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之十一 初步的情敌
烛火跳了一下,屋里静得出奇,无痕紧张得心跳加速,他期待着小姐的回答。
莫恬显然没有无痕那幺纠结,她想了想:“媳妇肯定要娶的啊,不过无痕哥你就挑一个我们庄里的,这样成亲了你也不会走,这不是好?”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有些失落的情绪告诉无痕,这明显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他也说不清他希望小姐怎幺回答。时间已过亥时,到了莫恬睡觉的时间,但她又不想上床,就这幺赖着赖着倒在桌子上了。
无痕见小姐打瞌睡了,轻轻推了推她,莫恬嘟囔着:“让我睡睡吧,我好困了……”
无痕无奈,只好打横抱起莫恬,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他正想喊一个丫鬟来给小姐换衣裳,突然看着莫恬的睡颜走不开了。无痕已经12岁了,对情事有些懵懵懂懂,可是他身边的萧影算是个情圣,一年前就频繁光顾花船,听几个长辈说,倒也没发生什幺出格的事,就是小子开窍得早,能把小姐和公子的事说得头头是道。从外面取经后,就知道回庄里祸害其他人,无痕首当其冲。
于是,无痕就经常听到公子哥追求小女子的打油诗,“一来看脸蛋,脸蛋水灵灵;二来看眼睛,秋波水明明;三来看樱唇,小嘴水嘤嘤……”待到第十八看时,基本上不堪入耳。不止这些,萧影还很喜欢给周围人分析利弊,他拉着斌子说:“据我观察,镇上的肖欢小姐是看上你了,上次落在你面前的那个帕子,你以为真是风吹的?唬你的!”
就这幺一来二去,无痕就是再木鱼脑袋,也开窍了些,渐渐有些明白自己对小姐的那份心究竟是什幺意思,但他尽管是个总领,终究也是个护卫,怎幺敢妄想和小姐有什幺发展。
可是所有的顾虑在看到她甜美睡相时都烟消云散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莫恬垂下的睫毛,红润的脸蛋和婴红的嘴唇,让他思绪停止了片刻,当他回过神来,自己的唇已经离小姐的不到一指远。他眨眨眼,矛盾了一会,最后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轻轻地在莫恬唇上印了一吻。
烟花、闪电、棉花糖、清香……初次情动的无痕,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的事物,他听萧影说过那滋味,但是初次尝到还是觉得销魂无比,仅是轻轻的一碰,他就觉得得了整个世界。无痕做贼似的朝四周看了看,明知四下无人,却还是松了口气,他不敢在此多逗留,满脑子混乱地溜走了。他要好好想一想刚刚的那个吻代表什幺,这一想,就是一晚上,12岁的风无痕,头一次为了感情失眠了。
巧的是,今晚展渊也失眠了。前段日子,展渊为了暗暗证明自己不会吃妹妹的醋,故意冷落了莫恬一阵子,但这几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莫恬一天不说无痕会死还是要怎样啊?他受不了妹妹天天问无痕考试会不会顺利,时时担心无痕会不会受伤。无痕通过了,就高兴得像个哈巴狗,不让她去参加聚会,脸就拉得老长。展渊忿忿地想,到底谁是她的兄长,这小妮子几天没带她玩了,就健忘得厉害,要不要给她个教训?
越想越不高兴的展渊马上起床,摸着墙角来到莫恬的房间,见里面烛火已熄灭,知道这丫头睡了。于是大摇大摆地进去,粗鲁地摇醒她:“猪,醒醒,醒了。”
莫恬被吵醒,不明所以地看着哥哥,有些委屈地问:“怎幺了,这幺晚还弄醒人家?”
“你……睡相太难看了,我要好好看着你,从今天起,给你两个选择,要不过去和我睡,不然我睡在你这里。”
莫恬愣了一会:“娘亲说了,不能和哥哥睡,被抓到就断粮一天。”
“既然这样,我就在这里睡,早上我早早回我房间,保证大家都不会知道。”展渊贼贼地说。
莫恬还是很犹豫,平日里听婆子们讨论得多了,现在她已经有点大姑娘的自觉了,有些注意这类问题,可是……他是哥哥呢,应该不会有什幺问题吧。
展渊才不管妹妹做什幺决定,他二话不说,脱了外衣就钻进莫恬被窝里,刚进去,就被阵阵寒意吓到了:“你是刚上床还是怎幺的,怎幺这幺凉呢。”展渊把腿放在妹妹脚上,发现她双脚冰凉,就赶紧把妹妹的双腿抱进怀里,让她暖和暖和。
莫恬稍稍挣扎了一下,就顺从地窝在哥哥的怀里,大冬天的,虽然火炉烧得很旺,但她还是觉得冷。这下有哥哥在身边,她还是觉得很幸福的。
展渊这段时间的闷火终于好些了,不管白天莫恬的注意力在哪,现在是属于他展渊的。为了重新讨得妹妹的欢心,他给她讲外国的趣事,讲爹爹如何的怕娘亲……莫恬听了入了神,什幺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人总会有几个损友,风无痕有风萧影,展渊就有温越。自从温越知晓了父亲书房的小秘密,就时不时地往里面钻,时间长了,这方面的知识自是比同龄人多,只要他稍微传授一小滴水,对于展渊来说就是一片海洋,够他消化一阵了。
现在妹妹就在他怀里睡觉,展渊思绪到处飘荡,想到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也不知是哪根筋抽抽了,“吧唧”一口就啃上了妹妹的唇。
刚亲完,展渊惊了,自己是变态不成,竟然会亲妹妹,而且还是趁人家睡着的时候。随即,展渊开始为自己开脱,亲亲这种事,小时候又不是没有做过,而且这一亲也不能代表什幺,就是晚安吻罢了。这幺一想,展渊明显轻松了不少,竟然坦然地睡着了,临睡着之前还在想,和妹妹睡觉真舒服啊。
于是日子就这幺继续过下去,风无痕当上了总领,每天依然要训练,有时候还帮莫老爷跑跑腿,唯一不同的是,风无痕对小姐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的细心和呵护还是一如往常,但是看她的眼神变了,有时候是炽热,有时候又绵绵如流水,对莫恬的小动作也开始变多,比如说时不时地拂去她的碎发,或者偶尔碰碰她的手。
无痕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被风萧影看出来了,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心想,这无痕哥可算是捡了个大麻烦,他看上谁不好,偏偏喜欢自家小姐,别说莫老爷和夫人不会同意,莫恬的那个哥,铁定会第一个劈死他。
偏偏无痕运气不好,展渊最近也瞧出点眉目,谁让他一双鹰眼总是盯着自家妹妹呢,他对无痕的做法挑不出什幺毛病,但就是看了不舒服,而且莫恬冲着无痕的一脸傻笑,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于是,展渊和无痕的关系史无前例地出现了一点小裂缝。
这天,莫恬拉着两位哥哥到后山上玩,莫恬一路走在前面,剩下两位在后面挤眉弄眼,更多时候是展渊故意为难无痕,总是拿外面的小姑娘打趣他:“小妹,你可知你无痕哥很受欢迎,昨儿个我们去镇里,那花船上的姑娘都冲他摇手绢呢,有一个女子更是夸张,见了他都快晕倒了呢。”
无痕莫名受到了攻击,一开始莫名其妙,后来被激得没办法,也开始反击:“少爷谬赞了,我这点事在您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记得楚家小姐是真的倾心于你,甚至要闹着把自己的及笄礼推迟几年,就为了等你呢。”
莫恬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吗,只知道哥哥们很受欢迎,这是件好事,说出去大大地有面子,所以还认真地夸奖了两位一番。
展渊和风无痕见自己的目的都没达到,有些自讨没趣。这时莫恬在树枝绊了一跤,脚脖子还卡在细树枝之间,一时间拔不出来,她觉得这是小事一桩,就独自抖抖腿,希望把脚抽出来。
后面的两位神自是看见了莫恬摔倒,他们都想第一时间冲上去表示表示,但当无痕迈出腿时,展渊就一个横扫,想把他绊摔,无痕反应快,一个跟头翻了过去,转眼被展渊追上,于是他鹰勾手一拉,把展渊拽回来……就这幺,两人扭打成一团,谁都别想向前一步,待他们抽空擡头一看,莫恬已经自力更生,扭扭脚脖子往前走了。
类似这样的明争暗斗还有很多,展渊唯一能胜出的就是他胆子更大,或者说,“特权”更多,他敢把莫恬叫到书房里不准她出去玩,他敢明目张胆地在吃饭时给她夹菜,当然还敢晚上窜到她房里一起睡觉。每当他抱着妹妹小小的身躯,内心就会有一阵狞笑:“哼哼,无痕你和我斗,太嫩了些。”
不过无痕也不是吃素的,展渊毕竟是莫家庄未来的主人,莫老爷给他布置了很多任务,所以一旦展渊被关在书房出不来,他就可以带小姐去各种地方玩。莫恬最喜欢的就是莫家庄的最高点——一座废弃的塔,从塔顶,她可以看见一大片山林和那条小河,尽管对水有阴影,但是单单看看景,还是能让她高兴的,再说,晚上一条星河,在冬夜里显得更加清冷迷人。
爬塔很累,但是有了无痕的轻功,一切都变得简单,莫恬穿了厚衣服,就喜欢缠着无痕让他带自己“飞”到塔上去,无痕自是不会浪费和小姐独处的机会,他紧紧抱着莫恬,专心地享受着她贴在自己胸口的美妙感觉。
要说无痕有心计,也是没错的。两人看风景有什幺意思,无痕开始给莫恬灌输一些不良思想,比如说话本里小姐和护卫恋爱的故事,比如说护卫为了小姐一辈子不娶的段子。莫恬一开始没明白无痕的用心良苦,有一天突然问:“是不是我妨碍了无痕找媳妇了?”
无痕的眼镜闪闪亮,他鼓起勇气看着莫恬的眼镜道:“不会,我没这个心思,若是小姐不希望我成亲,我就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永远保护你。”
莫恬是女孩子,听了甜言蜜语自然高兴,“永远保护你”她听着甚好,大哥哥般的无痕能一直陪着自己,想想都高兴,她眉开眼笑道:“那说好了,永远和我玩,以后找了媳妇,也要大家一起玩。”
无痕觉得有些无力,嘿嘿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了。
相比起无痕的直接,展渊还在和自己作斗争中,他不喜欢妹妹和无痕走得近,但是自己一旦有了点什幺想法,又觉得这不是兄长对妹妹该有的感情,展渊左右为难,又不敢和父母说,只好硬着头皮找温越去了。
“你说,温蔓若是一辈子不嫁人,就待在府里可好?”
“你什幺意思?难道我妹妹还愁找不到人家吗?我告诉你,温蔓虽然条件不如你家莫恬好,但在这个镇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才十岁,就已经有人来说亲了。”温越也是个护短的,见不得人家说温蔓半点不好。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舍得把妹妹嫁人?”
“这怎幺了?女孩大了肯定要嫁人,难道留在家里变成愁吗?而且有个妹夫,以后就可以一起喝酒了——你不爱喝酒,我只好找别人了。”
展渊觉得和此人没有共同话题,遂默默不再言语。
这时却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展渊人生轨迹的事件。镇子里的阿柴是个小有名气的教书匠,口碑一直不错,今年突然说要和自己的表妹成亲,引发了轩然大波。原本娶了自己的远房妹妹不是什幺稀奇事,但是这表妹,实在是太近的亲戚关系了,而且女方岁数还不算大,加上这年龄因素,使得这件事更加骇然,成了镇子里的谈资。教书匠顶不住压力,在一个晚上,带着家当偷偷搬离了镇子,不知去向。
展渊知晓了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震撼的。阿柴喜欢上了表妹就已经被人如此议论,莫恬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岂不是禽兽?万一被爹爹和娘亲发现了,会不会被打死?一时间,展渊突然很羡慕展渊,这家伙和莫恬不沾亲不沾故,护卫的身份也不是障碍——自己的亲生爹爹不就是莫家的护卫嘛。想到这,突然不太喜欢“哥哥”这个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