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七个月又二十八天。
高妤杏记得好清楚她第一次遇见顾言斯,是在她十二岁生日后的第二个星期天。那天,天刚亮不久,她就被父亲叫醒了。这很难得,父亲竟然比她早醒。为此,她还一度以为自己幸运的睡了一整天呢。
叫醒她后,父亲什么也没有说,只着她换上最好的衣服,便带她去到克诺索斯。为了赶上最早的火车,她甚至连吃早餐的时间也没有。不过她想,父亲当时压根儿没想过花钱给她买早餐吧,毕竟她已经出售了呢,养得再好也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润,何必浪费金钱?也是那天,她才懂为什么那些晚上,她没有被毁坏,还得以保持完整。
「如何,没有骗妳的吧。是上品啊,以她的质量,再加几千块应该没有问题吧。」
「样子是挺俊的,就不知还干不干净了。」
她记得那天早上她见到的是一个很高很瘦的女人,在她如血般的唇上叼着一根烟。她鄙夷的斜睨着她,一团团的烟也在说话间不断的喷到她脸上。她难受的想走开,父亲粗大的手却紧抓她不放。
「干净。当然干净了。我保证还没有人碰过她。」父亲信誓坦坦的说,但眼神闪烁,明显是在回避女人打量的目光了。
「是嘛。」
这一句后,女人没有再说话,将钞票交给父亲后,就拉走了她。父亲也没有再赖着要多收几千块。到最后,女人究竟有没有相信父亲的话,她不知道。又或者对那件事女人根本就不在意,那不过是她讨价还价的手段而已。毕竟,处女膜这东西,在医院修一修、补一补,不又完好无缺了。谁又知道有没有破损过。
那一天,女人拉着她去了好多地方。她先是带她去把那些她口中称为小乞丐的衣服换掉,再带她到摄影室拍了好些照片。回到克诺索斯,已差不多是黄昏。
原以为一天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女人收到一通电话,说她的相片被看中了。是一个熟客……
女人略显犹豫的望了她一眼后,说今晚就带她过去。
单从这一眼高妤杏就懂了,如果以前的生活是噩梦,接下来的将是地狱。
不要……她不要啊……
什么也没有的她。一个就连亲生父亲也将她当货物般卖掉的她,逃走后该如何生存下去?她没有细想。逃走后的生活会不会更加悲惨,她更加没有时间去慢慢思量。能够逃走的机会就得一次!
趁着女人离开的空档,她从房里逃了出来。但没多久,女人就发现她不见了。她来不及等升降机,只得拼命的从楼梯跑到地面。那楼梯很长很长,仿佛没有尽头似的。
她跑了很久,不断的回头看,每一次满以为已经摆脱了她,但没多久又听见了脚步声。终于,她累得没力再逃;终于,她细小的脚步还是敌不过女人和她的同伴。她被拖着捉了回去……
就是在那时候,她遇见了他 —— 她生命里唯一的幸运,她最爱的男人。
他们的骚乱惊动了克诺索斯所有人,包括他。当时,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当然也没有听过顾言斯这名字。被带到他寓所时,她甚至乎以为他就是让女人闻之色变的「熟客」。
「妳暂时就睡在这儿,先洗澡吧。」
他把她带到睡房后,冷冷的搁下这句话就走了。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那天晚上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躺在他又大又软的睡床时,她脑海里不其然的浮现他犹如刀雕般深刻的轮廓。
他很好看呢。她的童贞让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夺走,也算是老天爷给她最后的怜悯吧。晓是如此,她的眼泪还是不自觉的滑了下来……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忍耐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就像过去的每一个晚上,忍耐一会儿,到第二天,换过一套新的衣服,她依旧是那一个纯洁完整的高妤杏。
事后回想,她当时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顾大哥对她根本没有兴趣。
那一晚,他没有进来。不但那一晚,她寄住在他家里的每一晚,顾大哥也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的。
后来她才知道,他向那女人买下了她。面对克诺索斯的总参谋,女人当然不敢拒绝了,更加不敢擡价,能够收回给父亲的钱已经有赚了。
在克诺索斯,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买下来的女人。她,高妤杏,是他,顾言斯的女人。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从没有碰过她。
他只当她是妹妹。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