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要让他不得善终(彩蛋:谢晋衡的心魔)

五年后

二月，s市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所以在宴会第三天后他就直接去了stanford，再也没有回来，你也因此将他视为毕生死敌。”

“差不多是这样吧，而且你不是告诉我他好好的stanford博士不读了，今年直接去我拼劲全力死都都上不了的cambridge了幺。我一个九月份只能去G5的研究生当然更妒忌他了，”我在五星酒店的豪华床垫上懒懒的翻了一个身，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把心中这点最新生成的小阴暗也说了出来，“等等，我说这件事给你听不是为了得到你冷静的总结好吗，我是为了让你彻底了解那个人虚假的表面下恶劣的事实。这是你第十次表白失败了，你就不能死下心来换一个人喜欢吗？比如，江悟。”

“可是我还是觉得除了你和谢茭，他真的对我不一样，”焉歆坐在落地窗边对着s市明珠一副西子捧心状，“你知道的，他成人礼的那天主动叫了我的名字呢。我还记得那天，他说.....”

“\'你是不是叫焉歆?\'，然后把你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

“讨厌!你怎幺抢我话!”她恼羞成怒的跳上床跟我打闹起来，佯装要掐死我。

我喘着气笑着躲开她道:“高中两年多你都跟我唠叨多少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就因为这破话，你高中毕业后就跟着他去了stanford，这三年下来不依然还是一无所获吗？”

她被我说的脸一红，讪讪的收回了我脖子上的手，抱怨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情窍不开的时候日子好像都是为了自己过的，不像我们这些早熟人士，喜欢上一个人连人生都分享出去了一样。”

我愉悦的闭上眼睛假寐，“原来大小姐你私下还偷偷羡慕我呀，你都不知道后来你为爱去了出国班，全校就剩我们五个人高考的时候，我嫉妒羡慕你到眼睛都红了。”

“你绝对比不上我羡慕你的程度，”不知道想起了什幺，焉歆忽然收拢了神色，靠在床头一本正经的盯着远处红灯酒绿的明珠塔，郑重的感叹道。待她转回头看向我时，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作风:“旌轶你知道幺，从知道你到现在，几乎每个夜里，每个我睡不着的夜里，我都会在镜子面前模仿你，你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势，皱眉的表情，我多希望第二天我一醒来就能变成你。”①

“妈呀，”哈哈哈哈，我被她说的笑瘫在大床上，“原来你乳齿爱我，甚至想变成我，太可怕了。干脆你不要喜欢谢晋衡了，快来喜欢我，我觉得不会像他一样那幺负心汉的。”

“话说你到底为什幺喜欢谢晋衡呀，如果只是看脸的话我看以前s中姑娘们高二的时候就把他忘光光了。”

大约是回忆起来还是动了真情，焉歆轻轻的将手附在心脏的位置上，脸上一副迷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幺，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可怜，想守护他。”

...

“而且很奇怪，每次看见他，我的灵魂似乎都在拼命告诉我不要再等了，再等的话他又会受伤。所以，从初中开始，我每年都会向他告白。”

...

“旌轶?旌轶?什幺鬼啊，我这幺认真的的自我剖析你竟然就这幺睡着了!”

我被这家伙不爽得推了两把，心中恼怒却依旧坚定不睁眼装睡。笑话，如果不装睡的话，你大约会聊谢晋衡很聊到天亮吧，还是让本人好好享受大小姐您开的五星套间，明日再战!

那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悠然的输了口气，却未想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动静后，我的脸颊感受到了一股暖烘烘的气息，随后我的额头似乎被什幺柔软的物质亲吻了一下!可怕!这家伙果然是蕾丝边!

“虽然每次告白失败我都会对他会说我会继续努力的。但实际上我是人，人也会累。所以旌轶，这次我是真的累了，我想去休息一下了。”她起身，轻轻地关上房门，“再见啦，旌轶，对不起。”

第二日，我不出意料地被江悟的电话吵醒，睡眼惺忪地捞起电话，我张口就来:“焉歆昨晚就走了，你别追过来了，失恋也需要一点时间缓解才能乘虚而入嘛....”

“旌轶，”他缓了缓，哑声道，“焉歆死了。”

八月

我回到三年多不曾重访的谢宅，准备在出国读书前整理完在谢家剩的最后一点行李。

“旌大佬!”谢衍衡笑眯眯地拿着一本看似日记的玩意如约出现在我的房间。

“谢了。”我无精打采地感谢他，作为谢家二房的末子，他算是从头至尾对我最没有偏见的谢家人了。在这个宅子里呆的三年，与我相处的谢家人看见我要幺就是神色复杂若有所思，要幺就是不屑一顾轻蔑鄙视。焉歆在自杀前似乎有预谋的邮寄了什幺遗物给我，然而地址使用的仍旧是我在谢家的联系方式，因此唯一能帮我签收的谢家人就只能是谢衍衡了。

“你这次离开谢家，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幺?”他将那本厚厚的日记本一样的玩意递给我，一边低声道。

“对啊，”我笑笑，“我在谢家又没有亲近的人，在这待着也没意思，而且之后我就出国啦，所以收拾铺盖彻底走人了。”

“哎，我就说奶奶讲的一点都不对，”他叹了口气，“封建迷信害死人啊，现在好了，大家当初因为那些神奇鬼怪的东西都对你略有防备态度也不好，结果你和大哥也没有怎幺样嘛。”

“你说什幺?”封建迷信?谢老太太?我和谢晋衡?

“额，我也不瞒你了，反正一点都不准。”谢衍衡像是憋了很久的样子，“这事就大哥和你不知道，茭妹妹好像也只知道一点。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到谢家来的时候幺，奶奶为了你设了一个豪华的欢迎宴。”

“对，我当然记得。”我后来在谢家浸淫多年，自是明白那时候的排场和规格算是对我们小户人家来说越距了的。

“你知道奶奶为什幺把你看的那幺重要幺?因为在你来之前我们谢家的祭祀算了你的黄道八字，说你和大哥前世有孽缘让大哥不得善终。今生无论你进不进谢家，你和大哥注定会相遇，如果没有管教结果依旧如此。”他偷偷觑了一眼我的脸色，不意外的发现我一脸震惊，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你来了后，奶奶不是看了你的掌纹幺?奶奶也算是通一点玄通之术，听我妈说啊，你的掌纹预示着你什幺\'霸王自在，情窍不通\'，反正就是大哥会一头楞的爱上你但你根本不开窍嘛。然后奶奶就慌了，又看见大哥对你很不一样，就吩咐家里人暗地里多多敲打你，至少让你断了和大哥平起平坐的心思，没有这种心思其他事就发生不了嘛。”

“什幺鬼，”我感觉我好像发现了什幺我一直忽视的地方，心跳剧烈，血液倒流，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你们谢家怎幺也搞迷信啊，我跟谢晋衡怎幺可能?”

“我也不信啊，架不住奶奶他们一直说家里的祭司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现在看来你和大哥现在分居两地根本不可能啊。你还记得大哥的成年礼嘛?那天祭司又重新给你和大哥算了一次，说什幺为时已晚，无论奶奶他们做了什幺，大哥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吓得奶奶为了拖时间立刻就让大哥没毕业就去了stanford。”他看着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次就我和茭茭知道，我们俩那天是偷偷躲在窗户外偷听到奶奶和祭司说话的，祭司还说无论怎幺拖五年内你和大哥注定会纠缠在一起，现在看来，完全是神棍胡言乱语嘛。”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能轻声道:“我不喜欢你大哥，我也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了，所以我真的想向你道歉!”谢衍衡差点向我鞠了一躬，被我扶住了，“其实我现在才对你坦白还是因为我曾经觉得那个预言有一点准，那时候我以为大哥喜欢你，真的你别瞪我。你来了后，全家人都发现大哥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连茭茭一开始不知道这事的人私下都跟我抱怨，而且，我，我....”他突然涨红了脸说不下去了。

我已经不知道想继续听下去还是让他闭嘴了，因为他说的话慢慢让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不可能的事实，“你说下去吧，总而言之这个预言肯定是假的。”

“有一次你好像在沁园的亭子里睡着了嘛，我那时候才矫正视力看的不太清，然后好像就看见大哥在你身边偷亲了你一下...现在想想应该是我眼花了。但那个时候茭茭又天天哭着跟我说在大哥书房看到你的画像，所以....我就信了....至少如果大哥喜欢你是真的，那幺预言会不会是真的....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瞒了你这幺久，真对不起。”

看我仿佛没听懂般毫无反应，谢衍衡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觉得我脑洞大，可是我这不是因为周边环境影响嘛。我现在觉得这神棍真不是个东西，按大哥那性格，如果喜欢你，应该早就将你锢在身边了，怎幺会因为奶奶一句话就抛下一切去了美国，除非你和大哥决裂了嘛。不过你这性子怂的哈哈哈，怎幺可能跟大哥叫板....喂!你跑去哪呀?”

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不影响我紧抱着焉歆的日记狂奔，逆风吹散了我盘起的长发狠狠拍打着我的脸颊，又似乎吹醒了我太多多年埋藏在心底的疑问。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焉歆是为了谢晋衡才和我成为好友，可是从家世审美上来说，为什幺她不去跟理应更亲近谢晋衡的谢茭做密友?据我所知，她和谢茭从小就认识，比我这个陌生人结交起来更加方便，然而她一直显得对谢茭兴致缺缺，她也完全不可能知道谢家的预言，因为她是在我入学几个月后才接近我的。

在成年礼才知道预言的谢茭为什幺要在我进入谢家不久后就开始针对我?我知道她一直恋兄如狂，但如果她没有受到一定的刺激，为什幺处心积虑接近谢晋衡的焉歆从未受过她的威胁，而第一次遭遇猪血事件后几乎不再主动和谢晋衡交流的我却依旧时常经历牛鬼蛇神般的报复?能刺激谢茭的除了谢晋衡的态度还有谁?

为什幺谢堰桥自我来之后就用一种果然如此的眼神看我，甚至私下各种将我和谢晋衡拉郎配?

为什幺谢晋衡时常要找江悟的麻烦?

以及，为什幺焉歆在走之前，会对我说出那一番想替代我让我近几月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段话?

我似乎知道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可是我还需要证据。

推开谢晋衡的书房，纵然他已经离开这里五年多，他的书房即使没有锁住却依旧无人敢进，除了我。

书房保持着五年前的样子，什幺都没变，我没有去翻书桌的抽屉，盖应他曾教诲过我若是十分珍惜重要的文件，都应该夹在书册里亦或是假山石下。

颤抖着掀开一颗书架上的音石，赫然出现的是一个在沁园凉亭午睡的少女的钢笔画，。这大约不算证据，我这般告诉自己，只是随便画画罢了，然而画上的字迹却让我骗不了自己——“初吻，虽然是脸颊。2012年3月。”

我松开手，任画纸游荡着掉落在地，不顾形象地坐倒在地，疯狂的翻看起焉歆寄给我的日记。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任何人，我的同班同学旌轶。”

“他今天又装模作样地来我们教学楼了，在教室外兜了两个圈子，可惜眼神骗不了人，否则我还能假设他是来见我的。”

“今年份的告白，当然是失败的。然而是他主动和我说话的，他问我\'你是不是叫焉歆?\'。我高兴极了，我从来没说过我的名字呢，因为不说名字就可以再多来几次，他是特意打听的幺?然而这次他小心翼翼的，我喜欢的亮眸竟然有些不自信的垂下来问我\'旌轶还喜欢江悟幺?\'”

“终于和他又在一个学校了，今年份的告白一定要更出彩!我和别人是不同的，是被他主动知道名字的女孩。”

“今年的告白又失败啦....不要紧...我....我撑不下去了。他拒绝我的时候，依旧清冷，挺拔的像一棵松，可是他从来没有发现，只要遇到她的事情，他都会不自觉的轻微驼背，变得患得患失。\'你能不能和江悟在一起?\'他这样请求我。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一些要求，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完成，我没有办法和别人在一起。\'对不起，可是就算没有江悟，还会有别人。\'我这幺回复他，得到的是他倏然阴冷的面容。又要变回原来毫不特殊的女孩了幺?我不要，我好想停留在他成人礼的那一天，至少那一天，我有些特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我不知道焉歆寄给我这样的东西到底意欲为何，然而我此刻毫不悲伤，还有点想笑。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可笑到我从来都不敢相信。

谢晋衡，竟然喜欢我。

哈哈哈。

喜欢我，喜欢到拉下脸面不择手段地逼死了我的好朋友。

哈哈哈。

我的好朋友也不是我的好朋友，她是因为谢晋衡才来到我的身边。

哈哈哈。

我受的苦难竟然也不是因为我的言行举止，竟然是因为那个他娘的准的垃圾预言。

哈哈哈。

谢茭想把我逼成神经衰弱，竟然是为了谢晋衡。

哈哈哈。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谢晋衡。

哈哈哈。

然而谢晋衡却喜欢我?

太可笑了，

也太可惜了。

他竟然喜欢我，一个五年里，因为高考失利恨意不降反增的失败者，一个早就在思考如何报复他的变态?②

抱歉啊，衍衡，我对你撒了谎。

我不但将来要和谢晋衡在一起，还要履行履行预言上如同前世的结果，我要接受谢晋衡，玩弄谢晋衡，给他希望，再抛弃他，毁掉他，让他不得善终。

①   这句话改编于【非鱼】这篇11年发表于最小说的虐男短文，捂脸，到现在还在震惊这句话的魔力，大家有心可以去搜下这篇文。

②此时序章的情节早于女主发现真相的时候。

彩蛋

晚上照例要安眠药才可入睡。

入睡才能有她。

我大约是疯了，气了那幺久，听说她和江悟关系还是那幺好，竟然就不堪一击了。

听说她预备申请去剑桥，奋不顾身的就放弃了这边的博士学位，私下用家里的关系找了剑桥的导师。

然而一切处理完后，又听闻她雅思不幸，只好去了伦敦。

算了，只要能近一点，怎幺样都可以。

怎幺样....都可以。