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这一切 都是你想要的吗

花了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我和俊熙，再一次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原家大宅。

俊熙牵着我的手，领我走进大门。

「少爷，老爷在房间等你。」何总管恭敬地说。

俊熙微微点头，对我说：「你先跟何总管到偏厅，待会我再接你进去。」

我乖巧地点点头，跟着何总管在偏厅坐下。

「就请小姐在这里稍等一会。」何总管依旧恭敬。

我环顾四周，偏厅早已站了几位佣人在预备，我好奇起来。

「怎么不见了那位叫思彤的佣人？」

「这个嘛…...」何总管迟疑了一会。「他因为早前出了一点意外，已经不在了。」

「哦……」我听了不禁婉惜起来，人的生命就是那么脆弱，我想起了母亲。

此时，佣人们送上大大小小不同的点心进来。

「小姐。」何总管说。「请慢用。」

「谢谢。」

不知等了多久，在场的佣人都一起呼喊：「少爷。」

我刚巧站在落地玻璃窗的前方，欣赏着日落的景色，当听到大家的呼喊，便转过身来。

刚巧对上俊熙那瞬间错愕的神情。

「琉璃。」迅速整好情绪的他向我伸出右手。「我父亲要见你。」

我轻快地走到俊熙跟前，扬起笑容，把左手牵上他的。

我跟随俊熙到达原老先生所住的楼层，是最高的那一层。

我们在舖满柔软地毯的走廊上走着，完全没半点脚步声，寂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节奏。

「待会不用害怕。」俊熙打破寂静，语气凝重，他牵着我的手握紧了一些。「我父亲他没恶意的。」

「我没有害怕喔！」我语调轻松。

「你有把所有资料都背熟了吗？」似乎他对我的轻松态度有点意外。

「有，伟廉叔叔每天都要我看和背。」我侧着头，对上他的视线，笑着说。「而且，背书是我的强项！」

「……」

「不过……」我好奇地提出了疑问。「原老先生真的会逐条问题问我的吗？」

那堆厚厚的资料就像一本字典，详细列明了关于俊熙的一切。

小至由他幼儿园时代至今的生活琐事，大至他在事业上得到过的所有成就，都详细记录，还真像一本点列式的人物传奇。

也有赖这堆资料，我对他这个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但是，我有一个感觉，这堆资料里面，有些东西并没有写进去，我是这么想的。

「这个……」俊熙略为皱起眉头。「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我忍不住伸起右手按向他的眉间：「不要皱眉，皱多了会形成一道痕迹的。」

俊熙因着我的举动而脸带惊讶，但惊讶的神色很快就被迷茫的眼神所取替，我感到他加重了握着我的力度。

「痛……」我受不了而轻声呼喊。

他提起我的左手，原本雪白的皮肤被握得通红。

「对不起……」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牵起我的手轻轻地搓揉。「好些了吗？」

「嗯。」我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走吧。」他重新牵起了我的手，带我往原老先生的房间走去。

「原老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回味着他对我的温柔，我随口问道。

「我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俊熙缓缓地说。「他继承了家族的生意，扩展了原氏企业，令我们的家族生意日益庞大。虽然没有太多时间陪伴家人，但是对我们的照顾丝毫不缺。」

「他一定很疼你。」我说。

「是的。」俊熙迟疑地说。「他很疼我，可是……我却令他失望。」

「他会原谅你的。」

我的语音刚落，俊熙便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我。

「做父亲的，怎会不原谅自己的儿子？」我对上他的视线。「无论你犯下多大的过失，他都会原谅你，因为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惟一的亲人。就像我，我的父母总会原谅我的错。当然，他们也得看我犯的是甚么错了，哈……」我尴尬地笑了，因为我想起了母亲，他会否原谅我对他所撒的谎呢？

「傻孩子……」俊熙的话倏然停止。

我看到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峻。

我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站在走廊前端的访客。

「很久不见。」一位衣着得体，年纪和俊熙差不多，拥有一张美丽脸庞和丰满身段的女生走了过来，礼貌地向俊熙打招呼，同时灵动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我。「这位是……？」

「和你一样。」不等俊熙的回应，我脱口而出。

直觉让我觉得，眼前这位美丽的女生，应该是以前和俊熙订过合约的其中之一。

「和我一样吗？还真是坦白得可爱的小女生。」美丽的他，笑得大方却语带双关。「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看来是他让你拨乱反正了吧？」

拨乱反正？完全听不懂。

「给我住口。」俊熙冷冷地说。「你已经拿了你想要的东西了吧？记住你该遵守的义务。」

「是我失言了。」看得出俊熙在动气，可是却又忍不住出言讥笑。「小妹妹，祝你好运。」

看着那女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注意到俊熙的脸，黑得发青。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拉了拉俊熙的手，小心奕奕地道。「原……」

「记住，进去以后，叫我的名字，我们是住在一起的。」俊熙深呼吸一口气并凝望着我。「还有，忘了刚才他跟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

踏进原老先生的房间，便传来一股熟悉的医院气息，看来原老先生已经卧病在床多年了吧？

房间的面积很大，有专属的小偏厅和办公的地方。

睡房前方还放置了一道长长的屏风，屏风后走出了一位作看护打扮的年轻女生。

「原先生，原老先生吩咐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嗯。」俊熙点了点头，跟我说。「我们进去吧！」

我们越过那道屏风，在一张大得可以容下三、四个人的大床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原老先生。

「父亲，我把琉璃带来了。」

「嗯。」原老先生的声音响起。「来，到我跟前来。」

俊熙牵着我的手走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待了半向，由原老先生打开话题。

「快半年了，你们过得怎样？」慈祥的声音里透着无可抗拒的威严，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了？

「我们过得很好，父亲。」俊熙恭敬地回答，除了那声父亲，口吻有点像下属跟上司说话似的。

「那就好。」原老先生满意地笑了笑。

我们三人闲话家常的聊了一阵子，那堆厚如山的资料完全派不上用场。

「俊熙。」原老先生突然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单独跟琉璃说。」

「父亲……」俊熙犹豫。

「怎么了？还不出去？」

「快去吧！」看到原老先生脸上的表情，我自然地轻按俊熙的手，他的身子颤动了一下。「不用担心。」

「好。」俊熙紧握了我的手一下。「你们慢慢聊，我在楼下的房间等你。」

俊熙离开了房间后，原老先生并没有再说些甚么，只是静静地、仔细地观察着我，我只好装作没有看见，眼睛只注视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像个乖巧的学生，静候老师的吩咐。

「琉璃，你过来一下。」原老先生忽然开口。

我听话的走近原老先生的床边。

「他对你好吗？」

「他对我很好。」

「我老了，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原老先生叹了一口气。「人还是那样的死心眼。」

「嗯。」原老先生想说些甚么？

「你有问题想问我吗？」

「那个……」既然原老先生提起，我遂鼓起勇气问道。「老爷爷，请问你是不是那天在钢琴室里和我说话的人？我认得你的声音。」

「你真是一位心思细密又勇敢的女娃娃。我没有选错人，你的确与别不同。」原老先生带着欣赏的眼神笑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琉璃，给多点时间俊熙，他需要你在他的身边。」

我仔细咀嚼原老先生刚才的话，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妥的地方。

「跟他一起，需要花很大的耐心，我相信他会改变过来，知道吗？」原老先生语调突然变得凝重。

「知道。」我嘴里回答，可是，俊熙有甚么需要改变？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得来，记住，无论发生甚么事，待在他的身旁。」原来先生强调。「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

我刚踏出原老先生的房门，门外的佣人便带我到达下层的一个房间。

那是一间简洁明亮的睡房，由黑白灰三色所组成，俊熙正坐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想得出神。

「我回来了。」我随手关上房门，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轻步走近他，坐到他的身旁。

俊熙倏地惊醒：「嗯。」

「怎么了？在想甚么了呢？」我看到他的额角冒出点点的汗珠。

我伸手从茶几上拿起面纸，正要帮他抹去额上的汗珠。

「你手指头上的是……」俊熙突然抓住我的手。

「这个指环？老爷爷一定要我收下，说是送给我的礼物。可是我的手指太小了，只能够把它套在姆指上，可是，还是有点松松的。」我扬起姆指在俊熙面前晃了晃，指环歪歪斜斜的套在我的姆指上，看到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上面那颗宝石有点太大了，你看，戴上它我的指头都不见了一半，不过，它的手工很精致。」

「是我过世母亲的嫁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了。」俊熙盯着那颗红色的宝石指环缓缓地说。

我连忙把指环脱下并递给他，他一脸愕然。

「这东西对我来说只是一只指环。」我说。「可是，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对你来说意义重大。」

「谢谢你。」俊熙把指环接过。「看来，我父亲已经认同了你……」

「我不是你选择的对象。」听到这句话，我按耐不住打断了他。「那么，你也认同我吗？」

俊熙脸带惊讶，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你在说些甚么？」

「老爷爷的声音，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听过。」我说。「所有和你签订合约的女生都是由他所挑选的，是不是？」

俊熙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为了家族的财产，才会对他唯命是从。其实，你很尊敬和爱你的父亲，甚至连结婚的对象都可以顺从他的意愿。」我禁不住他的沉默，冲口而出。「如果我没猜错，老爷爷是要你娶了我，对吧？可是，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吗？」

俊熙依旧沉默不语。

「老爷爷还说，要我待在你的身边，因为你需要我。」我站了起来，与他对视。「那到底是老爷爷认为你需要我，还是……」

俊熙的脸上泛起一阵红一阵青，倏然站了起来，双眼凌厉地看着我。

从未见过如此的他，这一刻，我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我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互相紧握，好掩饰心里的不安。

一瞬间，感觉到他的气息逐渐靠近，来到了我的跟前。

我连忙向后退，直至小腿碰到了床边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他端起我的下腭，让我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那你是真的想嫁给我，还是因为你签了合约的关系？」俊熙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