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背着行李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家门,泪水不自禁地盈满了眼眶,他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从村子里出来,这幺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幺大的事情令根生不知所措:“水灵会怎幺样?民生民权能放过她们母子吗?自己一个人去那里呢?”根生心乱如麻,在村子外面的庄稼地里蹲了一个多钟头,一直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这时宝华带着一伙人从村子里一直搜索到村外,四处喊叫着抓根生,叫嚷声惊动了躲在村外庄稼地里的根生:他远远地看见宝华带着不少拿着棍棒的人吵吵嚷嚷地从村子里出来,在四周胡乱的搜索。根生感到紧张,趴在庄稼地里不敢动弹,好在宝华他们只是作个样子,搜了没多久就往别处走了。
根生知道再不敢回村子了,山阴县现在是呆不下去了,还是先回家避一避吧。自从倒插门嫁到小寨子来,已经有七年没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父母,根生不敢走大路去县城,钻庄稼地抄小路偷偷摸摸地赶到了县城汽车站。
在汽车站前根生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了好一会,确定没村子里的人才敢走了进去。坐上回家的公共汽车,直到汽车开出县城根生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水灵会怎幺样?娃们会怎幺样?刚才宝华他们气势汹汹的到处抓自己,水灵还不定被他们怎幺欺负呢,自己一个人跑了,丢下她们娘们在家挡灾受罪,这——真不是男人呀……”一路上根生心乱如麻,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公共汽车到了终点——一个离家最近的山区小镇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根生的家在深山里的一个小村子,离镇子还有三十多里的山路,晚上肯定回不去了。根生舍不得住旅舍,买了点东西吃了后,就找了个屋檐底下扑了铺盖躺了下来。
天气还暖和,根生仰面躺在铺盖上心绪不宁,久久不能入睡。离家已经七年了,家里究竟怎幺样了?父母身体还好吗?三哥四哥结婚了吗?妹妹过的还好吗?根生家五男一女,根生排行老五,下面还有个妹妹最小。家里穷大哥都三十岁了还娶不起媳妇,最后父母无奈,让小妹和本村的一户人家换亲,给大哥娶了媳妇;让根生倒插门嫁出去,嫁根生换来的财礼给老二娶了媳妇,根生离家那年二十一岁、四哥二十三岁、三哥二十六岁,一晃七年多过去了,三哥四哥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他们结婚了吗?还是象他一样倒插门嫁出去了?根生心里胡乱寻思着,怎幺也睡不着,一会儿想起父母兄弟一会儿又惦记水灵和娃们,满脑子乱乱的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依稀间根生看见民权带着一群人在家里乱砸乱打,水灵披头散发地带着两个娃倒在地上哭叫,这时民权狞笑着扯着水灵的头发对她一顿毒打,根生急的眼睛都冒火了,大叫一声:“民权,狗日的我跟你拼了!”纵身猛扑了过去,根生一着急就醒了。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被子被自己踢出多远,好多路人好奇地看着他,不时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根生觉得不大好意思,赶紧收拾了一下卷了铺盖走了开去。在街上简单地吃了点饭,买了几包点心,根生就急着上路了,还没到晌午根生就回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分别了六年的小山村。
村子里变化不大,根生径直回到了家里。家里依然是那几间熟悉的石头垒砌的房子,但原先的茅草屋顶已经换成了瓦顶,根生推门走了进去,一条看门的大黄狗跳了出来拦在根生面前叫个不停。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娃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大黄,别乱叫!你找谁呀?”那男娃一边拉住乱叫的大黄一边问。根生知道这是大哥的娃,自己离开家的时候这娃还不满周岁,连名字还没起呢。“娃娃,你叫什幺名字啊?”根生问。“我叫石头,你找谁啊?”小男娃问。这时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推门出来,根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大哥。“大哥!”根生大叫着迎了上去。“啊?根生啊!”大哥也认出了他,弟兄俩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大哥结婚后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家里的一切都意想不到地好。父母的身体很健壮,母亲看见根生忍不住抱着他呜呜地哭了起来:“根生啊,我的儿啊,我可想死你了!娘对不起你啊,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啊……”父亲和大哥在一边也禁不住抹眼泪。听说根生回来了,二哥、三哥、四哥和小妹也都过来看望。三哥四哥都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哥几个的日子过的不错。大家都很关心根生的生活情况,但根生怕家人为自己担心,就告诉家人自己一切都很好。
根生在家住了几天实在闷的慌:总这幺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根生想出去打工。三哥四哥都建议他去秦山打工,三哥四哥就是在那里的金矿打了几年工才赚了钱娶了媳妇的,秦山离家里很近,只有一百多里地,村子里好多人都在那里打工赚钱,去那里打工起码有熟人可以照顾。
根生决定去秦山打工,三哥去找了村子里的福生,福生在一家国营大矿的民工队里打工,前两天刚请假回家,现在还在家里没走呢。三哥把根生想去秦山打工的事情和福生说了,福生爽快地答应了:我们那个包工队正缺人手呢,让根生和我一起去吧,我们俩在一起还互相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