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君再问:“那长琴有没有——”她问完就后悔了,曜华本来就不喜长琴,她却还要一再在他面前提,惹得彼此都心生不快。
她想说点别的转移话题,却眼见曜华推了自己一把,唇形大概是在说“有”。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化作盅的模样,倒扣下来,将他围困在中间。五彩光芒在透明盅壁上流转,显得绚烂夺目。
曜华站在里面,透过五彩光壁看着她,不言不语。
她一屁股坐进了旁边的矮树丛。
隐隐有隆隆雷声传来。
炎君急忙擡头望去,视线所及最远处数百道紫金色蛇形闪电齐齐破开夜空急遽落下,那光亮刺得她睁不开眼。上空四方浓云涌动,翻滚着向那电光明灭处聚拢过去。轰雷一声急过一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震得脚下都在动。
太近了!
从玉清境到玉清府关卡无数,且有亿万精兵悍将镇守,天兵怎幺就长驱直入,不声不响地到了玉清府?就算是伏击,也不可能这幺轻而易举就到了这里。而这个罩子又是什幺事物?
炎君爬起来正要过去查看,却被挡住了:“真神万万不可靠近!”
是个面生的俊秀青年。
炎君不认脸,却认得他身上那件天机宫的羽衣:“南斗七杀?”
上生星君便笑了:“真神好眼力,正是小神。”他接着道,“此乃五彩流光盅,一旦碰到就会被吸走法力。”
“前面如何了?”曜华一边绕着盅壁查看,一边沉声问道。
“雷声普化天尊、雷祖大帝与五雷使君暂将天兵挡在玉清府五十里处,各处均已布下九重玉雷结界——”
上生星君说了一半,五彩流光盅忽然光芒大盛。他一把拉住炎君,躲进一旁的树丛里,让她处在内侧,他用身体挡住她,确保不会被发现后才悄声道:“多有冒犯,望真神海涵。”
“不必介怀。”炎君略略颔首,忍不住问道,“怎幺回事?”
“五彩流光盅并不是一件事物,而是一种法术。施术者越近,威力就越强,那彩光便会越耀眼。”上生星君不时探头出去看,“小神也只是道听途说,亲眼见到也是第一次。”
“这幺说,施术者朝着这里过来了?”
“正是。司命星君在前方被天兵缠住,脱身尚需时间,真神稍等片刻。”
“无妨。”
干等着有些无聊,上生星君便说了一件天家不算秘辛的秘辛。
玄龙帝君原来是将帝位传给九天玄女之子雅容。雅容的元配天后跟他的亲弟弟相良私通,合谋杀了雅容。雅容长子奉止忍辱负重三万载,终于夺回帝位,将叔父与亲母及一干同母异父的弟弟、弟媳、侄子等数十神祗一并用五彩流光盅囚了。三日之后再去看,连渣都不剩。
炎君并不唏嘘。玄龙辜负瑶琼在先,教唆长琴在后,如今他的孙子安坐凌霄殿,派大军攻打玉清府。他家把她看重的物事残害了个遍,没有断子绝孙真是天道不公!
她发觉上生星君一边说,一边施了法术将他们的气息隐去。她这等残败之躯,绝对是累赘,所以也没什幺不满。
只是——
她擡眼望向曜华。
他应该不至于落得跟旁的神仙一样下场。
上生星君心领神会道:“真神不必担心真王——”
炎君立刻否认:“我没有担心他!”
唉?上生星君一愣,这个表情还不叫担心,那什幺才叫担心?然而他并没有时间继续多谢,因为五彩流光盅的施术者已抵达此处。
曜华眼眸微擡,见一人玄衣玉冠,踏空而来,身姿矫健,宛若游龙,正是长琴。
长琴对他作了一揖,不是很有诚意地叹了一声:“真王好风采。”
“一般。”曜华也没有太想跟他搭话。
“一入这五彩流光盅,身上的法力便被此盅吸走。换做寻常仙家早已气若游丝,玉清真王却还面色如常,果然道法高深。末将好生佩服!”一道红光闪过,四灵朱雀族长离珠出现了。接着又是青、白、黑三道光芒,青龙族长执延、白虎族长白善、玄武族长圭常也紧随其后。
长琴面色顿时就有些不好:“我遣蒹葭传口令,令尔等原地驻守,不得擅离。”四灵将不会无故违令,他一下子就想到天庭未等炎君出玉清府就提早开战,四灵并未见到蒹葭。外面战况激烈,她们不知所踪,炎君恐怕凶多吉少。
四族长自然也想到了,见长琴脸色大变,心中皆暗叫不妙。但凡跟炎君沾上边的事,长琴都紧张兮兮的。更何况是两军交战之时,炎君下落不明,太子长琴如何驰骋沙场?
蒹葭今夜一共两个任务,一是将炎君送出玉清府,二是把长琴的命令带给四灵将,这是早就定好的。四灵将还不曾见到蒹葭踪影,天庭却已经同玉清府开战了。
而且战况实在不能算是乐观。
天庭万千精锐雄师被五雷院区区数万兵马再加上神霄九宸的雷声普化天尊、雷祖大帝挡在玉清府五十里开外,寸步难进。从高上神霄玉清府新招安的兵马完全无法调用,口径也出奇地一致──他们投靠天庭之后,细作许诺过的各种福利连见都没见过就想他们为天庭卖命,门都没有!
天庭此次征战元帅肺都要气炸了,却也拿他们没辙──若是惹恼了他们,他们反过来攻打天庭。如此两面受敌,必败无疑。
四灵将本来驻扎在玉清境外隔岸观火,见这厢打得如火如荼,蒹葭却迟迟不现身,一边暗骂天庭背信,一边生怕她与长琴在玉清府遭了什幺不测。恰逢驺吾也赶来找炎君,玉清府他熟门熟路,便由他带路,四族长跟着一同潜了进来。驺吾自行去寻炎君,他们就找到了长琴。
四族长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心下便有了计较。执延道:“本应原地候命,只是真神心系太子,执意遣吾等助阵,方才前来。”
曜华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