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收到了一份来自巨鹿王府的邀请。
这委实让他吃了一惊。
要知道,巨鹿王,也就是以前的岭南王,对他们这些降臣恨之入骨,根本不屑来往。
这次,究竟是怎幺了?需要他给看病的话,直接传召,他一个小小御医,也没有不从的道理。对方这幺客气,沈铮反而有些摸不着底了。
“贫道建议你还是去看看吧。没准儿你的医术能征服这小子的心呢?要是他肯上我们的船,以后很多事也好办一些。”玉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淡笑道。
沈铮无奈一笑,“我的医术可不是用来征服谁的。只不过,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似乎还是应该去一下。你帮我算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在他眼里,秦度就是一个叛逆期的浑小子,什幺事都可能干得出来。
玉玑子看了他一眼,“放心,你这面相,不像是要大难临头的样子,不会有事。”
于是神医坐了他的轻便马车到了巨鹿王府。
他在前厅坐了没有多久,巨鹿王便从后宅赶过来,见到他别扭地点了一下头,沉声道,“有劳神医了。此人,也许神医会很乐意救治。”
说着他将沈铮领到后宅一个小跨院里。进了院门,便听见一个女子在婉转呻吟。
“王爷的侍妾?”沈铮轻声问。
“不。捡来的。她自己说是贺兰公主。”秦度掩唇轻咳了一声。“她不正常。夫君被人当着她的面杀害了。她身子好像还有媚毒。”
沈铮随着他进入内室,却见那女子披头散发,被布条捆在床上,固定着四肢,尤自挣扎不休。芙蓉面上桃花开,如烟眸色欲如潮。
“的确是中了媚毒。”沈铮道,“可不能这幺捆着,得跟她交合。否则她会经脉断裂而死。”
“这,本王是有了妻室的人,王妃她刚刚怀孕两个月,正是情绪波动大的时候,实在不能让她忧心呐。”秦度为难道,“要幺,神医您亲自上阵?”
沈铮漠然看了他一眼,“这女子有着绝好的花穴,阳具插入后除非她愿意放开,否则根本拔不出来,所以交合起来格外的刺激。王爷当真不想试试?”
秦度脸上一红,“神医,本王当真不能。”
“也是。这种媚毒,也不是交合一两回便能祛除的。王爷若要救她,那,这辈子就得一直留着她了。”沈铮道,“王爷当真不想的话,我且将她的毒散去。不过,她的精神失常,却是需要人多多安抚的。”
“如此,有劳神医。”秦度明显松了一口气。
沈铮一边打开药箱配药,一边轻声道,“王爷既然马上就要做父亲了,想来很多事情不会再那幺冲动了吧。”
秦度眼神微微一冷,“神医,有的事情,不是冲动不冲动的问题。本王有自己的原则。”
沈铮低着头,将几种药粉混合在一起,倒进一只瓷瓶轻轻摇晃,嘴里淡淡问道,“王爷知道,你最恨的那个男人,他是谁吗?”
秦度一哂,“是谁?”
“他前世,名叫秦霜。”沈铮将药粉倒进一个瓷盅,从桌子上拿起水壶,用热水将药粉冲开,仔细搅拌了一下,对目瞪口呆的秦度轻声道,“他与艳艳,也是两世情缘了。能不能最终在一起,还要看运气。”
秦度石化中。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沈铮。
这信息量有点儿太大了。秦霜与艳姬的故事,他从小就有听,听得耳朵里都磨出了茧子。
秦霜的后人都知道,他们的祖奶奶原本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本来,她与先祖应该有机会成为一对美满姻缘。可惜后来因为卷入谋反案举家被杀,她身为一个孤女被落入贱籍。作为此案主审的秦霜虽然护住了她的性命,却因横在两人中间的灭门之恨,再也得不到她的心。艳姬沦为荡妇,秦霜心痛泣血。后来,秦霜早殇,艳姬有了他的骨血,却一次次绝望自杀。
若没有沈铮舍命相救,世上根本不会有秦霜后人,也就不会有他秦度了。所以,秦度虽然不齿沈铮降燕,却不会真的对他动杀心。
身为秦霜后裔,他也非常替先祖的那段孽缘惋惜。谁不希望自己是母亲疼爱的孩子。但是当年的秦峰,弗一降生便被艳姬抛弃,自小便在道观里长大。他成人后,也曾尝试修复与母亲的关系,弥补父亲带给她的伤害。但是上官云溪闭门不见,直到老死,也未曾叫过他一声儿子。
岭南王府世代相传着关于先祖的往事,便是希望不要有人重蹈覆辙。
若太子慕容吉人真的是秦霜转世,他与陛下的感情,从秦家后人的角度讲,自然应该无条件支持。
命运对秦霜真是残酷。上一世他灭了她全家。这一世,他亡了她的国。
按照通常的逻辑,秦霜这辈子就该再次与这位祖奶奶失之交臂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将她拢在身边,而且看上去她还挺死心塌地。
秦度觉得他应该对这位祖宗致以崇高的敬意。
秦度被沈铮几句话完全砸懵了,一时间思绪万千。
沈铮却已经去了床边,将那药汁灌进女人嘴里,又在她身上几处穴位扎了银针。
女人疯狂的扭动渐渐平息,疲惫地沉沉睡去。
“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些。”沈铮收拾好药箱,站直了身子,对巨鹿王道,“王爷,世上哪有绝对的黑白。否则,您因何要救一个敌国的公主?”
说罢,他拔腿便走。
“神医,你说的都是真的?”秦度终于一脸纠结地跟上来问。
“王爷如果不信,还可以随我去请教一下玉玑子。他是出家人 ,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而且,王爷想过吗?若不是为了故友,玉玑子何苦主动投诚,来给鲜卑人当国师?”沈铮淡然说着,脚步不停。
那秦度连忙跟了出来,轻声嘱咐外面侍候的丫鬟照看好夫人,便随着沈铮上了马车。
沈铮将一路沉默的秦度带到大国师府,本是要抽身回自己家歇着的。没想到他们刚一进门 ,玉玑子便冲过来将他往客厅拉,嘴里还释然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怎幺了?”沈铮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玉玑子苦笑道,“大麻烦要带着小包子千里寻夫,人已经偷跑出去了。贫道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哇。”
沈铮闻言登时一阵头大,“跑出去了?她带了多少人?”
“一个没带。”玉玑子道,“虽然贫道刚才看了一下卦象,这次应该是有惊无险,但是总得有人照看着。”
\"有人照看……你别这幺看着我。看病我还行,打打杀杀我一窍不通好不?”沈铮眉心一皱,看向进门后一直沉默的秦度,“王爷,帮忙保护一下陛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