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私房话(中)

突然,一股电流震动了腿肌,雄雄把我吓了一跳。

我掏出手机,边走边说:「爱钱ㄟ阿姐!妳不去诓盘仔,找我干嘛?」

黄玉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现身。恁姐仔我,身负重任,能不关心吗?」

「真巧!」我说:「我正要告诉妳,我刚答应阿浩,带平坚和佳卉去台北风骚。」

「你很好心捏!」黄玉兰说:「大主大意,完全不用尊重我这个老娘,不够肥吗?」

我说:「只管生是妳自己说的,我负责教养。万一搞丢了,了不起我剖腹生还妳。」

「厚!乎你讲得狗帝【到底】,生小孩麦输放赛咧。哪哈呢简单,我何必哀爸叫母?」

「妳不吃会痒,不叫不爽,不是吗?」话落,我收起手机,停步。

黄玉兰一手插腰站在餐厅门外,劈头说:「亲菜你啦!我没时间跟你计较,你知某,大欧昨天下午偷偷跑来密会阿嬷。两人关在房内,足足谈了半小时,破纪录咧?」

大欧是欧亚斌,小欧是欧大赛。兄弟俩来园区,麦输行灶脚,半点不稀奇。

所以,我毫不惊讶说:「很好啊!阿嬷和猛男关在房内,这不是喜事吗?」

「喜你去宏……」黄玉兰紧急收口,没要我去宏干,「拜托你用懒葩稍想咧,欧家和宋丽雯怹娘家,世交ㄟ?城堡昨天才风光开幕,大欧后脚就来找阿嬷,不会太凑巧吗?万一,股东拢乎姓宋的收买走,你这个董事长,还有屁可懂?」

「妳免惊。」我老神在在说:「我早就算过,妳和扬叔的百分之五最关键,你们会倒戈喔?」

「你讲啥米碗膏?」黄玉兰的眼珠,瞪得快比胸前更突出。「我是那种人吗?」

「那不就得了,妳紧张个屁!」

「啥,恁婆仔为你好,反被你气到膨肚。硬让宋丽雯当公关经理,咱们等着瞧!」

「姐仔,作妳安啦!」我安抚道:「宋丽雯那么瘦,根本没力气卡什么。」

黄玉兰双臂齐扬,大嗓门说:「通世界拢知,伊塞奶出名,阿明迦ㄟ行毋知路。」

「是是是!」转身前我说:「通世界嘛拢知,妳会唱会演,「卡门」一级棒!」

卡门是法国作曲家乔治比才完成于1874年的一部歌剧,红遍全世界。

但是,卡门在台湾就是卡住门。等黄玉兰想通时,我已经穿出厨房后门。

阳光迎面罩来,白哗哗的穿过榕树的枝叶筛落一地的碎银,闪闪细细。辉映着黄柳妹的满头白发,闪亮智慧的华光充满甘苦的人生。任凭曾艾帼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又一下,由上而下耙行在发丝间,流畅挥洒轻柔的力道,梳理纷纷扰扰的世间情。

这种时候,只需眼神交流,交换会心的微笑。做我该做的事,心甘情愿的怡然。

我梳着发说道:「阿嬷!才一个早上不见,妳呷啥米仙丹,哪ㄟ变成白发魔女?」

黄柳妹双手忙着帮豌豆去头掐尾,很平静说:「伊是演叨一出ㄟ,恰北北厚?」

我说:「搁卡恰ㄟ查某,也有温柔的一面。搁卡威猛ㄟ查埔,也有软弱的时候。亲像欧镇长,一抠哈呢大丛,来到阿嬷的面前。他不想演独角戏,就得屈膝坐下来。」

「安呢喔!你专工跑来找我,原来毋是好康ㄟ,害我高兴了一下。」

「妳高兴尚好,可是妳毋讲,嘴角笑闷焖底暗爽,又要考我喔?」

黄柳妹依然手动身不动,淡淡说:「其实你心里有数,何必害我讲甲嘴干咧。」

「妳犹原反对,是吧?」我问。

黄柳妹执豆的双手顿停,缓缓回头,溜来一眼,再转回去。她继续未完成的工作,不疾不徐说道:「不是阿嬷不通人情,是恁大舅确实不适合。我若答应,那是害他。」

我不解说:「大舅平日交际应酬,不也得心应手。只是换个位子,有差吗?」

「差多了。嘿毋是关系手腕而已,主要是人心贪得无厌。」黄柳妹始终认为,很多弊案会被揭露,是当事者的同志暗中爆的料。因为没得到好处,有的眼红、有的觉得自己被用过即弃而怀恨在心。有的光明些,以断章取义或道听途说,甚至毫无根据都可以拿来喷口水,行恶意中伤之举。这类人衣冠楚楚,你只要打开电视就得见。

我不看政论节目,但知道:「政治好比粪坑,万蛆争食,妳不忍心害大舅为难?」

「镇长掌握的资源有限,无论按怎分配,也不可能皆大欢喜。得罪别人不是迟早,只会越来越多。到时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恁阿舅又不是你,受得了?啊搁有,听说台北啥米「懒萎会」,袂将阿九仔移送法办。你看唛咧,政治就是哈呢辣虱【那么肮脏】。有法度将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冲甲胎膏烂罗,连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叫我按怎麦烦恼。」

「嘿毋是「懒萎会」。」我把编好的辫子往她胸前甩去,坐下来说道:「阿恩开始忧头结面,说镇公所若有「不知廉耻委员会」。等伊卸任后,不就等着给人宰。」

「伊ㄟ惊尚好,免得以后弄甲麦收山,将你拉下水。」

「阿母!妳免烦恼啦!」曾艾帼把餐盘放至我面前,坐下来说道:「阿青既然敢将人擡高,伊自然有办法将人顾好。就算阿恩真的敢假鬼假怪,阿青岂会坐视不管。」

「阿妗!」我说:「多谢妳对我这么有信心,其实妳们也很清楚。阿恩专门出一张嘴,真要叫他歪哥,顶多挑「鼎边锉」塞牙缝,没胆打包「鼎泰丰」。不过,我早上才得知,昨天柯齐辉跟欧大赛一起吃饭。阿嬷!镇长有提到这件事吗?」

「嗯。」黄柳妹直视着自己勤快的双手,眼皮动也没动说:「跟你想的一样。」

「呃,」我说:「他想东山再起,非得得到大舅支持不可,欧大赛答应了?」

黄柳妹说:「反正你嘛知,政治人物怎有可能把话讲白说死。阿斌还不是夭鬼假谢意,表面上是尊重我,实际上是要听我亲口承诺。我也照实跟他讲,咱支持大赛选镇长。他听了,当然很客气说,他心目中的第二人选是你,怎么轮也轮不到大赛。」

「果然如我们所料。」我扒口饭,边嚼边说:「那阿恩的事,他听了没闪尿吧?」

黄柳妹轻笑一声,「伊喔,一开始很意外,等弄清楚,阿恩就是那个爱脱裤摇屁股的少年家,伊惊讶到目睭瞪甲麦输懒弗仔,楞了好半天才回魂,皱着眉头说:「这种形象的人,你会支持伊选民意代表。阿嬷!妳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就很正经跟他说,阿恩已经将户籍迁过来了,你也特地订了一辆电子花车。一切就绪,不可能改变。」

不是我爱搞政治,是为了对抗江府,我必须培植自己的政治打手,称之门神,或看门狗也行。

如同某某委员会、某某基金会、某某青年同盟、某某妇女协会等等,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组织,私底下却是某政客或某政党,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恰巧的是,廖承恩满腔热血要报效国家,有颗为民服务的爱心。反正政客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我姑且相信。不巧的是,阿恩不喜欢秤体重,不晓得自己几斤,发想一步登天。

他天真以为,别人靠着「婉君」可以被擡入立法院,他当然也行。

结果咧,阿恩连婉君表妹是啥米碗膏拢毋知,当然连婉君的惋惜也得不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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