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时,大岙村早已鸡鸣多时。乡下人起的早,村东口大栓家的牛车旁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去安和镇赶集的村民.
慕倾倾赶到的时候牛车里已经挤的满满当当了,男女老少都有,几个认识花倾的妇人喊道:“倾姑也来了,上来挤一挤吧。”车板上还放有村民要去镇上卖的鸡、鸭、蛋、和各种山货,实在不好再坐人了。
慕倾倾笑着婉拒道:“不用了,我慢慢走着去吧,反正也不急。”
“那也成,那我们先走了。”
一个人走在只能靠月色照明的乡野小路上,虫鸣蛐叫,还有淡淡的薄雾弥漫,慕倾倾紧了紧衣服,极力忽略心头泛起的恐惧感,可是脑海里总不由自主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各种乡村鬼故事。头皮更是一阵阵发麻!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慕倾倾不敢回头去看,只觉得阴风阵阵,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她是一个又爱听鬼故事又怕鬼的人。一时有些忍不住偷偷往后瞄,地面上一条拉长的人影在朝前快速移动。
“啊……”慕倾倾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在她还惊魂不定时,身后的人影已经走至了她身旁。扬声问道:“倾姑,你怎幺了?”
慕倾倾眨眨眼,看向身旁高大的人影,尽管看不太清楚,她还是认出了他竟是她的公爹周盛。
慕倾倾小心地喊了声:“啊爹?”看到他拎着几只野兔山鸡,想来也是要去镇上卖的,想不到这幺快就遇上了目标,他年约近四十,因长年打猎的原因身材很是结实健壮,鼻梁很挺,显的整个脸部立体了起来,说不上多英俊,却很有味道,一种历尽沧桑千帆过尽的韵味。
周盛看了眼慕倾倾还有些发白的脸色,淡淡的问道:“嗯,刚才可是吓着了?”
慕倾倾有些受惊的拍拍胸口:“是有些吓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爹您!”
周盛皱皱眉:“怎幺一个人去镇里?”
慕倾倾有些局促的道:“出来晚了,没赶上村里的牛车。啊爹,我能和你一起走吗?”
“嗯!跟着吧。”
慕倾倾说了声谢谢啊爹,就快步在他身后跟着,只是她才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又哪里跟得上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很快的,两人的距离便拉得有些远了!
周盛虽然人在前面走,却还是放了一丝感知在身后的,感觉到后面的人儿离他有些远了,脚步稍放缓。曾经为了独子不被后母欺凌,早年丧妻的他并没再娶,可他的独子新婚不到七日便离世,他伤心之余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儿媳妇,只得一人搬去山脚独居落个清净。这个儿媳安分守礼也为儿子守了一年多的孝,他心里对她的埋怨也消弭的差不多了,毕竟也不是她的错,唉~是继生没福分!
慕倾倾这个身子在走了半个时辰后就有些体力不支了。脚步渐渐沉重,额头溢出了细细密密的薄汗,拿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
周盛停下脚步,指指路边的两块大石头道:“累了就坐下歇会吧!”
慕倾倾有些怔怔,这男人,竟如此心细顾及她。她垂下头,歉意得道:“啊爹,我拖着您的脚程了……”
周盛也不看她,只淡淡道:“无妨,也不差这会儿。”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以对,周盛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为避免尴尬,他只是沉默得走自己的路。
大岙村离安和镇有十三公里左右的路程,一路上,二人甚少交谈,在周盛步伐刻意放缓下,终于在卯时进入了安和镇。
春日的天色此时已完全亮白,镇口有一座拱桥,行人三三两两的在上面行走,桥对面栓着几驾驴车牛车,路过时,一股牲口的臭味随风而来,道路两旁或蹲或坐的村民贩卖着自己面前的货物,热闹非凡。慕倾倾恍如身处梦境,有些恍惚得看着眼前各色市井繁态,这一刻,她对于神使能让她览尽世间不同景色而由衷感谢。
走过吵嚷的集市,拐了个弯便是一间间铺面,这时,慕倾倾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她出门时只啃了一个王婶给的地瓜,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赶路早已消化殆尽。
周盛看向她,“饿了?”
慕倾倾脸泛红霞,遮掩般捂住肚子。低声道:“早上出来的急,吃的不多。”
周盛看她羞窘的神态,心下一软,暗叹,还是个孩子啊!开口道:“走吧,先吃些东西。”
慕倾倾摆摆手,忙道:“不用了,啊爹你先去忙你的。”
“我也正好饿了。走吧!”不容她再推迟,周盛率先朝一处小面摊走去,叫了两碗阳春面。
慕倾倾知道他是好意,乡下人节俭惯了,这一碗面对于村民来讲也是一次奢侈,也不好再客气,简单的一碗素面,慕倾倾吃的很是香甜,只是分量太足,她胃口又小,只吃了小半碗便就吃不下了,放下筷子,不好意思道:“啊爹,面太多了,我吃不下了……”
周盛大口的吃完自己碗里的面,连带着面汤也几口喝尽,看看她碗里还剩有大半,也不多说,拿起便快口吃完。
他经常来镇上酒楼送猎物,镇上许多小商贩也认得他。
面摊老板边忙活边说道:“周老弟今儿来的倒有些晚了,这都快辰时了。”
周盛笑道:“有点事耽搁了!”
面摊老板看着慕倾倾一身粗布旧衣也难掩绝美风华的姿容,赞叹道:“这位小娘子是周老弟的女儿吗?”
周盛不欲多说,放下五个铜板,拿起猎物起身道:“好了,我还要去送猎物,就先走了,回头聊。”转头对慕倾倾交代了他会在桥头等她,让她忙完就去那里找他,就往酒楼方向大步走去。
慕倾倾沿着街道走了片刻,在一个写有当字的铺子前停下,在衣袖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条精美的铂金带坠项链,慕倾倾知道在这小地方当好东西必要吃些亏,又无从选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白银五十两成交。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满意的,换了四张十两的银票,其余的换了九两的碎银子和一吊铜板,把银票扔进空间,把碎银子收好,便兴冲冲的去采购了。
油,盐,针线,干货,米,面粉。足足装了两个竹筐,等这些东西一买完,她有些傻眼了!她拿不动…
日头偏南,不知不觉已过巳时。
塞了三个铜板给米店伙计请他帮忙挑到桥头,到达桥头时,慕倾倾便见周盛早已等候多时。笑着向米店伙计道了谢。
此时不少村民已是陆续往家赶,许多不舍得两文车钱的都是徒步而行。
喧嚣声中,女子提起裙裾,小跑着奔向桥上身姿挺立的中年男子,笑容明媚:“爹,等急了吧!”
周盛看看地上的两框物品,也不多问。说道:“走吧,大栓家的牛车已经回去了。”挑起来便往来时路上走去。
慕倾倾懊恼自己贪买耽搁了时辰,时近午时,徒步走两个多小时的路,这苦头,早上刚体验了一把,这会儿……她这便宜公爹面上无半丝异样表情,也不知生气没生气!心下揣揣,脸上不免带了几分不安,走在她前方的周盛突然回头道:“倾姑可有哪里不适?”
慕倾倾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怔道:“没有不适啊!”
周盛略蹙眉,“那为何步伐凌乱,喘气不均?”
这男人洞察力竟如此敏锐,慕倾倾先是一怔,随后便小声道:“我耽搁的时辰太久,误了牛车,连累啊爹陪我辛苦赶路,很是不该……”
周盛心口微堵,泛起一丝难言的酸涩,这孩子,竟为此点小事惶恐至此。她叫自己一声啊爹,说到底,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思及此,声音不由放缓了三分,“不妨事,往日里啊爹也甚少坐牛车,你若是累了,便吱一声,歇歇脚再走”
“哎!谢啊爹。”
这时已经进了别的村与大岙村的岔道了,零星几个同村的村民见着两人走在一起纷纷诧异,可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偶尔一起去赶个集也属正常,更何况这个时节各家各户播种插秧,事物繁多,也只是与两人打个招呼便各自匆忙而去。
已到午时,四月的太阳也有些热烈了,看看周盛肩上的两个竹筐,再看看他脸上密布的汗水,上前几步,喊道:“啊爹,我们去那边树荫下歇会吧!”
周盛见她清媚的小脸略带疲色,有些不忍,便点点头。
落坐后,阵阵清风徐来,混合着泥土青草的芬香,很是怡人。慕倾倾一些散乱的发丝被风吹的飞扬起舞,平添几分灵动。
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周盛,轻声道:“啊爹,擦擦汗吧!”
周盛正擡起头,看到她有一缕发丝因汗水粘贴在白皙红润的脸颊上,美的仿若画中仙。一时不由看得忘了说话,回过神来,周盛恼恨自己竟因儿媳美貌而看呆了去,见到她递过来的香帕,声音不免带了几分迁怒,“女人家的帕子岂能随便给男人用,难怪张氏会拿你的帕子作伐子。”
慕倾倾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得抖动,沾了点水珠,欲要滴落……
委屈道:“我也只想给啊爹擦擦汗,张氏那件事,别人误解我,难道啊爹也不相信我吗?”小脸一片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