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萧远早早醒来,通体舒畅,出门寻了些物件便回到客栈开始打理自己,刮胡子的时候萧远觉得甚是别扭,左右手都不称,加上自己胡子茂盛,折腾了一上午,才拾掇得差不多一些,出得客栈,感觉吹在脸上的风都更凉爽了一分,萧远伸手摸了摸脸颊,光滑了许多,咧嘴笑笑,便往常去的茶馆走去。
这回茶馆里头似比往日更加热闹,一个伙计一边收拾桌椅,一边绘声绘色的讲着,俨然成为了茶馆此时的主角了:
“这回咱们江城可真是出大事儿了,有人要掉脑袋了,咱们府衙张大人准备好进贡皇上的火炎珠丢了,啧啧啧,这可不是小事,不是小事...”
茶馆一个汉子粗声粗气的插话道:
“小子你莫乱讲,这火炎珠张大人前日才寻得,好好的在库房里,怎能说丢就丢?这怕是你自己杜撰来唬人的吧”
小厮瞧了那汉子一眼,掸了掸搭在肩上泛黄的布巾,脑袋一扬道:
“每日张大人可都得派人来取我们鸿运茶馆专产的天寿糕,那跑腿小厮可是我兄弟,今早我兄弟没来,我便给直接送往后院厨房,结果连门都进不去,守门的隔着门告诉我,说是张府丢了要命的东西,府内戒严,不准与外人接触,正在排查呢。这要命的东西,你说不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火炎珠又能是什幺?”
说完,那小厮又嘴碎的唠叨起了火炎珠的故事,这个早些时候萧远听说过,只道是个精贵些的珠子而已,便失了兴趣,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喝干手里的茶,放下茶点钱便出门去寻地方吃饭,突然想起上次拽着那妓女匆匆上楼时瞥见那妓院一层摆着些桌椅,有客人在吃吃喝喝,似乎甚是可口,于是打定主意,脚下一转往妓院走去。
走到那花花绿绿一条街,萧远却迷糊了,这里不似那晚萧远来时的样子,似乎时候尚早,门口并没有妓女在揽客,妓院门也没有大开,只偏门有些人散散碎碎的进进出出,却多是小厮丫鬟的打扮,萧远几乎就要怀疑自己走错路了,沿街一路走,好歹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却比萧远见到的其他妓馆都要豪华高大,门口也没有妓女揽客,楼内传出些歌舞之声,进进出出却都是一些穿戴华丽的公子少爷,大多拿着折扇,信步而走,偶尔门口停一顶轿,走出来的似乎都是些达官贵人。萧远闻到一股清醇的酒香飘出,擡头一看,宽大的禀额上写着醉仙楼三个字,龙飞凤舞,萧远觉得甚是好奇,整理整理衣衫,举步登上石阶就要往里走,却在门口被一个相貌清俊的小公子拦住打了个揖道:
“公子可有名牌或是请柬?”
萧远不懂,一面往里张望,一面问道:
“里头可是有好酒好菜?”
那小公子一扬眉,笑道:
“醉仙楼自然有上好的酒菜,楼里的招牌,除了红鸳小姐,就是这八仙醉,但这好酒菜却不是寻常人能尝的,公子须有请柬,或者证明身份的名牌,自然能一尝佳肴。”
萧远只听进去红鸳与八仙醉两样物什,这小公子要的请柬和名牌却是没有的,于是周身摸了摸,摸出一块醒来后就在身上的通红的玉牌,也不知有用没有用,递给了那小公子,那小公子接过玉牌低头端详了片刻,再擡头狐疑的看了看萧远,便将玉牌恭恭敬敬的递了回来,做了揖道:
“不知公子可否留下姓名。”
说着,已经让出了一条道,萧远好笑的看了看那态度突然恭敬起来的小公子,一边擡脚踏进楼内,一面道:
“在下姓萧名远。”
便不顾身后的状况,朝着醇香最浓的正厅走去。
进到内里,萧远这才发现这楼内里装饰更是豪华,正厅最里面是半人高的宽大舞台,舞台后方只两圈桌椅,再往后便是湖面。现今舞台中央有一青衣琴师抚琴,身边一个紫衣女子执箫,四周五六个薄衫舞女在轻盈的舞蹈,舞女手里头都甩动着数尺的长巾,四处抛洒,合着湖面吹来的清风,看的萧远眼花缭乱,萧远找了较近的一处空桌椅做下,点了酒水菜肴,一尝酒,却是不及自己在楼外闻到的味道香醇。
其他桌面上,都三三两两坐着些公子,或是看着舞台,或者详谈甚欢,唯独萧远独自一人,显得有些落寞,萧远自己却是没多大感觉,填饱肚子后,便一边喝酒,一边四处观察。就这幺闲了一会儿,台上歌舞停了,琴师舞女撤下,舞女们却是直接走下舞台来到厅里,似乎都有相识的客人,有目的的走到客人桌旁,熟稔的攀谈了起来,厅内一时好不热闹,萧远正看得眼红,却见那紫衣执萧的女子笑盈盈的朝自己走来了:
“公子可还满意我们的歌舞?”
“恩,不错的,你的萧声很美,在下姓萧,姑娘叫我萧远即可”
那紫衣女子笑意更是浓,笑道:
“小女子姓莫,叫紫萱,楼里都叫我紫姬。”
说着,已经自顾的坐在了萧远旁边,自己擡手斟了一杯酒,仰头就喝。萧远看着紫姬大方露在自己面前的雪白脖颈,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那紫姬喝罢,似乎被酒水略激红了双颊,眼角含了丝媚色,转头看着萧远:
“萧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
“是的”
“可是慕了红鸳的名头来见佳人的?”
萧远笑笑道:
“我方才在门口,才第一次听说红鸳的名字,我慕的是楼里的酒香”
“哦?萧公子指的可是八仙醉?”
那紫姬略挑了挑眉,又道:
“要尝八仙醉,可得先赢过今晚的诗文赛,我看公子孤身一人,不知可做好了比赛的准备了?”
萧远诧异
“喝酒比赛还要组队幺?”
这时大厅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似乎又来了不少公子,萧远一看,果真各个都呼朋引伴,也相继从大厅两侧新出来不少盛装女子,却都似乎都相熟的客人,一群一群的坐在了自己周边,厅内开始热闹喧哗了起来。
那紫姬笑笑道:
“看来公子并不是江城人,醉仙楼的诗文赛,奖品便是一品八仙醉,合红鸳姑娘一曲歌舞。公子们大都引伴而来,这等美事自然要有伙伴一同分享。”
萧远讪讪一笑道:
“我初到此地,并不识的许多伙伴,看来可能是要无缘一品八仙醉了。”
正在这时,却听到一处有人叫道
“萧兄,你也在这儿啊”
萧远转头一看,原来是前日自己在茶馆偶遇的一人,名叫霍泰,那人在茶馆初见时便热络的与自己搭话,性情洒脱,萧远本以为他与自己有些渊源的,不想他似乎只是热爱结识各方人物,萧远身形高大,在人群中较为显眼,引起了他的注意,霍泰本以为萧远是外族人,交谈之后更是觉得萧远深藏不露,便起了结交之心,其实他哪知道萧远只是丧失了记忆无话可谈,于是只简单回应霍泰。
这霍泰又瞧见紫姬,陡然瞪大了眼睛,哇哇叫着凑了过来。
“哗,紫姬小姐,真是难得啊,你居然亲自来招待我这兄弟了,往日我要请你喝杯酒水都被你推诿到了下辈子了,怎幺,瞧着我这兄弟是人中龙凤,起了心思了?”
那厢紫姬却不介怀霍泰的口无遮拦,笑道:
“霍公子年前开始便参加诗文赛,却时至今日也没有拔得头筹,见不到红鸳,来缠我一个乐师,我要是轻易遂了你的心意,岂不是做了那红花旁边的绿叶,自贬了身价?”
一面,挑起媚眼,笑眯眯的瞧着霍泰。
那霍泰吃这一瘪,也不怒,笑道:
“紫姬姑娘你怎幺会是那绿叶?我霍泰可都当你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来尊敬,我诗文不济,却也不是那小器之人,我都没见过那红鸳,哪管她是什幺红花绿花,我只仰慕你这等才女,想要结交,有何不妥?倒是紫姬姑娘你莫要时时拿自己跟那从不露面的红鸳比较,在我心里你就是那红花。”
说着,似为了配合自己的话,收起折扇,笑盈盈的朝着紫姬做了一揖。
那紫姬笑意更深,又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朝萧远稍稍致意道:
“看来萧公子有伴了,紫姬不多叨扰了,望萧公子在这里玩得尽兴。”
又转头向霍泰笑道:
“承公子好意,紫姬先下去了。”
霍泰恭恭敬敬让路,做得有模有样,萧远看着好笑,对这霍泰有了几分好感。
霍泰跟萧远介绍了跟在自己旁边的两位伙伴,便坐在萧远身边,用肩顶了顶萧远挤眉弄眼道:
“快说,你小子使了什幺法子引来了紫姬?”
萧远学他一样挤眉弄眼道:
“我就这幺枯枯坐着,就引来了紫姬,法宝幺,就是我这张俊脸,你有不得的。”
那霍泰一听,双眉立即夸张的耸得老高,像见到了什幺可怖的事情一样拉开身子远远扯到一边,道:
“哈,你这俊脸。”
说完又似乎发现什幺稀奇事一样凑近来道:
“恩,剃了胡子确实俊了些,前日你胡子拉渣的,脸都快露不出来了,你莫不是为了来参加这诗文赛专门剃的吧。”
萧远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