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扛着她大步向前,欢颜倒悬在他背上,片刻间已经涨的脸色通红呼吸不畅,可是这情形与刚刚在洞内相比已经好了太多,她亦故意放软身体,随着那人走动,头在他背上一碰一碰,可谁知那人背硬的跟墙一样,几下就撞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在走没太远,就味到了水气,随即身下人的脚步摇摆起来,咚咚直响,像是走在船上,噔噔噔朝船舱下又走了一会,她身体终于再度被人一甩,重重落下,所幸掉下的位置像是有什幺软软的垫着,倒是不太疼痛,扑面一股米香,大概是堆米的仓库。
“这幺会都没醒,别是被熏死了吧。”有人说了声,接着有东西凑到她鼻子下面一摸“有气,这种富家小姐哪见识过这个,晕过去了得好一会呢由着她吧。”说罢几人蹬蹬蹬地又走开了。
欢颜静静缩着,虽然身边全无动静,可她还是不敢动弹,这样躺了一会,感觉身体摇了起来,随即又听到隐约水声,看样子真是在船里。
此时此刻,就是跑出去了,也无处可逃。想明白这节后她反而静了下来,从这些人的话里听出来,他们暂时不会杀她,他们要的好像是唐宁,又或者是别人?她脑子本来转的就不快,哪里想的到更多,只是迷糊想着,这幺看来,她这个“太子妃”终于离开唐宁了。
想到这个她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说起来唐宁待她真的不是不好,简直好到极端,可她还是怕他,不喜欢并且打心底里抗拒他,就算他那天说了那番话让她很受感动,可是她还是不想留在他身边。
究竟是什幺时候开始?她这个卑微的小奶娘居然有了嫌这嫌那的想法,是因为她被娇惯了?还是因为她,开始能够分辨真假?
她知道自己喜欢乔少临,喜欢乔灼兄弟,却十分害怕唐宁。
她喜欢看到他们会说话般的眼睛,却害怕看到唐宁眼中流露出同样的光。
究竟是什幺令她开始渐渐的有了心?活的,更像一个人了呢?
船身不停摇摆着,欢颜又累又倦,没一会功夫竟是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体忽然感觉阵阵疼痛,她猛然张眼,发现眼睛上蒙的布已经被拿走了,面前一人拿着一支烛台正不停地用脚踢她,瞧模样是个小丫环:“醒了吗?吃饭了。”很是烦躁的声音,大概要照料这个关在船底的女人让她不快。
欢颜看着面前放着的一个碗,映着微弱地光也瞧不清是什幺,可是真的饿了,伸手就去拿,又发现自己已经被松了绑,可以动弹了。这一下更是惊喜,慌忙对着那丫头想道声谢,可嘴巴嘴开,却听“啊啊”之声……
她顿时惊呆了,这个声音是她的,可是,为什幺她说不了话?
“原来是个哑巴。”那丫头更是轻蔑“快吃吧,瞪着眼睛作什幺?真的是……累了一天也没得歇还得管你这哑又丑的女人。”
可是欢颜哪里还有胃口,她用双手去捂自己的喉咙,想要竭力说话,可是努力半天却始终只听咿啊之声,那丫头更是不奈:“听不懂人话?不吃是吧?不吃算了。”说着将那碗饭拿起来,真的转身就走,很快上了楼梯,呯地一声关了木门。
她带走了烛火,欢颜顿时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中。可是这些都不能再增加她的恐惧,她已经完全吓呆了。为什幺不能说话了呢?
她哆嗦着爬起来,手脚都是麻的,几乎是一边爬一边在滚,她开口大叫,可是狭窄的船舱下回荡着的,却是令她毛骨悚然地哑声。无论她叫什幺喊什幺都是一样,像是完全找不到准确的发音,每一个从她嘴里出来的音都是诡异的扭曲着,她几乎崩溃的嘶叫大叫,直到声音已经全哑时,却听木门卡的一声打开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大吼:“瞎叫什幺?信不信老子一刀跺了你!”正是最初说要杀她的那人。
欢颜半俯在地上,头发披散,声音嘶哑,那人走过来一把将她头发拎起:“妈的,竟然还是个哑巴。这个唐宁口味也太怪了吧。”
“住嘴!”他身后传来一声低喝“以后再提这个名字,你就自行了断吧。”那人一愣,忙将手中的欢颜扔到地上,垂首站到一边。
欢颜擡头望去,一个青袍男子手提一只灯笼站在门口,他的眉目频为清朗,眼光却是极冷,在欢颜脸上一扫,露出淡淡厌恶:“既然是哑巴,就不用关着了。小灵,你带她去刷洗,就放在舱下侍候吧。”他身后一个丫头轻声答应着,他转身就走,先前那大汉冲欢颜狠狠挥了挥巨大的拳头以示警告,然后也跟着走了。
一个比刚刚那个略大些的丫头朝她瞟了一眼,淡漠地说:“跟我来。”欢颜只得哆嗦着爬起来跟着她摇摇晃晃地上了楼梯,出了舱门,果然是在一条巨大的船上,月如圆盘高悬于漆黑地天空之上,恍如隔世般,欢颜对着它落下泪来。
“快点跟过来,”那叫小灵的丫头很不耐烦地催了句,欢颜浑浑噩噩地跟过去,又下楼梯,这一次却是走进一个小小的船舱里,里头坐着一个丫头,回头看到是她,两人都是一怔。这就是刚刚送饭的丫头。“娟秀,给她弄点水打理一下,明天起跟着你在舱下侍候着。”那娟秀嘴巴一扁,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小灵转身走了。
娟秀看看欢颜,也露出厌恶表情,哼了一声:“出去提水,想我侍候你是怎幺着?”
欢颜只得跟着出去,看她扔了一只绑着绳子的木桶在她脚边,顾自走了,欢颜朝船外看看,碧波如洗,映衬着园月微微摇晃,这位置是般尾,边上有一个抽水的把手,欢颜以前跟着海棠春戏班用这个打过水的,支撑着靠过去,将水桶绑上,再慢慢摇下,掏了水又再慢慢摇回来。这点事情已经将她力气用尽一般,她捧着水桶大口喘息,喉咙的干涩疼痛再度清晰,她忍不住扑到水桶里,连头带脸浸个半湿,同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总算略为恢复一些力气的她,喝完水就靠在桶边喘气。
桶里还有大半清水,遇着明亮的月光晃荡半晌,慢慢停下时,却隐隐现出一张奇丑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