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雾桃要完全靠着树干才能撑起身体。
唇珠被轻轻舔了一下,鬼面人终于抽离出来。
补完了最后一句话。
“毕竟,我们的桃桃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呢”
是个聪明一点的人都能发现。
当然像一些嘴硬傻逼除外。
鬼面男的话一说完,雾桃就立马清醒了一瞬。
想要问自己是被怎幺发现的。
周围却再次安静了下来。
男人好像凭空消失,再没有一点气息。
雾桃眼睛上还被围了一圈从他衣服上撕下来的黑布条,刚一扯下来,一束强光就打了过来。
脚步声潮水般响起。
耳边,是熟悉声音。
“雾桃,你怎幺在这?”
温柔的像春风,听着就让人舒服。
雾桃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席洲,以及他身后的一帮警察。
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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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果真死了人,就泡在旧体育馆的废弃泳池里,死亡的时间大约在下午四点左右,那时候,新建的体育馆内,球赛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打扫卫生的清洁工给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口齿不清地报了警。
警方来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整个校园,并以旧体育馆为中心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雾桃就是那个时候被发现的。
被刻意空出来的办公室内,冷气开得很足,巨大的温差使得雾桃一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没有提出意见,腰背挺直,并着腿乖乖坐在小板凳上,小学生似的把手搭在膝盖。
桌子的对面,是一名年轻警长,面色严肃地看了看桌上的资料。
“雾桃是吗?”
搭在资料上的修长食指有节奏地敲了敲,年轻警长用那双极为犀利的眼睛钉在雾桃身上,不加杂一丝感情地,仿佛要将她盯穿。
“能说说为什幺你会出现在小树林中吗?”
搭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用力,雾桃长这幺大还没见过警察,哪里知道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严峻的情况,一时间有点紧张。
“是这样的,我看完球赛准备回寝……”
她尽量维持声线,将话说清。
“然后,就被一个戴着面罩的人拉进了小树林里。”
“可以形容一下大概外貌吗?”
“他很高,大概一米八几,手上戴着手套,还拿了一把刀……”
“身上还有纹身,从有手腕到脖颈,是一条黑蛇。”
“然后呢?”
“然后,他让我……让我”
说话声一顿,雾桃想起了小树林里被逼着喊老公,以及那个潮热濡湿的吻。
“让你干什幺?”
“让我不许动不许说话。”
身侧负责记录的警员笔尖停顿,年轻的警长也皱起眉来。
他们处理过的案子数不胜数,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雾桃的迟疑与心虚。
面前的这个小同学,有所隐瞒。
二人互换了一个眼神。
“雾桃同学,你知道吗,你的学校刚死了人。”
年轻警长面色肃穆,气压低沉。
为了不引起学生们的恐慌,学校以及警方的对外解释是有逃犯潜入学校,需要进行抓捕。
有些老师都不知道死人的事儿,更别说像雾桃这样的普通的甚至在这里算的上最底层的学生。
雾桃虽然从剧情介绍里知道了这事儿,可看文字和面对面听人说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她抿着嘴巴,心情沉重。
对面的警长将她所有的反应都收进眼底,接着一字一句毫无情绪起伏地复述现场的样子。
“他在泳池里泡了三个小时,却不是溺水,有人在他的腹部戳了三刀,不急着让他死,而是让他的血流干,像是对待年猪一样,等到他浑身发青了,才慢慢地剖开,肢解。一段一段,扔进高温天气下闷得温热的泳池里。”
“整个室内,都是浓稠的血腥味,但也干净地仿佛也只剩下了血,那个学生,就像是自己分尸自己死在泳池里的一样。”
“我们却在泳池室内的淋浴间里发现了凶手的皮屑组织。”
“雾桃同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幺吗?”
雾桃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警长的一番话画面感极强地展现在脑子里,让她有些恶心想吐,也想马上离开。
脸色越发苍白,又被叫到名字,控制不住细颤着地看向对面警察。
“那个凶手,杀了人之后没有立马离去,反而十分悠闲地洗了个澡,然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挑衅地给警察留下了自己的毛发皮屑。”
“这样一个缜密嚣张的疯子,你告诉我他掳走你只是为了让你不说话。”
年轻警长生得一副桀骜面孔,更像是会在赛车场上或是其他什幺纸醉金迷地方肆意张扬的富二代,眉眼却过分凌厉深邃,硬生生压下了那份痞气。
“跟警察乱开玩笑是可以被立案起诉的”
脸上又没什幺表情,好像从见到雾桃那一刻起就很厌恶雾桃,语气臭的令旁边的同事都频频侧目。
队长是不是,太冲了点?
明明之前追捕一个连环杀人犯时还能冷静分析理智对待的。
现在跟吃了炸药一样。
把人小朋友都给吓哭了。
想到这,他看向雾桃,面前的小同学模样乱糟糟的,眼泪快包不住,眼眶鼻尖红了一片,又不敢哭,憋得自己细细抽噎出声。
小警员脸色平静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笔录上的信息,只眼神发怔,没忍住再一眼,又被烫到似的重新低头。
他们当然不是在怀疑雾桃是凶手,不仅时间对不上,体型也太娇小了一点,要知道死者可是练过拳击的180大高个,还是个霸凌惯犯。
家里的有钱老爹不知来警局捞了他多少次,这次再见到他,却是在臭气逼人的泳池里。
他们更偏向于这是仇杀。
心思流转就在一瞬间,他到底什幺也没说,继续听着队长审问。
“你说你是被抓到树林里去的,但是我们到的时候,却只有你一个人”
话说的越来越过分,就差没指着雾桃鼻子说你就是杀人凶手了。
雾桃都委屈死了,又委屈又气。
她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事,因而在咄咄逼人的追问下,下意识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席洲。
也是她整个房间里最熟悉的人。
发抖的身体,细弱的四肢,以及那双冒水的圆眼睛。
这个从一开学就懦弱又涩情的室友不知何时变得很漂亮,漂亮到一进这个屋,里面的人都若有若无的会用眼睛黏着她。
就连那个邢队,也是装模装样。
所以,也是用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拿下那些蠢货的吗?
席洲想起了最近越来越多在班级里张望的陌生同学,以及身边那群客套后自以为高明地将话题引申向她的纨绔子弟。
啧,真是很会添麻烦呐。
现在,也是想要拿捏他吗?
可惜,他可不是蠢货。
站在一旁的矜贵青年没有反应,雾桃垂下头,思考等会该怎幺办,却听到不知谁不耐烦地“啧”了一下。
“邢队,你可别吓到我的同学了。”
“她又不是你的犯人”
办公室里有很多座位,但席洲却一直在站在雾桃身后不远处,他脸上似乎永远带着带着得体的笑,说话也十分儒雅随和。
“你知道的,不是吗?陈同学遇害时她还坐在球场上看球呢。”
慢条斯理地陈述事实,说到同学遇害,平稳的语气变得惋惜卑悯起来。
邢姓警长皱了皱眉,这次凶杀案,学校里面的领导层跟死了一样,反而是这个席洲,一直在有条不紊地与他们对接案件。
他审视着席洲,他当然知道这些,但是雾桃有隐瞒,在审问过程中恐吓逼问是他更能快速得到有用信息的手段。
邢升又看了看雾桃,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面前的人不安地垂着眼睛,校裤下,细白小腿不自在地蹭了蹭,被裤子边缘硌出条粉线的大腿肚一闪而过。
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邢升却又眼尖地看到了膝盖上了不知哪里蹭上的细小伤口。
指头摩挲了一下文件硬角,他好像确实,过了点。
席洲依旧笔挺地站着,镜片后温和如水的眼睛看向雾桃。
“雾桃同学,别怕。”
“只是因为你好像是唯一一个接触过凶手的人,所以邢队格外重视。”
“所以,请你务必把所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们。”
冰冷修长的指节抹掉了雾桃眼尾的泪珠,很快又收回手,循循善诱。
雾桃被他看着,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点点头。
“我真的是被人抓到小树林里去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看着警长,哭过后眼睛里清凌凌的一片。
只是很快表情又纠结起来,脸蛋反出潮红。
捏在资料上的指节莫名一紧,邢升拿起一次性水杯抿了一口,冷水还未下肚,对面人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
“他把我抓过去,说,说了很奇怪的话。”
比如夸她漂亮,比如怨她不该出轨,莫名奇妙的。
她真的很不想说,又觉得这样的信息没用,可她更怕自己被当作杀人凶手。
于是迟疑着,嗫嚅着又把鬼面男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让我,叫他老公”
???
剧情走向逐渐变得奇怪,众人们神色发怔,只觉得在聊什幺不能过审的东西。
可看了看雾桃,说不出话来。
“然后……”
极轻极轻的声音,要不是房间里此刻够安静,都能听不见。
“我们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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