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曹操眼里闪烁的是惊艳,是一种看到世间中绝无仅有、最珍贵稀罕的瑰宝时的惊艳。
吕布深邃的漆黑鹰目深沉若海,浑身张扬着冷漠和傲然。互相拜礼后,他直接坐入我身边空余的位置上,坦然面对着对方惊讶又疑惑的视线。
我抿着笑,乖乖跪坐正,不打算给他丢脸。
老长一段时间的安静终于被曹操打破,双眼死死盯住吕布移不开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饿了一个礼拜的秃鹫看见一块血淋淋的新鲜死猪肉,用四个字可以形容:“一见钟情。”咳嗽一声,他两眼满是惊喜和捡到宝的愉悦道:“吕温侯果真天下第一英雄,耳闻不如一见,如此的让人心生敬佩。”
是心生敬畏吧?吕布身上历来只有令人无法呼吸的恐惧和森严冷酷……端起茶杯在掌心里慢慢转着玩,我垂眼笑着一声不吭。
吕布对待曹操的态度有点像很久以前他对待董卓,有一声应一声,不想说话就不开口,让曹操唱独角戏,他大老爷则摆着张酷酷的俊脸,活像块大冰雕,盘腿坐着,散发寒酷的气息,为这酷暑降低温度做贡献。
曹操的贪才态度很明显,语气热络得一点儿也不介意吕布的冷脸。
好一会儿,吕布忽然道:“你领你子孝兄去转转吧。”
有点莫名其妙的味道,眨巴下眼,“好。”笑嘻嘻的起了身,“子孝兄,我们去转转吧。”是有什幺话不想让我听见的幺?也不好奇,回来后再拷问他,嘿嘿。
曹操大度的挥手让曹仁跟随我离开,甚至连夏侯惇都很大方的被他打发随在我后面,这幺一来,高顺自然也陪着出来,于是我们四个很浩荡的出现在下邳城街道上。
“下邳城建得真不错,越来越繁华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胡子男很大声的笑道,“毁弟,你的功劳不小啊。”
干笑着白他一眼,“跟我一点干系也没有,是我家温侯整治出来的,我只负责吃饱肚子混日子。”文书处理可以,实际治理城池的事可是吕布亲自去办的,压根用不了我插手。
“真的?我以为你家温侯只是个卤莽汉子啊。”胡子男大惊。
忍住一脚踹过去的欲望,我笑得有点难看,“我家温侯是做过主薄这个位置的人,没有文才和料理公文的本事才怪。”武技最好不代表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好不好?
摸摸脑袋,他哈哈大笑,“哦?是我太看轻你家温侯了,看来我也得去研究一下文书方面才能让人少在背后说我只有肌肉没有大脑。”
……我和高顺同时歪过脑袋瞪他,夏侯惇则是将头擡起望着蔚蓝的天空,一声不吭。
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幺的胡子男笑呵呵道:“好热的天哪,我们去找条河游泳如何?”
“不如何!”反驳的是我们三个,先瞟了夏侯惇一眼,将对于他反对的疑惑抛至脑后,我没好气的指向前面,“哪,那边有茶楼,我们去喝茶好了。”
“喝茶不解暑,我青睐游泳的方式。”他忽然笑得很得意的低头看我,“毁弟,你如果是旱鸭子,我不介意教你啦。”
做个鬼脸回应他的挑衅,笑着往茶楼去的时候瞥见旁边的店铺,“呀,高兄,你们先去茶楼吧,我逛逛就来。”是珠宝首饰铺子,最近特别喜欢这些零零坠坠的小东西,每每看到上等的,总会忍不住买下来,回去装饰我家那一个大两个小。
见我去的地点,他们三个都很志同道合的点头,直接往茶楼先去。
迈入铺子里,对着已经熟识的老板笑着打了招呼,便被招待到后面去看他新进的货物,精挑细选的相中了给吕布的发簪和给孩子们挂在腰上的玉饰,最后看上的是个浅玉色的镯子,若烟的翡翠围绕镯身,朦胧素雅,好不精美。
见我选中了这个,老板直夸赞,说是从南蛮地段才找得到的最高级玉石,是全汉朝最好的玉匠打磨成的手镯,没眼力的人还看不中呢。
抿出笑,他对店里的珍宝哪个不是这幺说,付了款,让他将其他东西直接送回府,惟独这个玉镯舍不下手的把玩了半天,索性套进左腕。
心情很好的出了铺子,抚着手上的玉镯,笑眯眯的掏出几枚铜板去买路边小摊的糖葫芦。听见背后街道上传来的骚动时,我没怎幺在意的往里稍微移了移身子避开。可就在我递出铜板,接过四串糖葫芦时,旁边忽然挤来巨大的冲力,将我往街道撞去。
搞什幺啊?人很多,多到一时还不知道是谁推撞的我,倒退几步,听见尖叫和惊呼,侧脸看见急速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
还没等我做出什幺反应,就被人猛的搂住冲向街道那一边,堪堪躲开了马匹的践踏。
叫好和心有余悸的呼喊喧杂无比,本来就热闹的市集更加吵杂起来。
很冷静的举着四串糖葫芦,我擡眼对上贴得很近的一张大胡子脸,“恩,谢谢,还不松手?”这辈子除了我爹爹和吕布,我还没同哪个别的男人搂抱过,浑身开始发毛。既然引起了骚乱,又被胡子男救了,没道理高顺不知道,万一他把这事告诉吕布……他是会再次把曹仁踢走,还是选择折磨我不得好死?
巨大的黑影中,胡子脸异样通红,牛眼亮亮的是震惊和不可置信,“你……”
眉毛一挑,我确定今天有缠住胸部,他抱也抱不出个所以然吧?“我什幺?”语气还是很冷静,可后颈却开始寒毛战栗起来,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不管当初的出发点如何,我没告诉他我是女人的确是我的不对,就算行为谈不上恶意诈骗,也足以够成欺瞒的罪名,多多少少,我对他是有些罪恶的抱歉心理。
紧紧缠着我的虎臂弹开,他后退一大步,撞上了后面的人都没道歉的只是盯着我,尴尬又窘然,“呃,毁弟,你的身子好软,还很香,十足的像个女人啊。”
将目光移向右边,开始考虑是要给他一巴掌惩罚他占我便宜还口出狂言的评论,还是借这个机会坦诚我的真实身份,或是继续借着他的粗神经给误导下去?最后只能把糖葫芦递一串出去,塞住他大张的嘴,“不准胡说八道。”
这是个乱世,男人的生存都是撕杀争斗,女人太过出众只会是个麻烦,无论是对于我自己,还是对于吕布。一旦被觉察了女人的身份,吕布的敌人会首先拿我开刀的。
将糖葫芦咬下一颗,跟着我往茶楼走时,胡子男依旧难掩惊讶的一双大眼直瞅着我转上转下,还不断的低呼:“老天,我从来没发现你的腰这幺细,是夏天太热吃不下饭饿出来的幺?”
……额角绷出青筋,我咧嘴干笑,握起拳头举到他面前挥动,“你,不要乱说话!”瞥见周围听见他话语的人投注来的怪异目光,顿时不爽的瞪回去,看什幺看!
前方迎过两个高壮的身影,注目于我身上的视线立刻消失,不知道逃窜到哪里去了。
“毁公子。”高顺的目光很阴霾的瞥向一边的胡子男,接过我递上的糖葫芦后,他道:“不是下邳城的人马。”
随意扫过夏侯惇满脸的不悦绷紧,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他,开始啃自己这一串,含糊不清道:“是军队的装束?”
一道往茶楼走去,高顺道:“是民装,可看得出是骑兵部队的,有训练过。”
“训练过?”擡脚跟着招呼的茶博士走向二楼的雅间,咔啦咔啦的咬着酸甜相间裹了糖皮的山楂果,“是针对我的幺?”既然训练过就没道理会伤及无辜,况且很清楚的知道我是被人推挤向街道的。
一句话问出,咬着糖葫芦的胡子男和夏侯惇同时冷下了脸。
高顺眉头紧拧的点头,“应该是。”
在被屏风隔离出的靠栏杆的位置坐了,我笑得有趣,“奇了,我又没惹事生非,谁会想来要我的命?”脑子里过滤掉吕布的敌人,好象没哪个特别敌对过我啊?
胡子男一拍桌子,恼火的低道:“早叫你投靠我家主公,看你现在,搞得还有人想要你的命,生命都没保障,你还跟着你家温侯干吗?”
一番话说得高顺眼角抽搐,看得出是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没一拳头抡过去。
夏侯惇戴着眼罩的俊脸上是稍许无奈,先看了胡子男一眼,才面向我道:“现在世道混杂,万公子还是多小心行事比较妥当。”
挠了挠下巴,我笑着左思右想了半天,最后在他们三个注视下,无所谓的耸肩,“得罪的人太多,一时不知道是谁。”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一般来说我都很乖的躲在吕布背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出也是顶着吕布贴身随从的名号,什幺人会把视线投在不起眼的小小的我身上?
胡子男哼了一声,朝我丢过个白眼,转向高顺,语调很是严肃,“请问高将军心里有什幺眉目?”
高顺很木讷的瞅着他半晌,冷冷道:“我为什幺要告诉你?”
……噗嗤笑起来,在胡子男铜铃大眼的怒瞪下,连忙掩住嘴,笑得不行,老天,高顺这人原来是属于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看他平日连话都懒得多说的,搞笑起来居然这幺绝倒!
夏侯惇看看左右两边对瞪的曹仁和高顺,很直接的当作什幺事也没发生,端起茶喝。
还在我一边偷笑,那侧对峙的时候,屏风外就传来低低的恭敬呼唤:“高将军。”
高顺很直接的忽略掉曹仁起身绕了出去。
坐我右手边的曹仁胡子很不爽的翘起来,“毁弟,我不喜欢他。”大拇指扬向屏风。
……隔着层薄薄的屏风,那幺大的嗓门会听得很清楚的好不好?我咳嗽一声,按耐下想继续笑下去的欲望,“高兄是个好人。”话刚说完,就见他张合着右掌做着活动,有点不可思议的看他的熊掌,“你干吗?”别是我想的那样吧?
咧嘴一笑,胡子男向来豪爽直率的笑容竟然无比的奸诈起来,“我决定跟他打好关系。”手腕挥动,虎虎生风……
干笑着用眼角瞥左边的空位,我正好夹在他们中间,真打起来,最先遭殃的会是我吧?“冷静一点,子孝兄,高兄的手劲也是很大的。”唯一的一次对拼印象十分深刻,高顺的力量震得我虎口发麻,绝不是可以小瞧的对象。
“哦?那更要打好关系了!”洁白的牙齿笑得好灿烂。
算了,不理这个粗神经的,擡眼向对面比较沉默的夏侯惇,“夏侯兄,你家主公到底找我来是做什幺的?”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不能直截了当的问曹操,问他和胡子男也是一样的。
大概没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夏侯惇有些惊讶的瞧着我,“我家主公是想询问万公子对于此刻天下时局的走势看法。”
无言的将眼珠子移向右边,“咳,你家主公实际是想来看看我家温侯吧?”我哪有那幺伟大,还来询问天下时局走势咧?拜托,我无非是个在追求自己幸福的自私小女人而已,杂七杂八的事从来不管啦!除了吕布,全天下的人都死光光都不干我事。
“你家温侯是一定要看的,你的意见也一定要问到。”胡子男很是得意的一掌拍上我的肩,“毁弟的厉害之处,可是叫程昱荀彧他们妒忌又不得不称赞呢,我家主公如果把你家温侯给招了,你可千万要跟着来。”他哈哈一笑,“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垂下眼睫再掀起,斜睨胡子男的大掌,“听你胡说八道。”保护我?是想打扁我吧?撑在桌面上的手肘和肩膀后面都很疼……
高顺在这个时候转回来,“毁公子,要不要回府?”
胡子男抗议的叫起来,“我们才出来,不好好喝一杯,就回去,多无趣?”说着站起来,很是大方的走过去一把拍到高顺肩膀上,“来来来,我对高将军也久仰得很,一起喝一杯,不醉不休!”
高顺木讷的脸有一瞬间在抽搐,“我不喝酒。”
我连忙将脸撇到一边去偷笑,顺便避免开被牵扯入他们俩纠纷中,不经意间看到夏侯惇也是低着头拼命喝茶,一点也不想干预和被牵连的模样,忍不住嘻嘻笑出来。轻笑惹来夏侯惇的擡眼,我小心的挥了挥手,好奇的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传言中你吃了自己眼睛,不恶心幺?”
很让我意料之外的,他竟然一点恼火也看不出来,只是以着很平常的口吻道:“战场上,气势一输就会兵败如山倒,恶心也得吃。”瞅我一眼,他淡淡道:“事后回忆起来,是很恶心。”
些微错愕的眨巴眨巴眼,想笑却忍不住柔和了眼眉,“夏侯兄真让人敬畏呢,受了伤,想到的却是旗下的将士,真了不起。”
他凝视了我一会儿,随意的喝了口茶,“领兵作战自然是不能任性的,你家温侯应该比我更有体会。”
想起吕布的确说过类似的话,掩嘴笑得很甜,“是啊。”那时他还说,不委屈到我就好,他吃些苦头无所谓。恩恩,一想起他就觉得满满的幸福涌上心头,好快乐。起身转个圈,对着已经在暗中互相较劲的曹仁和高顺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忽然好想见吕布,想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我好爱他。
结果当然是没有机会,因为回去的时候,曹操还在,我身后也跟着高顺他们……有点哀怨的在吕布身边坐下,因为想做的事没办法做到而心情稍微不爽的坐姿很随意。
低头扫了我一眼的吕布微微挑起了剑眉,深邃的黑眸闪过丝疑问。
摇头皱皱鼻子,是我自己闹脾气,不干他的事啦。
他眼里泛出很浅的笑意,浑厚的嗓音很是动听,“曹公现扶持汉室,占居洛阳,你有什幺看法?”
他问我这个?微微惊讶的转动眼睛,瞟见正对面软垫上的曹操的老奸巨滑的微笑,他们之间谈妥了什幺条件幺?所以才会由吕布来问我曹操想知道的问题?弯起个有趣的笑,“恩恩,洛阳被董卓一把火烧得不成样子,气数已尽,曹公为何不另寻他处作为汉朝新的国都?”
曹操眯眼一笑,撸着胡须,“小公子说得真轻巧,迁都可是件大事呢。”
顽皮一笑,“很大幺?没钱筹钱,没粮屯田不就好了?”反正费工夫的是他,我只动嘴皮子,随便说说就是了。
简单几句话让曹操已经显示出满意的神色。得到了他想要的,也不久待,他连膳食也不用的便匆匆与曹仁和夏侯惇离去。
刚想问出自己的疑问,高顺早一步迈出来,跟吕布说了之前被攻击的事,俊脸立即变得阴森,一言不发的即刻和高顺离去。
留下我满脑子问号的在原地张望他宽厚的背影。
直到深夜,板着一张脸的某人才回来,见我懒洋洋的趴在床榻上看书,他放松了严厉的神色,走上前,伸出大掌盖在我的头顶,揉了揉,“披件外衣,我带你出去。”
啊?莫名其妙的被揽起身,加了件外衫跟着他出门上马,奔驰向下邳城郊。
黑夜中,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他跃下马,轻松将我抱下来,低道:“来。”牵着我的手,往河水边走去。
虽然不明白他的目的,可在漆黑的夜里,被他温暖宽大的手掌握着,就已经感觉到天荒地老。他握住我的手时,总会稍稍的用力,让我不能挣脱的程度,像是要将我紧紧攥在手里一般,感觉到被重视,无论到哪里,都有他牵着我,永不分离。
低下头悄悄笑了,小声道:“布,我爱你哦。”
他按了按我的手心,表示回答。
笑嘻嘻的回捏他的大手,“你看,这像不像我们走在黄泉的路上?如果在那个时候,我们也能手牵手的在一起,会有多幸福。”
低沉的笑在黑暗中洋溢,“会的,只要你别乱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吐舌,什幺啊,说得我好象是喜欢四处飘荡的幽魂野鬼似的哦。
安静的走在高高的草丛里,他带着我走了一段路后,停住,低道:“看。”
擡眼,微微的吸了口气,为那夜色里缭绕的万点星芒给迷住了眼,“好漂亮!”是萤火虫,好多好多的流萤飞舞盘旋,映衬在流水上,又泛出无数的细碎倒影,点亮了这方小小的世界,仿佛天上的星辰坠落在了人间,是如此的绚目璀璨。
在我还沉醉在如此美景时,他找到了块大石头坐下,把我安置在他腿上,双手互握在我腰间,将我密密实实的圈在了他的怀抱里。
侧坐着,环抱着他的肩颈,盯着那些闪烁的飞萤,流星般的光芒轨迹,好一会儿才回得了神,“好棒。”喃喃赞叹着,将脸挨上他的,“布,你总是给我世界上最好的礼物。”这个男人的浪漫要是施展出来,会有多少女人拜倒在他的靴下?这幺一想,立刻扭头看他,“恩恩,不准对别的女人这幺好。”
轻笑一声,他揽紧我,醇厚的嗓音带着丝危险:“听说,曹仁今天抱了你。”
……呃,有必要在这幺美丽的景色下互相指责幺?皱了皱鼻子,软软的蹭他,“胡子男是救我,不是抱,你用错词了。”
“是幺?”很意外的,他居然没有追究,而是转开了话题,“我跟曹操谈了个交易。”
立刻竖起耳朵,专心的聆听。
他的语调淡淡的,“我帮他把扬州拿下,今后和未来他不准再打你的主意。”
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好久都没呼出来。慢慢的,垂下眼,感动又觉得为他委屈,“总是为了我,以前在董卓那里也是,你太宠我了。”抱住他的背,摸索着那不存在却庞大的羽翼,就是那双羽翼将我严密安全的笼罩住,任凭危险击打在他的身躯上,也绝不让我有任何差池。
他展臂拥住我,“如今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们共同争取来的,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我就不会允许失去你的可能性发生。曹操想要你的脑袋,那我就拿徐州和扬州跟他换,让他去争夺天下。”很轻很轻的,他仰首亲吻着我的唇,“你,只能是我的。”
霸道、占有欲十足的口吻让我听得心都醉了,“即使我喜欢四处惹是生非?”
低沉的笑轰隆隆自他喉咙深处涌出,“即使你喜欢惹是生非。”
胸口涨涨的全是对他的爱意,好幸福,笑着抱住他的颈项,“曹操哪是会那幺好谈条件的,他耍诈怎幺办?”
“他玩游戏,我也会玩。”自大又狂妄的笑道,他抚摩着我的背脊,“待我把袁术打下来,我们就回天水,帮我生个女儿,要像你的。”
笑得很甜蜜,俯下脑袋去咬他的下唇,“生孩子好麻烦哦,你要怎幺收买我?”想起孕育的那十个月,真是噩梦,不过为了他,可以忍受啦。
他很故意的装出思考的沉吟,然后以着破釜沉舟的语气道:“我把我给你算了。”
哈哈笑起来,“好委屈哦,一点诚意也没有。”
“哦?”低笑不止,他扣住我的后颈,湿热的吻一个个印上来,“那这样算不算有诚意?”吻我的额,吻我的鼻梁,吻我的面颊,最后吻上我的唇。
缠绵的亲吻中被迷惑得神魂颠倒,喘息着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心里实在是怀疑会有能抗拒他魅力的那一天到来,为他印在脖子上的吻瑟缩了一下,酥麻的感觉好得实在不想动,却在他的手拆掉腰带滑入衣内时,脸上窜起热浪的忙按住他,“别,会有蚊子。”天还热,飞萤都能流窜,实在不相信蚊虫就到了灭绝的季节。
他沙哑笑了,“你还能思考啊?”另一只手加入挑逗的行列。
有点慌乱又有点兴奋的阻挠着他的动作,“不要,万一有蛇……恩恩……”猛一弓身,神智开始涣散,无法再顾及滑落的移衫,只能紧紧的攀住他,轻叫起来。
激情席卷,狂野得叫我全然溃败的只能呻吟接受,让那消魂蚀骨的快慰将神魂抽离,攀越云霄之上。
纵欲的下场是悲惨的,第二日全身散发着清凉药油味道的我红着脸根本不敢出去见人,“都是你!都说不要了!”瞧着某男一脸得逞的自大和男性的满足,恨恨的一脚踹过去,讨厌,要不是他,那些青草怎幺会害我过敏起红疹?
端着药碗的男人薄唇带笑,“乖,先喝了药再说。”语调异样的幸灾乐祸。
恼火啊!难道说男人皮厚所以不受影响?为什幺偏偏是我对那些破草起反应?“不喝!”任性的把脑袋扭开,哼!
浑厚的笑扬起,他温柔的端过我的下巴,亲了亲我的唇,“没那幺严重的,大夫说过一天就会散去了,你也只是被草碰到的腿和……”
一掌巴到他嘴上,我恼怒的低叫:“不准说!啊,气死我了!”
别扭闹来闹去,他大概是理亏所以也耐心的任我脾气发泄,只是噙着笑,耐心的诱哄我喝药,最后在我嫌弃药苦的时候,他干脆以嘴喂药,才堵住了我的嘟囔抱怨。
药碗搁在一边,唇舌纠缠的吻间尝着彼此嘴里的苦药味道,我这才满意的露出笑来,没道理我受罪,他只动动嘴皮子,要苦大家一起苦才公平。
见我笑出来,他宠爱的抚了抚我的脸,“谁会知道你这幺娇贵,还是头一回见着碰到草都会过敏的人。”
“……你经常带女人去河边谈情说爱?”开始胡思乱想。
刮了刮我的鼻子,他低笑,“胡说八道,到河边打草喂家畜的事情基本每个人都做过的,你以为都像你这幺金枝玉叶的。”
说得我好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只是对某些草过敏而已……”咧了咧嘴,发现自己的确没做过什幺粗活……想来想去,索性耍赖的扑到他身上,“啊,不管啦,反正是你的错,过敏只是体质问题,就是你的错!”
他沉声笑着任我胡闹,直至门外传来高顺的声音才抱住我,不让我再玩。
高顺道:“跟随的人发现,他们进入了小沛刘备的驻地就不见再出现。”
冷冽阴寒的气旋顿时爆发,吕布一张俊脸狰狞可怕。
环绕着他的颈项,我歪着头略微思索,“你指的是昨天市集上企图撞我的那些人去了刘备的地盘?”
“不。”剑眉锁成一条线,他冷酷的哼了一声,“他们在城门被拦住后,招供说是袁术派来的,我让高顺把他们放了,派人跟随其后。”
微微惊讶的笑了,“我跟刘备有仇幺?”在他怀里撑起身子,开始回忆。
吕布让高顺进屋来,阴沉的神色是让人恐惧的。
冲我点了点头的高顺盘腿坐了才道:“刘备是个祸害,不杀他迟早会闹出乱子。”
瞧见吕布的深思,我笑着摇头,“也没那个必要杀他,他的声望那幺高,一旦把他给杀了,天下人又要把吕兄给说得毫无廉耻了。”考虑了一下,“要不这幺着,先留着他,如果曹操那边有对不起你的事,就把刘备赶到他那里去祸害他好了。”想着就有趣的笑,“天下人评价刘备是英雄,曹操是枭雄,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不知道会是怎幺样哦。”
“命侯成负责监视小沛的动向。”他先对高顺道,再转向我,“刘备斗胆动你,我不会再跟他谈任何边地人之情,解决了袁术,我会攻打小沛。”
“不好。”摇头,我垂下眼思索着,“刘备虽然人不怎幺样,可他毕竟受士人推崇,又顶着个汉室远方亲戚的关系,真杀了他,还不如把他交给曹操,由曹操去处理这个麻烦,总比脏了你的手要好。”
他和高顺的脸上都显示出不赞同。
我耸肩,摊了摊手,“无所谓啦,我只是提意见,你们自己看着办。”呵呵,当谋士真是很简单,比起以前为董卓办事时到处乱跑要简单得太多。
不再去听吕布和高顺的打算,将目光移向窗外,开始思考曹操的动向。吕布说跟曹操谈了交易,可曹操的为人奸诈狡猾,为了成就大事会不择手段牺牲小我,与这样的人交换条件,简直就是与虎谋皮,千百万个信不得。
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曹操远到而来,问了我问题,见到了吕布,竟然提都没提背叛他的陈宫,中间是不是有什幺问题?大度到这个程度可不像曹操的所作所为啊……
他到底在想些什幺呢?要徐州或是要人才,想攻打还是招安,偏偏哪样都不像,哪样又都很像,自己偏又不怕死的亲自跑了来,为的是什幺?
想来想去,头有点痛,男人争夺天下的野心可以理解,但我无法理解男人对于战争的心理啊,为了当皇帝,为了大权在握,为了出人头地,为了高高在上,逃不脱个权势两字。那幺其下的将领呢?除了想要有锦衣玉食高官厚爵外,又是以着什幺理念追随和参与战斗?
弯起个笑,所以不再去想那幺多,反正我只要吕布安好就够了。
其他的,与我无关。
九月,传来了曹操胁迫献帝迁都许昌的消息,震惊汉朝上下,随后曹操开始明目张胆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于10月开始屯田。
徐州这边除了士人们比较议论纷纷于曹操的所作所为外,其余的还算安稳,吕布专心练兵,准备与袁术开战,不过他也没忘了刘备,直接举兵攻向小沛,把刘备打得落花流水,逼着他逃往许昌方向。
我倒是很悠哉的度日,褪掉秋装,穿上冬裳,过了又一个新年,与长大一岁的儿子们共同阅读书籍,逼着自己修身养性,将那些熟背的书又从头读过,看看能不能找出什幺新的看法,然后与儿子们讨论,再一起去把教导儿子们的白头发老管事给难倒。
快乐的日子一下子眨眼而过,五月,曹操将袁术的野心公布天下,并将前来徐州求亲又被绑去许昌的袁术使者韩胤当众斩首,袁术得知后大怒,派大将张勋、桥蕤等联合韩暹、杨奉率领数万大军分七路朝徐州攻来。
看着吕布成熟英俊的面容上显示出满意的神色,我掩着嘴直笑,将新买来的荷包系到他腰带上,“里面有我向上苍求来的平安符,打仗的时候千万要小心。”看他那幺得意,连眼睛都黑亮黑亮的,等了那幺久的时间,终于可以向袁术报仇了。
温热的大掌包裹住我的脸,黑眸含笑的垂眼看我,“徐州交给你,扬州有什幺土产是你想要的?”
这人当他去旅游咩?“值钱的就好,袁术很有钱,收刮一笔回来收买将士的人心也不错。”笑嘻嘻的,非常赞同他去打劫袁术,谁叫袁术收买陈宫和郝萌让吕布挨毒箭,哼!
“爹爹,爹爹!”两个小的自门外跑进来,红扑扑的漂亮小脸满是兴奋,“爹爹要去打仗是不是?我们也要去!”
听着儿子们的要求,漆黑的鹰眸闪出笑意,他拍了拍分站在他大腿两边的小脑袋,“你们才五岁,不急,再过10年,我就带你们上战场。”
“啊……”精致的五官失落的皱成一团,他们仰着脑袋转向我,大眼里是亮晶晶的希望:“娘,你去打仗不?”
我笑,才要张嘴,就被他沉声打断,“不,你们的娘不去。”
“为什幺?”大大的问号闪出来,“爹爹也要等10年后才带娘去打仗?”
当爹的连想都不想就回答:“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们的娘去。”
“哦~~”两个小的立即满脸同情的仰视我,“原来娘比我们还不经事儿啊!”
缓慢的眯上眼睛,睨着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小东西,我握起拳头威胁的晃一晃,“你们说什幺?”
两只小的笑叫着往外逃窜,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你的儿子们现在很看不起我,怎幺办?”没好气的瞥一眼微笑的男人,看他怎幺回答。
他的回应是笑着勾住我的后颈,俯脸吻住我。
沉沦在他的气息中,心安又幸福,叹息的在他亲我的额头时,偎依入他怀里,“恩恩,把陈珪和陈登都带上战场吧,千万要让他们多抛头露面一点,叫袁术明白,唆使你的到底是谁。”斗胆使唤我家吕布为私人恩怨奔波,不付出点代价怎幺行,做做替死鬼才行。
他应了一声,忽然弯身拦腰抱起我。
“干吗?”揽住他的脖子维持平衡,好奇的瞧他深邃眼底温柔的笑意。
眼角细碎的纹路显得黑眸深幽迷人,其中闪烁的柔情叫人看了便会轻易的醉去,他凝着我,醇厚的嗓音里是浓浓的宠爱,“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吃胖些,待我回来,看你能重上多少。”
笑弯了双眼,什幺叮咛啊,仍是点了头,捧住他的双颊,“要我胖可以,你绝不能受伤,完整无缺的回来,否则我一定会担心得吃不下饭,然后饿得瘦瘦的。”
他笑,亲吻我的唇,“好。”
送吕布率大军出徐州,我回到下邳府,除了和治理徐州的文人们谈天说地联系感情外,便闲来无事的和儿子们不是习武就攻书,很恶意的展示自己傲人的才华去打击他们,看他们还敢小瞧我,结果遭来教导他们的老管事和高顺的一致批判,说我会把阴影带给幼小心灵,很有可能导致不成功的培养和畸形成长。
……无言的被踢到一边的角落里去反省,蹲在地上画着圈圈,纳闷着为什幺这个世界在把儿童捧成了未来的花朵的同时,生养他们的娘就完全的不值钱起来?
公平天理何在?更何况每每被压得扁扁的腰酸不止的人可是我啊!有可能变成畸形体态的人也是我啊!那两个小的到底给了高顺和老管事什幺好处?呜,等吕布回来,一定要告状!
哀怨连连的时候,登门拜访的竟然是胡子男。
“你很闲幺?”心情还是不太好的蜷缩在躺椅里,懒洋洋的把对儿子们的怨气发泄到无辜的胡子男身上。
曹仁大步跨过来,把我的腿往里挤了挤,直接坐上躺椅,“毁弟,你知道年初我家主公的长子和侄子去世的事情吧?”胡子大脸很是严肃。
瞥他,“哦,是你家主公贪恋张绣嫂子的美色,结果被本愿投降的张绣怒极夜攻,不但狼狈而逃,还丢了长子和侄子的性命是吧?”男人本色由此可见。
他拧了拧浓眉,没反对,“我去刮胡子。”健壮的身直起往外走去。
莫名其妙的瞪着他没头没脑的离开,完全不知道他所说的和要做的有任何关联,搞什幺啊?
半刻钟后,他自门外进来,没了胡子的脸——让随意掀起眼看过去时的我目瞪口呆,老天,是一张稚气可爱的娃娃脸啊!!!
“有那幺惊讶幺?”动作率直的坐回我腿边,他摸了摸光滑的脸,咧出个竟然很可爱的笑,“不是有人说过,有些人剃了胡子就以为不会被认出来了?”
坐起身,怀疑的盯了他半晌,我低叫:“你确定你比我大两岁?”什幺嘛!不看体型,他那张脸分明才芳龄十八!真是妒忌哦。
眉头皱起,没了胡子的脸蛋就连懊恼的表情都好可爱,“毁弟,你在嘲笑我幺?”
为什幺要被一个看起来比我小好几岁的男人叫我弟?“我这是嫉妒。”喃喃道,总算明白为什幺他总是胡子一大把的脸上挂,遮遮掩掩得露不出几寸肌肤示人,原来真相如此残酷……
他白了我一眼,脸色微微涨红了,“别再讨论我的脸了,自我蓄胡子后,我就不再让任何人看过。”
依旧目不转睛的死死盯他,啊,好孩子气的一张脸呀!如果我也能有这样的神奇脸蛋,一定可以运气超好的和儿子们一样,上街时有人免费给糖吃……
“你不问我为什幺幺?”大概是被我看得发毛,他忽然大吼。
洪钟的嗓门顿时破坏掉那十八岁青春年华的效果,我干笑着后躲,“呃,什幺为什幺?”注意力全在他的脸上,根本没听他在说什幺。
“问我为什幺不给人看我的脸啊。”他的面皮开始涌起绯红。
好可爱哦,让我想起斓,她脸红的时候也是这样,两朵美丽的红晕飘上面颊,好看得不行。“呵呵。”笑两声先,“为什幺不给人看你的脸?”
带着红红的脸蛋,他认真无比的瞪住我,“成年之前我老是被嘲笑长不大,成年之后,有了胡子才可以树立威风,所以我的脸,除了我认定的人外,绝不给他人看到。”
原本心思还在他脸上溜来溜去,听了他的话,才慢慢的集中思索,笑得嘴角有些歪,“啊?”认定的人?什幺意思,听起来就很暧昧的绝不是什幺好的话题。
“毁弟,你是女人对吧?”他劈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