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暗恋

恋上不该爱的人，铁定是活该的结局！

愁雨迷雾的秋冬，整整一个学期。我几乎每天吃面，情愿多走三条街，到毫不起眼的『张记牛肉面』用餐，只为多看老板一眼。陈旧的店面，没有光鲜亮丽来吸引，只有隐讳暗香在意淫。他有张典型的东方脸孔，眼神锐利如鹰，神情慓悍像张飞。工作时，他头上绑毛巾，腰束围裙，胸口汗衫湿一片。他切面神速有力，烫面动作直逼日本浪人拔武士刀的狠劲。可惜的是，他煮出来的面并不讨学生的胃口，虽然价廉生意却始终平平。大学二年多，我本来不知道张记的存在。

廖承恩交游广阔，是我们学校最活跃的狗仔，主动提供情报：「老板叫胡须张，我从那边经过，不小心看见他蹲在门口，边挖鼻孔边抽烟。有够夸张的，世界奇人绝对错不了。超级大淫棍，保证会让你硬杠，洨膏喷上天花板！」阿恩是我大学学长，也是舞蹈社社长。彼此混熟后，有回聊天打屁，他提到约炮的事，说对方有胡子，才醒觉说溜嘴，顿时面红耳赤急着要粉饰。我就说：「带把加胡子最有味道，我最喜欢的典型。世界末日快来了，我们志同道合，到时有个伴。」

人生难逢臭味相投的损友。

除了喜欢钱和酷爱男色之外，我跟阿恩很少有共识。

以菜色来说，他很好养，几乎不挑食。

温文儒雅的书生适合当早餐。

淋上艺术气息的热狗，是最煞嘴的零食。

晚餐他最爱吃大锅炒，加上大蒜白和麻辣椒，烧滚滚吃起来最过瘾。

宵夜可以清淡些，药煲大雕卵蛋锅最进补。

阿恩是个「飞逊」名牌控，身上穿得很有品味，自诩是个高尚潮男。他老爱亏我品味差，专挑『强盗土匪鸳鸯锅』和『流氓凶徒龙凤卷』，以及『歪瓜劣枣什锦汤』。毒舌虽然夸张，倒不全然没营养。我是没什么品味，专门收集酷哥典藏男人味，看见人家拥有浓密的体毛就兴奋，就想拔几根带回家珍藏。待亲眼目睹过胡须张，我大为抱屈：「人家对着炉灶工作，难道要穿西装？生意那么好，当然没时间做美容疗程。不修边幅才好，若让他穿上西装，三岛由纪夫都没得混！」

「搧倒由鸡夫【指姐夫】是谁？这么没挡头，有得过什么舞蹈大赏吗？」

阿恩很偏执，只关心自己有兴趣的事物，对舞蹈界的事，如数家珍。

你问他世界名著，他会答『舞动人生』。

而我，街舞、嘻哈，傻傻分不清楚。

以致于，我们聊天会状况百出，经常菜刀鬪竹竿，乱凑一通。例如：罗密欧和茱丽叶连袂登上铁达尼号参加芭蕾舞大赛，向努列耶夫和芳婷挑战世界冠军。别人总是听到雾煞煞，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钢铁人几时变成云门舞集的一员。

聊天就是打屁，无非图个轻松。

不同于专程去看胡须张，我暗怀鬼胎，想求慰藉。

纵使没交谈，多看一眼也欢喜。

吃碗面，我可以从七点待到十点，把面店当图书馆，不时偷瞄胡须张。

大部份时间他都闲闲没事，抱胸翘脚歪在柜台里仰头看着电视节目。讲好听点，胡须张是个不拘小节，个性大剌剌的男人。讲难听的话，他不太注重卫生。这是我观察数晚的心得，他时而会张大嘴吧打哈欠、时而挖着鼻孔入戏碎碎念。

本土剧演完，胡须张就会摘掉毛巾解下围裙，两眼望过来，笑着摆摆手。

那意思是：老夫要打烊了，明天请早！

店里有个跑堂，越籍新娘，名叫阿芳。

阿恩咒抓说：「伊是牛肉仔守寡的弟媳，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抱怨说，经常在半夜，听伊麦输猪底乎郎刣【听她好像被宰的猪在哀嚎】。好像怕人不知道，牛肉仔有多么够力、多么地能干。」听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炒饭，相信没人会开心。

偏偏，胡须张跟阿芳住在一起，旷男怨女，不打炮才属不正常。

我心里像锅酸辣汤才变态，觉得自己很傻，痴痴在等待一种不存在。

问题是，肚子饿了我很自然又走进张记，每吃一口都会幻想着，胡须张精心为我熬炖的浓情汤，亲手为我下的爱心面条。卤牛肉是他的懒葩皮，又香又韧，嚼很久都不会烂。真情弥坚，永世长在。真的，我的牛肉总是比别人多两块。

阿恩很怀疑：「卤牛肉的颜色，跟他的卵蛋一致，你们几时合跳双人舞？」

「我去上厕所，像往常那样见门虚掩，我就推开走进去，竟然一头撞见……」

我担心阿恩会大肆宣传，故而有所保留，始终没将那晚的遭遇如实陈述。

事实上，当时店里只剩我一人，胡须张没坐在椅子上。电视在播广告，我以为他趁空档跑去二楼跟阿芳调情。心情很郁卒，我用肩头推开厕所门，不承想会一头撞见胡须张大马金刀站在马桶前面。一眼瞬间，我既惊喜又尴尬，突然僵住。

他听见声音，立马转身过来查看。

我就看见他解下围裙、褪下运动长裤，左手捧着懒葩、右手握着鸡巴……

胡须张把整付牲礼全部端出来，猛地转身过来刚好面对着我。

使得情况变得有点暧昧，好像他要把懒叫和懒葩都捧来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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