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她对迎春说身体乏累,便让迎春也去休息。
“太后,夫人送来了书信。”说着迎春从袖口中拿出一封用白纸做信封的信件,双手递到她面前,她伸手拿着信封,又问:“管家说什么了吗?”
“夫人病得厉害,大夫说是心病。”迎春讷讷地说。
“嗯,知道了,今天辛苦了,你也去休息吧。”她对迎春如此说了句,便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
她走进卧室时听见迎春的关门声,才将信封撕开,从中取出信件。
素白的信纸上是女人灵动秀气的字迹,从字迹中就能看到一个温婉矜持的女人,然而一个矜持的女人又怎么会干出与自己的亲弟弟私通的下贱之事!啊,她比她更过分呢,果然遗传是一张神奇的东西……
她的母亲和大哥那些破事啊,真的是她不想知道都难,一个一直赖在家中不走的精明轻佻舅舅,一个温柔如水的娘亲,她怎么也忘不了自己撞到两人衣冠不整做苟且之事时那两人脸上的仓皇之色。
把信看完,将摆放在桌子上的宫灯的灯罩取下,信纸的一角沾到烛焰就迅速蔓延开来,瞬间白色信纸化4为灰烬,随手将还在燃烧的纸仍到旁边的茶杯中,又将白瓷杯盖盖好,款款玉步往卧室后面的温泉池走去。
她站在池边,池水平静清晰倒影出她的影子,她缓缓蹲下,似乎要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脸颊微红,妆容精致,秀眉紧锁,红唇抿紧,头戴金钗步摇,身穿深紫色隆重华服,衣服上繁琐的绣纹无不彰显著她的地位。
她对着水中的自己轻轻微笑,然而水中女人的笑容却那么难看,软若无骨的手狠狠搅乱无波水面。杏眼一闭,身体前倾,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只见她渐渐下沉,如云青丝散乱开来,像是无数水草将她上半身包裹缠住,她没有挣扎,任由温水充入耳朵衣袖还有那仍旧有些微湿的私处。
大概过了半刻钟,渐渐水面变回之前的平静无波,女人身体呈现大字型浮在水中。突然从房梁上飞身下来一个全身黑色紧身服装的瘦小男人,如闪电般快速掠过水面,大手将她拦腰抱起,再轻轻放到池边的躺椅上,手指并拢探她的鼻息。
女人突然睁开双眼,惨白的手握住男人没来得及收回的大手。
“你是谁派来的?”她轻启有些泛紫的嘴唇,冷冷地问。
“太后,奴才不能说。”男人没有向她以为的沉默,反而用沙哑声音回答。
她放开男人的手,重新闭上双眼问:“只有你一个?还是在这里只有你一个?”
男人没有回话又瞬间消失。
她也没指着男人会说什么背叛他主子的话,想也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宇文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不放心什么?背叛吗?刚刚她似乎就已经“背叛”他了呢!
她没有流眼泪,因为刚刚在水中她已经“大哭”了一场……
这个世界谁都不可信呐,宇文准你爱我,为什么不在我受到侮辱的时候把我从水火中解救出来!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下贱!就算她明知道那些表面对她毕恭毕敬的人,私下到底用什么污秽语言鄙视她,她都告诉自己她只是暂时委屈了身体,但是她的灵魂是圣洁的,她的感情是干净的。
然而今晚,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用下流的手段侵犯她,而她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她甚至半推半就地为了那个男人“服务”!她一直自认为的底线到底在哪,或者真如外面的人所说,她就是天生的荡妇贱人?她就是不要脸的婊子骚货!
她不敢看迎春的眼睛,生怕那里也充斥着鄙夷。她不是那样的人啊,她不是啊…..
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为什么她要活得如此卑微!她连死亡都没有权利!为什么!好累啊,好累啊……
第二日本该由她带着藏图使节去皇家园林游玩,她称身体不适,下令由宇文棋替代她。
为的不就是避开那个男人,她知道有了昨天那次,今日还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事,她惹不起还是能躲开的。
“夫人真是好雅兴,本王还以为夫人身体抱恙,心里还甚是惦念。”男人轻佻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王子,太后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迎春拦在达尼坤江面前,沉稳说道。
“夫人是来了月事?”男人也不理迎春又问,语调中充满奚笑之意。
“大胆!你怎能对太后如此无理!”迎春声音拔高说道。
“迎春,你先下去吧。”始终没有回头的陈宣,放下手中的茶壶,淡淡说道。
“哼,小鬼,你家主子都允许了,可以让我过去了吧。”说着大手推开迎春,趾高气扬地走到陈宣对面坐下。
“夫人一夜不见,怎么就憔悴成这样?”大手就要摸上她有些惨白的脸颊。
她冷冷看他,也不说话也不躲开,倒是看得他好不自在,讪讪放下手,又说:“昨日是本王莽撞了些,本王道歉便是了,夫人又何必如此小气。”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王爷是本国贵客,自然要好生招待,可是堂堂藏图王子连翻墙进入女子院内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是不是有失体统?”她拿起手边小巧光滑的紫砂壶,将其中刚刚泡制好的茶汤导入他面前小巧的茶杯中。
“嘿嘿,自然是担心你。”他讪讪笑道,如是说,脸上竟然还有些不该出现的红晕。
“太子今日有何事啊?”她问。宇文准在曦宜宫外布满精兵,他竟然能避开所有士兵如此轻易地进入院内,哪怕是翻墙而入也是有些能耐。
“嗯……你愿意和我走吗?”他问,表情极其严肃郑重。
她被他的话问愣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王爷这是说什么笑话?”她拿起茶杯淡淡问。
“夫人的舅舅还在大牢中,夫人打算如何救出他?他犯得可是叛国的罪。”男人品了口茶后,沉声说道。
她擡头看他一脸淡定悠闲,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昨日她收到的那封信便是说着此事,舅舅在北疆谋反,宇文准要杀的内奸就是她的舅舅……她娘一病不起,说是让她想想办法。株连九族之罪,她又有什么办法……
“王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知王爷又有何妙计?”她想了想,勾了勾嘴角淡淡问。
“我带你离开宇文准,你的家人我来救。”他看着她,一脸严肃地说。
她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浓重剑眉,深邃鹰目,高挺的鼻梁,嘴唇宽厚,倒是有几分让人想依赖的样子。
她低头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说:“我不知王爷从哪听到的消息,都多谢王爷惦念本宫。然本宫是大岳国的太后,怎能与外邦之人叛逃,王爷好意本宫心领了,王爷请回吧。”
说着也不再看他,站起身往宫殿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又停下,微微侧头对他说:“日后不会再与王爷相见,王爷珍重。”
他看着她轻移莲步走进宫殿,走出他的视野,心中有一瞬的空虚。便撇了撇嘴,站起身习惯性的整了整不习惯穿的长袍。他以为她很快就会改变主意,很快就会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哀求哭泣,到时候他会好好调教调教她吧。然而她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如无意中飘落而至的蝴蝶又悄然飞走。
而他之后的无数个日夜,梦回萦绕的全是那个在木兰树下坐着煮茶的淡漠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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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小皇帝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