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十) 牢狱之灾

且说那日,薛老爷被朝中之事弄得焦头烂额,愁眉不展进了门,薛夫人忽然哭哭啼啼从后院跑了出来,一见他便哭道,“老爷,晴儿不见了,庄子上的下人说今天一早人就不见了,你快想想法子把她找回来呀!”薛老爷闻言大惊,一边又派了许多人去庄子上并附近寻找,一边命服侍薛晴的丫鬟来回话。

那小丫鬟怯生生道,“小姐在庄子上每日里只是绣嫁衣和看书,她不耐烦我们贴身伺候,所以她与我们并不住在一处。今天早上我去给小姐送饭,推开门没见到小姐,我又喊了其他人一同在庄子上找,还是没找到。”薛老爷又细细问她,待听到屋里并无打斗痕迹,被褥也是整整齐齐叠过的,摸着胡子思忖,“晴儿应不是被强人掳走的,她素有急智,被人胁迫必会留下蛛丝马迹。”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小姐的嫁衣也不见了,她的嫁衣一直都放在桌子上,今日桌子上空荡荡的。”薛老爷听了,与薛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不信,“武将军来求亲是晴儿亲自点头的,平日也没见她有什幺不满的,怎幺会因婚事出走呢?”

薛府上下正乱糟糟一片,忽然有小厮说在大门处捡了一封书信,薛老爷打开来看,只见信中之人说他带薛晴走了,请薛府不必再寻,落款竟是柳如风。薛老爷跌足叹道,“原来是他,真是冤孽!”又递给夫人,薛夫人看了眼泪滚滚,恨道,“都是柳如风拐带了我的晴儿。”薛老爷苦笑着说,“只怕未必是拐带,你没听丫鬟说房中并无异常,嫁衣也不见了,晴儿是心甘情愿同他走的。”老两口相对无言,短短几刻仿佛老了十几岁。

薛老爷命人寻了几日,始终不见薛晴与柳如风身影,眼见婚期近了只得放出风声,说薛府小姐生了大病,又亲自上将军府拜访,赔笑同武将军说薛晴得了重病被他送到了庄子上,现在始终不见好转,亲事只得作废。武将军笑着应承了,待薛老爷出了门便勃然变色,一脚踢翻了他方才坐的椅子,冷笑道,“哼!生了病,怕是不愿嫁吧。”

原来这武将军山贼出身,在那小小山寨混的是风生水起。他主子领兵过山寨时顺手将这窝山贼一锅端了,兵士们原准备绑他出去砍了,他急中生智,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说他主子有真龙命格,合该他今日弃暗投明。他主子听得有趣,又问这些山贼知了他平日所为,居然觉得他可堪大用,反砍了那几个兵士,又封这山贼做了将军。武将军见他主子杀人不眨眼,又许他官做,当即五体拜倒,从此以后便死心塌地。

他因着自己的山贼出身,虽无人知他老底,却每每疑心别人瞧他不起。武将军这番回京讨了今上欢心便轻飘飘起来,又听说临近有个十分了得的才女,腆着脸去求他主子。他主子见薛老爷跟的是十五皇子,心生一计,答允他后暗中使力促成这一桩婚事。武将军现今见这才女托病不嫁他,心中好生恼火,隔几日便寻了个由头将薛老爷下了狱。

薛老爷穿着囚衣被关在囚车里,武将军则骑着高头大马跟在旁边,得意洋洋地说道,“老头儿,快将你女儿送到我府上,咱俩就此揭过。只是她原先不肯做我正妻,以后只好做个小妾了。”见薛老爷紧闭双眼并不搭理他,怒道,“你这老头忒不识趣,偏要拂了你大爷的好意,既不知好歹着便去牢里蹲着,给我好生反省吧!”

薛老爷站在囚车里,心中冷飕飕的,“只恨我识人不清,险些误了晴儿一生,没想到这武将军居然是这等人面兽心的畜生。罢了,柳如风的为人倒算端正,晴儿随他走了也好。”他胡乱想了一路,又恼女儿出走,又盼着见她一面,又恨武将军毒辣,又担心薛夫人无人照顾,离了他,薛家上下还不知道乱成什幺样子。心神恍惚间已被压进了一间牢房,他身上缠着沉重的锁链,略一走动便哗啦作响,不由苦笑。

柳如风打探得武将军将薛老爷下了狱,连忙向狱卒行贿确保薛老爷这段时日不致受刑。他正凝眉苦思对策,忽见十三皇子在酒楼下搂着一个小戏子,不由计上心头。他起身去买了纱帽等物,又挑了一身极华丽的戏服,这才租了轿子前往戏院,他向班主租了一间屋子,换上那一身熟悉的行头,揽镜自照只觉恍然如梦,又唱了一回,走了几步,见自己前世所学俱没忘下,心中大喜。

柳如风隔三差五便登台唱一出戏,他扮相秀美,唱功了得,十分受众人追捧。因着他行踪成迷,班主便暗中向人说道,他疑心这是世家里的小公子,因爱戏成痴所以掩人耳目来唱戏。如此半月,戏院中关于这神秘小公子的传言便不胫而走。这一日,柳如风登台唱戏,见只十三皇子一人大喇喇坐在第一排座椅上,听了他的唱词便连声叫好,见他舞剑更是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曲毕了,十三皇子拼命地拍手,走下座位想要同他说话,柳如风却嫣然一笑,风一样飘进后台去了。他坐在后台里,捏紧的掌中俱是汗水,鱼儿终于上钩了。

此后柳如风唱戏时台下便没有旁人了,只十三皇子一人当观众。眼见十三皇子看向他的目光一日比一日痴迷,送给他的礼物一日比一日贵重,柳如风心道,火候到了。这日,他唱完戏后往后台退去,十三皇子见佳人依旧不回头,心中格外失落,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却是佳人回转。柳如风含笑说道,“这位爷,您的一片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家中规矩大,三日后,我会在城中寻一所在,咱们暗中说话。”十三皇子喜不自胜,将头点地如小鸡啄米一般,看着他去了。

他哼着曲调回了家中,薛晴却背着他坐在床前,双肩一耸一耸地正在哭泣,柳如风忙俯下身来劝慰她,只见薛晴眼睛红红,恨声说道,“柳如风,你若不喜我了便说,我自会离开。你每日早出晚归,回来时身上都是女子的脂粉香气,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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