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坚一贯雷厉风行,往常出巡不过三五日光景,这一次光在红尘客栈就待了足有四日,每一日在院子里喝喝茶下下棋,晒晒太阳聊聊天,悠闲得连近身护卫他多年的王猛都觉得像在做梦。
这一日夕阳西下,聊完天回屋里,秦坚随口对守在门外的王猛说,“明儿咱启程回去。”
“嗯——啊!那个容隽——您就这幺让他跑了?”王猛一下子梦醒。
什幺叫就这幺让他跑了!当他采花啊!秦坚一把把手里的折子掷到王猛脑门上,王猛抱着折子憨憨傻笑,是罗,他这几日天天与容家兄妹喝茶聊天,容家兄妹即是那日他让了两间上房给的二主一仆,昨日睡梦里头,他居然梦到了容隽,这鸭子还没煮熟,这就走了,连自己也有点小扼腕。
“那位洁儿姑娘,似乎生了什幺寒气重的病。”王猛瞅了机会跟他家的爷提起容隽的妹妹,那个小姑娘总披着不合时节的狐裘大氅,手里还捂着大冬天才用的碳火手炉,听说那个虬髯汉子天天在城里找名医,说到找名医,天下的名医不都在王都里头,爷只要发个话……那小姑娘生得娇美可爱,若是能帮上一帮,他也是极为乐意的。
可是他家的爷似乎心里有事,挥挥手把他挡在了门外,他在门外守到夜里,爷连晚饭都没吃就就寝了,看样子心绪实在欠佳。半夜里头,王猛把外衣裹了裹紧,刚打算眯个眼,就听院子另一头“砰!”一声巨响。
“王猛!”房门突然大开,秦坚金冠黑袍,哪有半分就寝的样子。
“保护王上!”王猛低喝,左右厢房跳出一干护卫。
“是容隽那边的动静。”秦坚迈步走进幽黑的院子里,王猛抽剑一跃到前头,两人还未踏进容隽那边的屋子,就见院子里的假山花架下倒了一人。王猛拿剑一指,月光由剑刃上折射到那人脸上,“大胡子?”被震晕在假山下头的,正是那个虬髯汉子!
“王……”王猛待要抢先进入容隽那屋,秦坚却已纵身掠了过去。
容隽那屋,门都没了,秦坚扭头看了眼虬髯汉子倒的那个角度,估计是在门口就被震出去了,他手画半圈护住周身,迈腿一步踏进去,只觉胸口撞上一屡罡风,那罡风端得是又刚又正,奇怪的是力度极为勉强,秦坚的武功也是刚猛一路,轻易就化解了,再一看那屋里头,容隽与妹妹容洁盘膝面对,坐在床上,容隽左手贴容洁心口,右手贴左手,摒息凝神,对他的踏入听而不闻。
秦坚站定床前看了一会,突然一掌贴上容洁后背,嘶——小姑娘浑身冰冷,早已冷得透了!
“救她。”容隽擡眼看了他一眼,秦坚一掌再贴到心口,果然心口处还微微温热,原来容隽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纯阳内力输入妹妹体内,护住她心口一口气。“谢……”容隽猝然向后倒去……
天刚发白,容隽醒了,摸了摸身上盖着的男人外袍,突然一个翻身弹起,又扑到床里,妹妹容洁躺在里侧,睡得小脸红红,再好看不过。
“是你……”容隽转向坐在桌边的男人。“是我,昨夜,救了你们兄妹。”秦坚品着热茶,淡淡地说,“你妹妹身上的寒毒可能还会发作,你若不告诉我她如何中的这毒,恐怕,我也救不了她下一回。”
容隽起身下地,两个男人并肩出了屋,屋外秋露深重,容隽深深吸了一口气,鸭翅般又黑又密的长睫上微微湿润。秦坚目向远方,不去看身边的男子完美无缺却挣扎犹豫的侧脸,果然,只他说道,“其实,我复姓慕容,名隽,字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