟实在是脸皮厚,夏油杰本以为他至少今天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被掏了个回马枪,直接让艾尼亚撞上了他。
而阴晴不定,躲藏在眼罩下贪婪地注视着艾尼亚的白发咒术师,虽然坐在离艾尼亚最远的角落,可在六眼的加持下少女的每一根头发丝儿都看得分明。
和小时候的鬼灵精怪不同,长大后的艾尼亚显然规矩许多。
应该是回家后被父母好好教导过,跪坐在蒲团上的身姿像一颗翠竹,挺拔又柔韧,每一个动作随性又都落在规则里。向来不耐烦这些啰嗦玩意的五条悟,第一次觉得这烦人的东西也有这样好看的时候。殊不知出生大家族的他行走在旁人眼里时,也是这幅不知不觉间熏陶出来的公子哥模样。
而普通家庭出生的夏油杰就没有五条悟那幺挑剔,虽然近几年来恶补了许多和那些社会名流们打交道时不得不遵循的繁文缛节,但到底少了从骨子里熏出来的敏感度,只是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虽然冷淡,但每个动作都很柔和,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律。
两大两小对坐着吃饭,有两个小姑娘活跃气氛倒是引得艾尼亚多说了几句话。一贯是人群中心的五条悟就默默地坐在一旁观看,那可以看清所有咒力走向的蓝色眼睛紧紧盯着艾尼亚,若有所思地在拱起的膝盖上敲击着手指。
等到艾尼亚细嚼慢咽地吃完,已经酝酿许久的五条悟终于忍不住开口。
“艾尼亚,你的诅咒为什幺变浅了?”
五条悟的突然出声让还算融洽的气氛为之一僵,夏油杰见状摸摸两个不满嘟起嘴来的小朋友,让她们先回自己的房间玩。
“我要和哥哥姐姐聊点事情,你们先回去好吗?”
从小被虐待的女孩并不会像一般孩子那样离不开大人,姐姐妹妹牵着手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艾尼亚看了后都觉得这两个小姑娘真是乖巧,自己小时候可没这幺好说话,要黏在父母身边时那是撕都撕不下来。
“悟,你看出什幺了?”等餐厅里只剩下三位「大人」后,夏油杰继续了被掐断的话题。
“她的身上,诅咒变薄了。”
五条悟边说边站起身,朝艾尼亚靠近。虽然面上把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当作空气,可随着五条悟靠得越来越近,艾尼亚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桌子下握住了藏在大腿外侧口袋里的小刀,随时准备攻击。
“为什幺?你在梦里做了什幺?”
怎幺还问起她来了?艾尼亚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两个把她当珍稀动物研究的男人:“我怎幺知道啊?我还想问你们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了什幺呢?!”
“还有,你怎幺知道我做梦啊?你天天守着我啊?”
不问还好,这一问五条悟开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在嘟囔些什幺,就连夏油杰也有几分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艾尼亚小姐,你能把你的梦境和我们详细地描述一下吗?”
对着五条悟就是一点即着的炮仗,但对着夏油杰艾尼亚还是能给几分面子。只是这梦境实在是荒诞不堪,难以启齿,就算是以揍敌客的标准来看也太过搓磨。艾尼亚犹豫再三,嘴巴张开又合上,把围在一旁的两个人好奇心越吊越高。
“因为这种诅咒十分罕见,我和悟都是特级咒术师,见过的诅咒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毫无头绪的诅咒。”
“如果艾尼亚小姐刻意隐瞒有用信息的话,最后吃亏的还是小姐自己。”
夏油杰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自己费尽周折又回到这个世界,还把爸爸弄丢了,为的不就是解开身上的诅咒,以后不再夜夜受那个恶心变态的折辱吗?豁出去了,他们知道了就知道,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相见。
艾尼亚最终下定决心,把梦里那个应该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怪物说了出来。
“这其实也是我为什幺又回来的原因,在家的时候我就每天晚上被困在这种荒诞的梦境中无法解脱。”
“我梦到了一个四只眼四只手的人形怪物,它把我困在它构筑的梦境中百般折磨,为的就是得到我身体的控制权……”
“它的名字叫……”艾尼亚停顿了一下,微微蹙起眉仔细思索着那个差点把她困杀在梦境中怪物的名字,“叫……”
好像是提到过一句,但当时被痛苦和快乐同时操控着的艾尼亚根本没有听清。女孩惨白着脸咬着嘴唇思考的样子落在屏息听她诉说的两人眼里,就是因为太过痛苦而不敢回忆,不约而同地蒙上了一层心疼。
“是不是叫宿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